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早,顾星舒正准备出门找文祖福商量对策,正好碰上了许久未见的大哥匆匆忙忙赶回了家。
大概也是听说了风声才着急赶回来。
“大哥?”
“三弟?三弟!”顾诞一身军服都未换下,将顾星舒一把抱住,“你终于醒了!以后可不再这样做傻事了。”
顾星舒宽慰道:“不会了,让大哥担忧,是弟弟糊涂了。”
“臭小子,哪里的话。”
顾诞作为大哥,最疼的就是这老三宝贝,可奈何老三又是一股子牛劲冲天,好话赖话说尽也听不进去。
俩兄弟抱着寒暄一番,贾氏和柳氏出来俩人才进去。
顾守恒心态平和,并非担任此官职位易如反掌。恰恰相反,楚萧当前皇帝心意难测,稍有差池便会陷入困境,严重时可能遭受牢狱之灾,甚至掉了脑袋;轻微者,亦可能被随意安置,不得安宁。
这个随手安置可能会是让你去养猪,也或者让你去看守茅厕,甚至可能让你在御花园去剪修花花草草,总之绵绵不绝,层次不穷,只有做臣子的想不到,没有他楚萧干不出来的。
而这个时候清州知府作为一个距离皇城最近的正四品,因此也成了皇帝三番五次就要拿他开刀的人,说难听点就是爹不疼,娘不爱,就一后娘生的。
在这之前楚萧还让顾守恒给他养过一群鸭子,让他每日上朝时左手一只鸭,右手一只鸭,若是这两只鸭叫了,或者挣扎了,那顾守恒就得去清理御花园的鱼塘。
当然,那鱼塘最后也清理了,顾守恒和同样被罚的几位大人一起撸起袖子下水去清洗的池塘,由于弄死了几条鱼又被罚去御膳房做了一天苦工。
顾星舒听的一愣一愣,那太阳穴直突突跳,站在原地不禁腹诽道:楚萧这哪是作为一个皇帝该有的样子!
他完全就是以戏耍大臣为乐!
这次顾诞前来的事情,还不是为了这些父亲被罚的小事,必定是在军中听闻皇城那位又作妖非要来清州吃流席,这不明摆着难为顾守恒么。
“……儿啊,为父可能从此就要断送官路了。”顾守恒靠在床头,痛心疾首,悔不当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该早点辞官回家种地啊。”
顾星舒嘴角抽了抽,总觉得这话这么耳熟?
顾诞倒是见怪不怪:“父亲,现在这事过不去你家都回不了,还种地呢,种土都没有。”
顾守恒表情收放自如,刚刚还一脸悲痛,这会儿一听儿子不理,又成了那个看似正经的顾知府,顿了顿,他信口胡诌道:“要不……为父来个诈尸怎么样?”
“……”顾星舒险些原地晕过去。
“要诈你诈,我可不干。”顾诞没好气道,“来了你就好好招待着便是,清州城就这么大点地方,皇上想知道什么还不是一眼看穿。”
末了他又义愤填膺道:”老二私奔多久了,怎么还没回来?这次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这问题顾星舒回答不上来。
醒来时就听春竹说二公子和隔壁翠花私奔了,可瞧着家人也不着急,隔壁也不见来人闹,心想应当是父母都知晓的。
好吧,最起码还知道回家。
可春竹立马又解释说“一个月一次,时间不定,没银子了自然就回来了,这次离家久点,已经五月没回了。”
行吧,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看来这二哥不比顾衡少作哪里去。
“你这做大哥的都不知道我怎么晓得?”顾守恒又叹息道,“这皇上存心折腾老臣呐,不行,我得去见见闻太傅。”
顾守恒当即入京去找闻太傅求助,此事非同小可,可不是儿戏,做不好他顾家都要掉脑袋。
顾诞不能在家中耽误太久,今日并非休息日,来去匆匆连口饭都没吃就走了。
顾星舒回到自己院子,找了顺滕过来问话。
说,当前圣上性情乖戾,易怒无常,虽未至于草率杀戮无辜,但民间心中皆有所感,这位皇帝依旧对那位为国家捐躯的顾将军心存芥蒂。
再说这顾将军。
听说当时圣上未登基时,身边只有这么一个人可用,当日没被太子杀了都是顾星舒的功劳,他能坐上如今的皇位,有九成功劳也归功于顾星舒。
帝王之家素来忌惮兵权旁落,顾将军掌握着五十万雄师,而这支部队唯独服从于顾星舒一人之令,不遵从天子旨意,无疑是一大凶险之兆。
圣上屡降旨意,三次召唤顾星舒返归京师,然而顾将军秉持“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之古训,抗拒不遵。他甚至远赴藩属之地,与那达尔罕的公主纳达尔玛联姻和亲。在此期间,圣上又有令三军撤退旨意,却无一人遵从。
后说,这顾将军和亲两年后才传来消息,达尔罕已灭,三军择日返京。
可这个时候圣上已经不再继续信任他了。
不说那顾将军已经和纳达尔玛公主育有一儿一女,就论这抗旨不尊,三军只听顾令就已是犯了皇家大忌。
“所以顾将军最后到底是为国捐躯,还是被那位暗杀,这事根本不清楚。”
顾星舒越听越离谱,最后也只两眼一瞪问道:“你说顾星舒与那纳达尔玛育有一儿一女?”
顺滕重重地点了点:“没错!”
摸瓜不甘寂寞,公子总是问哥哥,都不问他,这会正好逮住机会表现,立马开头:“公子,这我知道!”
顾星舒看向他,心说你知道个屁!
“听说那纳达尔玛公主泼辣的很,顾将军也是不堪其扰,委曲求全才与她同房。可你想啊,儿女都有了,那定然是有情的,毕竟是顾将军的血肉,那他杀了达尔罕这事肯定就不属实嘛。”
摸瓜还想说什么,顺滕拎住他脖子“咻”一下从院子围墙扔了出去。
接着“咚“一声,墙根晃了晃,外面隐约传来摸瓜的不屈的喊叫:”公子……我会回来的!”
顾星舒扶额:“……”
“公子你别听摸瓜瞎说。”顺滕显然不赞成摸瓜听来的八卦,“小的虽然没见过顾将军,但一问谁不知那是我大楚第一顶天立地的男儿郎,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小的不信他会和番属和亲。”
顾星舒忍不住说道:“可他确实去番属和亲了。”
“这事当年是个谜,只说顾将军去和亲,然后和纳达尔玛育有一儿一女,后来传回消息达尔罕已死,那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当时的顾将军知道。”
顺滕不解道,”公子,你说如果顾将军要造反,为什么只身前行京城,当年很多人都清楚,顾将军根本就没带五十万大军回京城,而是只带了五百精兵,让他们在距离京城百里以外扎营。”
顾星舒毫不迟疑道:”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要造反。“
顺滕挠挠头依旧不解,不造反为什么非要抗旨?
顾星舒问他:“你说顾星舒与那纳达尔玛育有一儿一女?”
顺滕点点头。
“那你知道顾星舒去番属和亲带了多少人?”见顺滕又摇头,顾星舒伸出手掌,说,“五十个人。”
顺滕惊呼一声:“五……五十人?”
顾星舒只是微笑着,不作正面回答。
”那……那我信顾将军是叛徒了。”
顾星舒咋舌:”……“
不过顺滕说的也没错,当时他只带五十人走确实很值得怀疑,只有他知道那五十人已经是最多的人数了。
”所以顾将军真的只是和亲,然后去和纳达尔玛生孩子假装杀了自己岳丈,好回来邀功请赏,再将皇上杀了?“顺滕已经转了十八万弯了。
“果真是好计谋啊!”摸瓜顶着一头杂草拍手称赞。
顺滕拍了一下摸瓜的脑袋,让他闭嘴。
如果顾星舒真要叛变,那达尔罕就是他岳丈,顾星舒应该带着大军直接杀回京城啊,怎么可能两年后再回京城呢?
“还有一个问题。”顾星舒慢条斯语,“当时去假意和亲是德安八年春,他返帝都时同年十月,你说他和纳达尔玛有一儿一女,除非他们早就勾搭在了一起,不然不可能有孩子。”
顺滕下意识问:“可那纳达尔玛确实有两个孩子,顾将军死后没多久,皇上亲自前去辽东斩杀了纳达尔玛和她的亲部。”
“你是说楚萧去辽东杀了纳达尔玛?”
顾星舒再次大惊失色,脸色都变了,甚至直接叫出来当今天子的名字。
“……是,是啊。”顺滕被顾星舒反应吓了一跳,语气都没那么自信了。
顾星舒起身就往外走,不对,这事不对。
顺藤摸瓜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楚萧为何要去辽东杀了纳达尔玛,那俩孩子根本不是他的,是达尔罕儿子满都拉图和纳达尔玛的两个孩子。
当年他也是去了才知道,达尔罕并非纳达尔玛的亲阿布。
纳达尔玛是他儿子满都拉图的夫人,满都拉图死后达尔罕将她占有,不仅强迫她的族人归为达尔罕身下为他打仗,还强迫她让顾星舒和亲,不然就将她的族人全部杀了。
当年他为什么在成亲当晚没有放出信号,就是因为纳达尔玛在成亲当晚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求他杀了达尔罕,只要杀了他,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为了让他相信,纳达尔玛将达尔罕的计划全部告诉他。
达尔罕让纳达尔玛去和亲,为的就是取得顾星舒信任,然后将整个辽东并吞,甚至整个大楚。
当时纳达尔玛是这样告诉他的,“大楚的皇帝并不是明君,我们族人都只钦佩勇士,只有勇士才可以当领导者,所以你是达尔罕首先要除掉的人,也是他最想拉拢的人!”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顾星舒一直低估了达尔罕的卑鄙无耻,纳达尔玛告诉他,在部落某个帐篷里,关押着大楚的少女们至少几百人,这些孩子都是他们在战争期间抢来的,都是供达尔罕手下的勇士们享用。
有的少女被几个人折磨,有的不听话被当场杀了丢去喂狼,如果怀孕了就一脚踩在她们肚子上,用最简单残忍的方式毁了她们孩子。
顾星舒当时只有一个想法,达尔罕必须死,那些大楚的女儿,他必须全部救出去!
这才是他真真没有按计划行动的原因。
纳达尔玛知道他并不完全信任他,多次暗中帮助他去看那些被禁的姑娘们,直到最后她递给他一把刀,告诉他今晚可以行动时,顾星舒都没信任过她。
杀了达尔罕以后,纳达尔玛亲自将他的头颅砍下来递给他,告诉他:”大楚的好男儿,快去向你的皇帝交差吧,我纳达尔玛对主起誓,我族与大楚永不进犯,好男儿,你也得承诺我。”
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他当着自己亲兵亲口答应:“有我顾星舒一日在,定保你们族人平安,纳达尔玛,我们有句话叫巾帼须眉,顾星舒佩服你,后会有期!”
为什么?为什么!
楚萧为什么要去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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