心甘情愿伴君行,无可奈何化泪去,一身罪业难消,只愿不得往生,与君不见
——念檀
朱雀街
弯月上悬,街上行人,纷纷离去,渐渐安静下来。
时不时有声音传出,沈璧棠拉紧衣衫,靠近唐檀,问她接下来如何打算:“阿檀,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唐檀手中玩转着玉笛,看她腰间,未见想寻之物:“我给你的香囊呢”
“这儿呢这儿呢”,沈璧棠攥在手中,拿出来给她看。
香囊内有一物,称作笑莣草,生于碎天谷,可隐人气息,不被察觉。
阴琊几次三番埋伏,除了行踪暴露,定有其他方法知她行动轨迹,有了这笑莣草,至少能断其线索之一。
向前探望,很快要到朱雀街尽头。
唐檀四处望望,忽然停下脚步,沈璧棠跟着停下,这四周无人,不知她要作何:“怎么了?”
唐檀眼神示意:“有人来了”
沈璧棠随她眼神看向上方,黑影矗立,她们居然已被包围其中。
“顼戎,出来吧”
唐檀放声大喊。
果不其然,有人闻声而来,其中之一,竟是白日出现在宫中的那白发男子。
“抓住……呃……你干什么”,顼戎正下令,怎料被浮情当胸一拳。
浮情忘了任务,忘了敌我,奔向唐檀,唐檀抛出晶片,浮情侧身,一缕白发落地,而后传来唐檀的警告声:“再往前一步,我要你的命”
浮情不可置信,试图再度靠近,又迎来几枚晶片,他便乖乖止步:“檀姐姐,是我,浮情,你忘了吗”
唐檀冷眼相看,一语未发。
又同阴琊一样的疯子。
不仅是唐檀,连他身后的顼戎都不懂他为何这样:“浮情,你疯了吗,我们来抓人,不是来攀关系,别……”
唐檀忽然出手,又打断顼戎讲话,顼戎想反击,却觉得浑身无力,使不上劲,唐檀得逞一笑,故意问道:“怎么了顼戎,是不是不舒服啊”
“什么时候?”顼戎低眸回想,又看向沈璧棠。
唐檀看他神色,主动说起:“你所中之毒,只有我手中笑莣草可解,你便乖乖等死吧”
唐檀故意亮出腰间香囊,沈璧棠不自觉低头,才知她用意。
顼戎立马挟持沈璧棠,逼她交出解药。
唐檀来回走去,告诉顼戎:“这笑莣草只此两份,你若想活,便将她腰间香囊拿去”
顼戎扯下沈璧棠的香囊,一阵迟疑,沈璧棠趁他不意,拿下他的面具,他眉间伤痕,首先映入眼帘,那张熟悉面容,令人失望至极,望而心寒:“霍权,真的是你”
顼戎羞愧低头,不敢看她,手亦不自觉落下:“阿棠,我……”
“住口”
沈璧棠突然怒吼,甩了他一巴掌,慢慢退开:“霍权,我问过你,是否骗我,你言之凿凿,可是现在呢”
当时潜入碎天谷盗取乱魄,反而被伤,狼狈逃走,行至千臾村时,只剩一口气,幸得沈璧棠相救,悉心照料。
几日相处,沈璧棠为人心善,纯良勤恳,无论是谁,能帮则帮,不计得失,见他不快,便为他采花,让他欢心。
他从来只知练功杀人,不懂与人心平气和相处是何滋味,他贪恋与她在一起的时光。
阴琊殿中,他之所以供出霍权,便想告诉她,霍权并非完美无过之人,她若能接受不择手段的霍权,有朝一日,或许也能接受他吧!
沈璧棠将先前送他的荷包夺去,撕成几片,扔在他身上。
此时此刻,对他先前有的念想,尽如此荷包,烟消云散,不复过往。
顼戎接在手中,没想到她连这点念想亦不肯留:“阿棠,身份对你而言这么重要吗?”
沈璧棠感到震惊,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睁大眼睛看看,你们阴琊殿到底在干什么,草芥人命,随意掠杀,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还要再添多少罪业你们才肯罢休,这些你都看不见吗,啊?”
沈璧棠看着他手中香囊,直直逼问:“现在,你要像杀了他人那般,杀了我是不是”
顼戎忙忙还给她,抓住她胳膊试图挽留:“不是的阿棠,我怎么可能会那么做,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的”
沈璧棠挣脱开,转过身拭去眼泪,不再多言。
与她相识以来,唐檀第一次见她这么伤心。
区区一个霍权,在她心中,居然这么重要。
“檀姐姐,你是不是想起来了”,浮情痴痴望她,眼中万千期许。
唐檀思绪一转,假装头痛,随之唤道:“浮情,浮情……”
浮情展露笑颜,像个天真的孩子,喜极而泣:“檀姐姐,你终于想起来了,你知道吗,我等了十几年,找了十几年,我想你,我好想你檀姐姐”
唐檀靠近偷袭,浮情全无防备,失去反抗能力,寒意袭遍全身,发丝覆上冰霜,不过眨眼间,浮情便被冰封。
唐檀连忙退来,害怕误伤到自己,不过几个转身,又解决了其他人。
“沈璧棠,走吧”
沈璧棠退后几步,跟着唐檀离开,顼戎拼尽全力,终究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萧澍醒来,已是第二日,被翁行带回了他府中,清晨侍女来回忙碌的脚步声,不时传入耳中。
全身无力,他强撑起身,四处瞧瞧,才反应过来。
“萧公子,您醒了”
侍女端水进来放下,打开木床,日光高照。
萧澍愣住,回想昨日情景,立马起身问人:“你们公子呢”
“在书房等您”
萧澍整理好衣衫,立马去寻翁行,得知昨日唐檀所为,急得闲言碎语:“翁行,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她现在跑了,我到哪儿去找她,哎呦我的天呐,怎么一不注意就着这个坏丫头的道呢,气死我了”
翁行故作为难,见他急得快要跳墙,立马安慰:“稍安勿躁,你都斗不过那丫头,我想拦也拦不住啊!”
萧澍挥挥手,不听他言:“算了,你忙吧,我走了”
翁行起身追去,到了府门口,给了他一袋银子,萧澍挂在腰间,御剑飞行,身影至高空,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朝游山
唐檀根据灵狐所言,一路西去,欲往朝游山去,传闻山中有一物,称作帝莲,五十年才生一朵,极其珍贵,服用帝莲,可功力大增,不惧天寒。
若想再撑几时,需寻得稀世之物,压制异化发作。
到了一处江边,抬头望去,对面绿荫匆匆,阴翳笼罩,飞鸟声不绝。
沈璧棠四处张望,瞧见一位艄公,双手挥动叫喊:“老人家,老人家,这边……”
艄公缓缓划来,二人给了银子,踏上木筏,相对而坐,艄公提醒一声:“两位姑娘,坐好了”
三人泛舟远去,沈璧棠欣赏周围美景,不禁感叹:“碧澜泛漪苍茫去,扶摇千里来相拂”
唐檀露出笑容,关心问道:“来时还闷闷不乐,这会儿倒有兴致”
沈璧棠害羞一笑,靠在她肩膀,深感愧疚:“阿檀,你说得对,人嘛,不该拘泥于儿女情长,这世间万物,闻者皆声入眸色,都未曾见识过,此后前途似海,你我相伴而行,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唐檀将人推开,目视前方,未曾言语。
快靠岸时,她提前与沈璧棠说明:“此去凶险,定危险重重,望你三思而后行”
她准备离开时,便问过沈璧棠之意,她未有半分犹豫,当时便给了她答案:“无论何处,我都是孤身一人,不如跟着你,即便是死,亦好过一人煎熬度日”
此时此刻,沈璧棠认真的看着她,举起手向她保证:“不管发生何事,我沈璧棠都不会后悔,这一次,我跟定你了”
唐檀欣慰一笑,心生暖意,还从未有人这么相信她。
两人近岸去,艄公好心提醒,前方凶险,唐檀言谢,给了他一枚晶片,后向山中行。
方才日光明媚,渐深于林,凉意遍身,各方声音不断传来,阴森瘆人。
深璧棠双腿忍不住发软,抓着唐檀的手越发用力,唐檀转身,见沈璧棠脸色苍白,眼中慌乱,她停下脚步,手落她额头,手被虚汗沾湿。
她瞬间有些后悔,应先将沈璧棠安排他处,一个人来取倒省事的多。
唐檀拿出吃的,两人停下休息,稍缓片刻后,沈璧棠忍不住问:“阿檀,你之前来过这里吗”
唐檀看着手中图,辨别周围方向:“没有,第一次来”
她起身看看,指着一条路:“此处应是直通山中”
“哇哇哇……”
两人正言,不知什么叫声传来,沈璧棠扔了东西,惊坐而起,躲到了唐檀身后,匕首抱在胸前,不敢抬头看:“什么东西啊”
唐檀小心翼翼探望,瞄准出手,一阵惨叫声后,有东西从树上丢下来,走近一看,是一只被拔光毛的飞鸟,死了还睁着眼,像监视人似的。
唐檀谨慎后退,观察周围。
看来这山中另有他人,她们已经被盯上了。
她扯下绿叶,给了沈璧棠一片,又给了一份曲谱,小声嘱咐:“记住,若我不在身边,吹这首曲子,关键时刻能保命”
沈璧棠似懂非懂,懵懂点头,将东西攥在手里,更缩手缩尾了。
随后,唐檀拉紧人,继续前行。
艄公来回一趟,又撞见匆忙赶来的萧澍。
“老人家,你可有见过两女子,其中一位穿着红衣,腰间挂着玉笛”
艄公将二人已渡河而去告知,后蹒跚离去。
萧澍心落巨石,没想到唐檀如此大胆,竟敢前入朝游山,那吃人的东方,进去容易,要想出来,可是要丢半条命的。
“唐泺啊唐泺,我真是倒了血霉,摊上你这个妹妹”
萧澍不敢滞留,骂骂咧咧的朝朝游山方向而去。
……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阴琊,原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那已死之人 ”
“啪……”
“檀姐姐,师父,你怎么能动手”
阴琊殿内,青衣女子手持一本经书,崩溃大哭,出言不逊,阴琊衣袖挥过眼前,那女子脸上立马红了一片,在外偷听的浮情,进来将人拦在身后,生怕阴琊动怒,行冲动之事。
阴琊握紧手心,心生愧意:“念檀,你们先出去吧”
被称作念檀的女子,凄苦含笑,只觉悲哀,她伸手接住泪水,哀怨嘲笑自己:“原来,这才是我,我只是你因思及她而落下的一滴泪而已,多年相伴,不过自作多情,你只当我是个念想而已,哈哈哈……”
阴琊未言,只冷冷看着她,没有心思去安抚,眼下阴琊殿失去乱魄,元气大伤,当务之急,是夺回乱魄,筑写勿忘书。
他转身离开,临走时吩咐:“浮情,带她下去”
殿中只余二人,浮情略显为难,想为她擦拭眼泪,念檀推开他,起身落寞离开。
自那以后,浮情再未见过念檀。
念檀悄悄离开阴琊殿,不再助阴琊炼制乱魄睛。
她降生于碎天谷,受女娲娘娘之意,护佑众生,得碎生石,修补女娲石,以抵混沌而生。
然遇阴琊,忘却初心,助他炼制乱魄睛,多造杀孽,女娲娘娘得知,震怒不已,断了碎天谷与神界联系,迁怒于她的子民,降下天罚,自此以后,整个碎天谷中人,皆不得好死,不得善终。
再回碎天谷,谷中人人挣扎向生,为多活片刻,拼命修炼,焚制天香,每当天火冲落,谷中万物毁于一旦,幼子老妇,绝望泣叫,死于天火之下者不计其数,这种种无时无刻提醒她的罪行。
乱魄已然炼成,距阴琊所求不过一步之遥,阴琊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一旦如阴琊所愿,不知又有多少无辜之人遭难。
念檀谴责自己,深受折磨,只想以死赎罪。
她本想寻一无人之处,自行了断,不料撞见奄奄一息的唐檀。
探其鼻息,再迟片刻,便无药可救。
最后关头,念檀倾尽灵力,以魂入体,救了唐檀一命,此后唐檀一体双魂,因此缘故,唐檀面容亦受此影响,逐渐与念檀生得相像。
为替唐檀压制异化,念檀耗尽所有,临死之际,愿入葬魂川,只为赎罪。
葬魂川前,红帯飘扬,青丝起起落落,唐檀俯视深渊,心中痛意传来,令她喘息亦难,耳边响起早已听过千百遍的声音:“唐檀,我还你自由,日后只你一人,你如愿以偿了”
泪随风落去,世间再无念檀,终是因人而生因人灭。
与此同时,远在阴琊殿的阴琊,不安慌乱,眺望窗外,自言自语:“奇怪,怎么感受不到檀儿气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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