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金武奉命召集三卫军将校,要众人解开衣甲,袒露上身,点过人头,发现御殿军中卫刚没来。
而在场之人,身上皆无新伤痕,他想派心腹去拿人,又碍于宣盛之面,便拐弯抹角问缘由,一问才发现,这人在御殿军中,几乎没有存在感。
自打平章元年留京后,卫刚在军中打杂,挂职做了军头。他不出入大营,也不参与防备,和军中人往来甚少。
金武带人前往卫刚住处,屋内只有一小妾,说卫刚早晨出去,至今未归。因两人曾有过节,为避免落人口舌,他没有搜查,而是直接去找督军禀明。
白芊芸洗完澡,只穿白色单衣,坐在树下等孟博衍。
这人又在故弄玄虚,非要回府搬工具,非要在今晚挖地,还编了串理由,雨后泥土黏潮,利于挖掘。
等了小半时辰,人还没回来,白芊芸百无聊赖,举起玉杯对月酌。
日间虽落雨,此时月长明,她抬手那瞬,衣袖沿手臂滑落,一抹烛光,映跃着白皙的肤色。
金武走到后院,恰好看到这幕,心跳漏了一拍,他仓皇转身别开视线,结巴道:“督......督军,属下冒犯,不想打扰您。”
“东西我都带来了,阿——,”此时,孟博衍步伐轻快,扛着铁铲跑来,看到院内人,那个字咽回腹中,尬笑道,“阿金,有事吗?”
被男人这样称呼,金武比他还尴尬,摇头要跑,白芊芸叫住人:“说了再走。”
她叫过孟博衍,面不改色地躲到后面。
金武没回头,闭着眼道:“卫刚未到场,属下没找到人。”
“是他。”白芊芸想起来了,怪不得会觉得那声音熟悉,“派人守着,卫刚一出现,立马抓人,去支会宣督军一声,他接下来要受些委屈。”
“卫刚是宣盛的手下,你却让金武去通知宣盛。”孟博衍想拦着,可金武跑得飞快,“你认为宣盛不会下手,就因他父亲给白家报过信。”
语罢稍顿,他继续道:“可那事宣盛未必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阿芸,你不能太相信朝中任何人。”
“卫刚不是宣盛的手下。”白芊芸深知他是出于好心,便说出实情,“我暗中查过,此人早在十年前就投靠高家,平章元年,他在西市故意激怒金武,就是为了留在京中。”
所以此次幕后是高家,孟博衍还是放心不下,道:“宣家忠于萧琮远,你还是要防着他们。”
“挖吗?”白芊芸指着地面问道。
桂花树下,石砖已被撬开,露出微湿的泥土,表层泥土挖掉后,下面的土层干燥松软。
孟博衍不要她动手,自己埋头往下挖。
白芊芸乐得安逸,坐旁边看他挖,心思却飘忽到宣家。
除了十年前的恩情,宣盛之妹宣红樱心仪许游章,和她私交不错,这家人忠正明义,不会背后下杀手,除非是萧琮远下令。
目前高家未除,萧琮远还需要她,此此行刺,定是高家主使。
至于目的,一为杀她,二则剑指宣家。
高家终于坐不住了,时机已到,该再逼一把。白芊芸抛出手中玉杯,听到树下传来声“哎哟”。
玉杯砸到了孟博衍!
白芊芸忙跑过去,紧张地问:“你还好吗?”
坑里没回应,她趴在坑边,探头看下去,没看到人,便用手撑地,将半身倒挂进去,漆黑里忽然举起两条胳膊,将她拽入坑中。
“阿芸,砸了我,要怎么补偿?”孟博衍吹燃打火石,点亮油灯,“你过来得这么快,是不是心里有我?”
白芊芸察觉到被骗,咬牙切齿地叫着“孟博衍”,朝光亮处看去,才发现是条看不到边的地道。
这人竟然挖地道,挖到了她府第下。
说什么地下藏纱衣,都是借口,在桂花树下挖地,是要彻底打通地道。王府和督军府之间隔着街道,行走起来要绕道,若从地下直行,不过二里地。
地道内铺了石板,白芊芸踩在石板上,揉着手肘道:“来见我是有多见不得人,大路不走,非要走地下。”
孟博衍把碎玉踢进泥里,掌灯走到角落,坐下道:“就是见不得人,阿芸过来。”
白芊芸这才注意到,那里铺着华丽地毯,足够两人坐,地毯放着木箱。她心间微漾,过去打开木箱,果然见里面放有纱衣。
看来也不全是骗局,她拿起上面一件红色的,这纱衣薄如蝉翼,上秀如意流云纹,摸起来丝滑冰凉。
纱衣下,压着一副缠臂金。
“这就是我送你的东西。”孟博衍把白芊芸拉到腿上,拾起金环,要给她套上,“白家女不要做孤雁,要做翱翔九天的凤凰。”
缠臂金上雕着飞凤盘云,以白玉钩边,又嵌以小粒红宝石,华贵异常。
手臂撕扯带来痛感,白芊芸倒吸口气,嘶了一声。孟博衍当即松手,放下缠臂金,轻轻卷起她的衣袖,看到左臂上淤青一片。
“是栖山上拖拽伤的?你怎么不早说。”他低头对着淤青吹气,“我给你弄点药擦一擦,过几日就能好。”
白芊芸垂眼看着他,眸光闪烁,忽地道:“什么东西碰到我了。”
“在哪?””孟博衍说着,伸手触摸地毯,却被按住手,他猛然意识到什么,轻咳两声,“不要无中生有。”
那股劲就要控制不住了!
白芊芸朝上挪,背靠那身肌肉,提着纱衣在身前比划,道:“没东西吗?那我要坐上去了。”
“可以坐。”孟博衍用手掌挡住她后背,“但要轻点。”
就好比弓本已拉满,稍松弓弦,箭就可离弦,可无处放矢,此刻只能收弓,将箭藏起来。
对于射手来说,这是种折磨。
白芊芸敏锐地感受着身下变化,坐到地毯上道:“啸幽夜还没有让你骑。”
还是那匹马,孟博衍多次想骑上去,都没成功,不过比起最初,那马现在已经不朝他喷热气。
马熟知主人气息,要驯服有主的马,得先驯服其主。
孟博衍不想再做君子,人压制许久,必须得到释放。他翻身将白芊芸困在身下,不顾那双琉璃眸里盛起嗔怒,对准丹唇按上去。
热气交汇,烛火在土墙上交缠出人影。
白芊芸没想到孟博衍会强来,攥紧拳头时,她并不想打人,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她似乎并不排斥。
视线全被挡住,好在唇上的湿热并未持续多久。
偷袭成功,孟博衍适可而止,扬头舔舐齿间,沉浸在回味中。
美人在旁的滋味,真他妈快活!
他不满足于唇齿相接,那双手开始不安分。
白芊芸倒没什么感觉,内心毫无悸动,只是地道里不透风,不免有些燥热。
她抓住孟博衍的衣襟,要把他推远些,稍一用力,竟把那上裳扯了下去。
孟博衍赤|裸上身,跨开双腿坐直,点着她的眼角,呢喃道:“夜间解带,你为何还要替我宽衣?”
白芊芸将衣裳扔他脸上,道:“想多了。”
哪知不经意间勾起了纱衣,红色薄纱飞舞,落在两人头上。
孟博衍不敢动,整个人仿佛僵住。
被捂着更热了,白芊芸掀掉红纱,在地毯上躺下。
好险!孟博衍迅速拉过上裳,披在身上。
白芊芸似是看不见,擦掉指尖上的水露,玩起那副缠臂金。她微低着头,发丝凌乱,许是烛火之故,脸上带抹红晕,像极雨后的春樱。
“阿芸,盘发穿纱。”孟博衍双眼发直,“我送你一箱发钗。”
高峨髻、罗纱衣,是中原贵族女子盛行的夏日装束,他想看她梳妆一次。
“不要。”白芊芸毫不犹豫地拒绝,“阿娘是月泉人,白家源自塞北,无论是月泉还是塞北,女子都不盘发。”
不出意料的回答,孟博衍惋惜道:“娘娘以前常这样穿的。”
白芊芸正转动着缠臂金,闻言手上一顿。
人这辈子,内心深处都藏着执念,她要报仇,把恨宣泄出来。而孟博衍,则恰好相反,他把念想深埋心底。
她不想那些事,抱起纱衣和缠臂金,道:“回屋睡觉。”
孟博衍披好衣裳,跑出小段路,搬来把木梯。木梯够长,竖起来高过地面,他先爬上去,接过包好的衣物手饰。
伸手要拉白芊芸,那人已三两步跃了上来。
进屋后,见盆里有水和帕子,孟博衍擦试过身体,宾至如归地躺软榻上,开口说起正事:“安乡卫传来密报,高翊染病,一行人停在半途,他们还没到,你怎就急着下手?”
“我没动手。”白芊芸诧异道,“难道有人想嫁祸?”
一听不是她,孟博衍也觉惊讶。这消息捂得严实,安乡卫大费周章,才探出真相,由此看来,下手者并非要嫁祸,而是单纯灭口。
他只道:“随行人被收买,我以为是你动的手。”
白芊芸喝了几口水润喉,给孟博衍倒了杯蜜浆。抱来黄杨木枕和丝衾被,铺在软榻上,安排妥当,才对镜给手臂上药。
伤处火辣,比白日更痛。
孟博衍过去帮忙,他将药膏涂在指尖,轻抹在淤青处,直到药膏完全揉入皮肤里。
清凉缓解了痛感,白芊芸看着那几根修长的手指,不细但骨节分明。
应该很好玩。
眼神总在不经意间出卖内心,那种直勾的视线,在孟博衍眼里,仿似若有若无地暗示,要他臣服,将所有奉上。
然而他依旧摸不清白芊芸的态度,这人不拒不迎,似乎是逆来顺受,却又在无形中占据主动。
高明的猎手,人和动物俱是其网中物。
臂上的手指不动,白芊芸知时候已到,起身熄灯。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她轻拍软榻,唤道:“过来。”
这声音宛如夺魂利器,孟博衍如踩云端,整个人都飘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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