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折让姜扬先回去，黑夜渐渐笼罩上来，他从怀里掏出筚篥，吹了起来，一如当年在芒山吹的那一曲，悠扬又哀伤。
这时候，一抹月色照在李月的墓碑上，使墓碑多了几分冷峻。
刘折停下了动作，又从怀里取出两块玉，一块“剑”玉，一块“月”玉。
当年，他一心沉浸，在李月自刎，久久无法自拔，猛然间，他看到李月手里紧紧拽着一块玉佩，他才发现，原来是那块月形玉。他赶紧去取自己的玉，却发现没了踪影，他仔细回想，寻李月生前的目光看去，这才看到了他丢掉的玉，只是，已经裂成了两半。
他觉得很讽刺，剑果真“折”了，印证了他年少时搪塞李月的话，他其实只是不想叫刘剑而已。
复良，复良……
他将碎玉收了起来，李月的性子倒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辞别杨丰以后，他四处寻找能工巧匠，可是，很多人都没有办法。
直到最近，他才修复了这块玉。
他将两块玉并排放在墓碑前，似自言自语，又似对故友诉说：“月缺魄易满，剑折铸复良。永光，又是一年中秋月圆了，你，还好吗？”
这时候，他又听到了拐杖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同样悲伤缅怀长眠的人。
“梁勇。”
梁勇觉得近几年来，记性越来越不好了，但是，他还记得，这里有他的战友。
他当年被李月安排去疏散百姓，安稳民心，怎么也想不到，等来的却是李月战死，子虚州破的消息。本来他确实要当即自刎，但是，那些百姓怎么办？好在，杨丰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反倒善待了子虚州。他一颗心安定下来，被刘折要求继续在子虚州为官。
他能说什么呢，不吗，不行，这些百姓还需要他。
他觉得自己苟活多年了。
今夜，又听到了那一曲熟悉的筚篥，寻声音，他来到了这里。
“刘将军。”梁勇沧桑的嗓音唤道。
“如今，我只是个教书先生。”刘折心情沉重，语气却轻松。
“好吧。当年在子虚州守城，我从李大人那里听了许多将军的事迹。在大人眼里、心中，将军为国戍守边疆、屡立奇功，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大人便是不为了我们，他也会为了将军与他的情谊，誓死守住子虚州。他说，复良是他的目标，他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想努力与复良并肩，在那个相遇的夜晚，在那条陌生的街道，在那个选择习文的瞬间。”
听梁勇缓缓道来，刘折再也忍不住，含泪而泣。
月缺不改光，剑折不改刚。
他当时一定很期待复良没有改变他的刚，正如他从来不会改变他的光。
不一会儿，又一阵悠远的哀伤的筚篥声传响在这片大地上，在这轮明月下。
“复良，且看，虽有寒风凛冽，然梅之傲骨，使其愈加灿烂。”
永光，我和你讲一个故事吧。
好呀，是什么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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