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空气略显沉闷,就连那盏青灯的火苗,都直直地燃烧着,纹丝不动。
红叶微微皱起眉头,双手合十,低头恭敬地对一元说道:“师父……”
“嗯。”一元轻轻颔首,语气平淡地说,“坐!”
红叶依言点头,缓缓在蒲团上与师父对面而坐。他的左手边坐着渡远,三人呈三角之势。
坐定之后,一元才开口问红叶:“东方左使安置好了吗?”
红叶面色平静,回答道:“弟子已将东方左使安排在客房,斋饭也送过去了。只是弟子有一事不解。”
一元挑起眉毛,“哦?”了一声。
红叶接着说:“师父为何任由那些日月神教的人站在寺门外?”
一元神色坦然,微笑着说:“只要对本寺没有危害,他们爱站多久就站多久。”
渡远忍不住插话道:“住持,那些人齐刷刷地站在寺外,有损本寺的门面。要是江湖上的朋友知道了,恐怕会有损本寺的声誉,还会说‘南少林真是窝囊,被日月神教的人上门欺负,都不敢反抗’。”
一元却不以为意,说道:“我们本就是出家人,身外之物皆是浮云,要那些所谓的荣誉做什么?江湖朋友爱怎么说,随他们去。”
红叶连忙说道:“弟子明白了。”
一元欣慰地说:“很好!很好!”接着转头问渡远:“渡远,你跟了我多久了?”
渡远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说:“弟子……记不清了。”
一元又道:“很好!很好!”渡远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住持为何连说“很好”。一元接着说道:“你一直想拜入我的门下,我却始终没有答应。”
渡远低下头,恭敬地说:“弟子不敢强求,只求住持不要赶弟子走,让弟子能常伴住持左右。”
一元声音略带沧桑地说:“我……已是风烛残年,时日无多,是不可能收你正式入佛门了。”
“师父!”
“主持!”
红叶和渡远同时低下头,声音颤抖地说道,他们都清楚“日薄西山”意味着什么。
一元神色平静地说:“万物皆有尽头,人也不例外,你们不必太过难过。”
接着又对渡远说:“我知道,你拜我为师是为了学我的武功,并非真心想要皈依佛门。”
渡远从一开始就坦诚表明,自己跟着一元就是为了武功。
“所以我才没有正式收你,也没为你剃度。但你求武之心坚定,武道根基不错,便给了你一个俗家弟子的身份,只希望你学了武艺之后,不要做违背道义的事。”
渡远连忙说道:“弟子感激住持收留,一定谨遵教诲。”
一元缓缓闭上双眼,说道:“我时日不多了,如果你愿意,就拜……红叶为师吧!”
渡远的脸部肌肉微微动了一下,愣了片刻,才说道:“弟子……愿意。”
红叶谦逊地说:“师父,我和渡远年龄相仿,我怎么能当他的师父呢?”
一元轻声斥责道:“糊涂。”
红叶被这一声斥责点醒,顿时恍然大悟,连忙点头说:“弟子遵命。”
一元满意地看着红叶点了点头,然后缓缓从僧袍里取出一张纸,递给红叶。红叶接过,定睛一看,是任道远的书信。看完后,红叶说道:“师父,这任道远曾经是我的手下败将,他怎敢如此大言不惭?”
一元说:“他狂傲是他的事,不必理会。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今后,你的责任就更重了。”
红叶坚定地说:“弟子定会竭尽全力。”可一想到“今后……”,他眉头微皱,心头一震,急忙说道:“师父……”
一元摇了摇头,红叶见状,便不再多言。
一元知道红叶佛性极佳,凡事一点就通,便又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突然,一阵极细微的轻风拂过,青灯的火苗随之晃动了一下。渡远见状,神色突变,侧头看了看青灯,身体微微一动,像是要起身。但一元却说道:“渡远,你的佛性还是不够坚定,总是容易心浮气躁。”
渡远立刻停住,没有再动。他心里清楚自己佛性不坚定是事实,但一元此时突然这么说,让他心里纳闷,不明白住持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提起。
“风没有动,是你的心在动。”
一元又说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忘了我要和你说那套高深莫测的武学了吗?”
渡远心里明白,便不再多问,顺着住持的话说道:“是,住持。”
一元接着说:“《葵花宝典》是我当年和好友一起创作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把这套武功传给任何人,就是因为练这套武功有害无益。这也是我既不收你入门,也不传授你这门武功的原因。”
渡远愣了一下,问道:“不知这武功练了有什么害处?”
一元说:“我今晚特意把红叶和你叫来,就是要给你们讲清楚这其中的害处。”
红叶和渡远都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一元又说:“讲清楚之后,你们就不准再对这套武功有任何想法了。”
红叶和渡远先后回答:“是。”
一元取出一本古朴的手抄书籍,说道:“你们来看!”说着把书的正面转向红叶和渡远,只见封皮上写的是梵文。一元一页页翻完,然后合上,对渡远说:“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不把这武功传给你了吧?”
渡远说:“弟子明白了。”
一元又说:“这毕竟是我和好友一生的心血,留着可能会成为祸害,毁掉又实在可惜,不如就把它藏到藏经阁吧。”
“渡远你的佛性不坚定,我怕你日后会私自翻看,就由红叶去藏吧。”
“红叶,你现在就去把它藏好。”
红叶应道:“是,师父。”接过书籍,转身打开禅房门,朝着藏经阁走去。
藏经阁里的经书成千上万,若不是本阁的长老,根本不知道每本经书放在什么位置。要是毫无头绪地乱找,恐怕找个三天三夜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本。
红叶来到经阁,在经阁长老渡过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随后,红叶走进藏经阁,将那本书藏进了浩如烟海的经书中。
黑夜,愈发深沉。
在这黑暗之中,你能看见什么吗?
你会害怕黑暗吗?
有人却偏偏不怕,他们甚至喜爱黑暗。
第二天天还没亮,晨钟就敲响了。
紧接着,大雄宝殿传来一阵敲木鱼和诵经的声音。
和尚们念经并非单纯念字,所以很难听得真切。
东方木是被这整齐的诵经声猛然惊醒的。醒来后,他就和花兰一起前往大雄宝殿。大雄宝殿里坐着各大长老,他们已经诵完早经,正准备散去。
东方木笑着对一元说:“禅师,昨夜多谢您的款待。”
一元双手合十,从蒲团上站起身,低头念道:“阿弥陀佛,东方左使,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东方木勉强笑了笑,说:“哪里哪里,非常好,非常好。我和内人这就向禅师告辞了。”说着转身就要走,看起来十分匆忙。
“哦?”一元也没有挽留,只是说:“贫僧送送东方左使。”
东方木说:“不必如此麻烦了。”
一元说:“有迎有送,有始有终,这是礼数,还是有必要的。”东方木没有多想,但花兰听着这话,总觉得有“送终”的意思,不过她没有吭声,因为她的目光正落在红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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