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黄泉及还魂草,她只在书中见过,可却没有配置过碧落黄泉的解药。
梅山庭仿佛看到了希望:“是不是只要有还魂草,你就可以配置解药?”
谷盈溪点头默认,唇畔掠过一丝苦笑,那笑里藏着太多无法言说的痛楚与无奈:“可还魂草极其稀有,而中毒之人若是在短时间内没有解药便会死亡。”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又被她倔强地忍了回去,只偶尔一滴,悄悄滑过脸颊,留下一道冰冷的痕迹。
梅山庭扶着她的肩,道:“盈溪,这还魂草长什么样?你画一张图给我,我命人去大一点的药材铺看看,说不定能买到。”
言毕,他命人取来笔墨纸砚。
谷盈溪将笔捏在手中,迟疑了一会,随即神情专注地在画纸上勾勒出还魂草的轮廓,再补充上细节。
她并不擅长丹青,可为了避免误认,却画的十分仔细,还刻意将某些细节放大,并做了相应的标注。
梅山庭将这副画交给岑森,吩咐他去离翠微原最近的枫城购买这种药材。
岑森受命后,星夜赶往枫城,进城后梅遇到一家药材铺就拿着画纸进去询问,但没有一家有还魂草,都称进不到货。
无奈之下,他去到枫城最大的一家药材铺,掌柜看过画纸后,告诉他在战事开始前就有一个西夏来的客商来买下了药铺中所有的还魂草。
岑森疑道:“西夏和东离从无往来,更不会互通有无,你怎得知晓他是西夏来的客商?”
掌柜:“我的祖辈也是西夏的人,故而听那名客商口音便知。”
岑森暗思道一次性收购如此多的还魂草这绝非巧合,分明是早有预谋,目的就是将东离的士兵逼入绝境。
枫城中买不到药材,而形势又不允许他去其它更远的城市求购还魂草,这可如何是好,他回去该怎么向梅山庭交代……
**
虽是冬季,但翠微原上依旧是绿意盎然,微风拂过,将半人多高的草掀起层层绿浪。
旷野上散落着一些清澈透亮的水泊,犹如镜子的碎片。
牛羊在蜿蜒盘旋的河流旁吃草。
疲倦的夕阳倚在远方的山头,把洒在旷野上的金光悉数吸回,吐进山间的云雾里,云雾顷刻间被浸成血红色。
火烧云褪色后,夜幕降临,气温骤降。
**
谷盈溪坐在柴堆旁烤火,柴火烧得劈啪作响,炙烤带来的温暖笼罩着她。
夜色撩人,寂静如霜。
人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就会对周围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格外敏感。
她隐约听见隔壁帐篷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咳嗽声,声音显然有被刻意压低,并且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谷盈溪本以为是误听,不愿去理会,但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将衣裙稍作整理,俯身钻出帐篷,悄无声息地寻着呻吟声的源头而去。
她拉开帘子时所看见的这一幕,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帐篷内烛火摇曳,梅山庭躺在塌上,只穿着一层单衣,厚重的被褥堆积在角落里,略有些凌乱。
两人四目相对。
清辉照耀着帘外少女,一袭白衣不染纤尘,如月华下的霜。
当帘子合上的那刻,她周身月光也被驱散。
少女缓步行至他的身侧,启唇道:“怎么了?你是不是很难受?”
梅山庭有些艰难的坐起来,面色窘迫,双眸望着自己的膝盖处,掩嘴轻咳一声,道:“吵到你休息了?”
为了避免影响她休息,将她吸引过来,他已是极力压低声音,没想到她还是来了,而他连将她从帐篷里赶出去的力气都没有。
尽管现在气温这么低,穿着单衣的他依旧是满头大汗,身上的衣物散发着一股黏腻的湿气。
谷盈溪拾过他的手腕,撩起他的衣袖,只见他的整条手臂都肿胀得十分厉害,肉眼可见的比原来大了一圈。不只手,全身各处都有不同程度的肿胀。
手上的青筋也更加突出,他只感觉周身血管疼得跟要爆开一样。
谷盈溪强忍着心中的酸涩,用指腹按着他的手腕,替他把脉,却发现他身上的肌肉跟石块一样僵硬,根本按不动。
身体肿胀及僵硬都是中毒的症状。
谷盈溪坐在床榻边,双手握着他。这让他感觉很舒服,少女的手白皙细腻,跟玉石一样冰凉,可以抚平疼痛。
她手腕上的镯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在灯火阑珊的帐篷里显得金黄蹭亮。
谷盈溪知道这样会让他感觉好一点,所以一直不曾放开他的手,可梅山庭却突然将手抽了回去。
少女滑嫩的手从他略显粗糙的掌心中滑出,那只金镯子亦将他的掌心刮了一下。
梅山庭双唇发紫,俯身在床下摸索一阵,最终拾起一把剑。
谷盈溪心头一惊,从床塌上弹起来,去夺他手中的剑。
他此刻很是虚弱,力气甚至不如她,所以剑很轻易地就被她夺过。
梅山庭此刻意识并不清醒,声音颤抖:“你让我死,求你了……”
……
记得数日前,他身中剧毒的手下也曾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那个手下跪在他面前,抓着他的衣袍,痛苦道: “将军,求求你,帮帮我,给我一剑……”
梅山庭犹豫了一下,举起剑,在剑就要刺透他的胸膛时,却突然收手。
手下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噼啪”一声,梅山庭将剑扔在他面前,溅起些许沙尘,随后转身,冷声道:“这种事,还是你自己来吧。”
“噗嗤——”,等他再回过头时,只见沾满血迹的剑躺在地上,脚边的沙土也已经被血浸湿。
……
梅山庭终日在战场上跟敌人厮杀,经受血与火的历练,都觉得这样的疼痛难以忍受,可想而知该有多疼,早已超出了寻常人的忍耐极限。
谷盈溪见到他现在的样子,心如刀绞:“我知道你很难受,再忍忍好不好?也许岑森明日就带解药回来了……”
梅山庭的嗓音已然变得低沉沙哑:“可是很难受……”
谷盈溪垂眸,沉默片刻后,道:“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随即便转身离去。
她知道在有解药之前,梅山庭得煎熬数个时辰。身体肿胀的疼痛事小,就怕他一时抗不住,会做出什么自残的行为。
没有还魂草,谷盈溪配不了解药,可见他痛不欲生的样子,又着实于心不忍,于是便违背原则,替他配了另外一种药。
这药的原理是让人发高烧,人烧迷糊了,便很容易入睡,能暂时忘却身体肿胀的痛苦。虽算不得明智的方法,但却是目前唯一能帮他缓解痛苦的办法。
谷盈溪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梅山庭喝完药很快入睡,可谷盈溪几乎整宿都没睡……
**
次日清晨,谷盈溪换了一身简便的麻布裙,将浓密的头发用布条绑在身后,梳洗完,便开始在营帐外做煎药的准备工作。
药壶、炉子、辅药都已准备妥当。
她眺望远方,见有人驾着马车朝军营驶来,待车近了,她才看清驾车之人是岑森。
谷盈溪提着裙裾奔向他,唤道:“岑森,药材呢?”
岑森唇畔露出一丝得意的笑:“都在车上呢。”
谷盈溪检查一番,见车上果然是还魂草,喜道:“辛苦了,你一定花了不少功夫才买到的。”
岑森:“不是买来的,是拿别的东西跟一个客商换的。”
其实是他在东离与西夏的交界处追到了那个买走全部还魂草的“客商”,将人杀了,夺回这些药材的。
不过,这他可不能告诉谷盈溪,以免破坏他在她心中的形象。
……
碧落黄泉的解药非常讲究,多一分致死,少一分无效,而谷盈溪又是第一次配这种解药,把握不好剂量,因此不敢轻易给别人服用。
她煎好药之后,先自己尝了一碗,确认这个配比无误后,才重新煎了一份给梅山庭。
梅山庭整个人都烧得昏昏沉沉的,只隐约感觉有人在旁边喂自己喝药,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想看清那人的面容,可视线却是一片模糊。
他只记得她的手上有一只金镯子,那只金镯子在他面前不停地晃来晃去,亮得刺眼。
梅山庭服下解药后,身体开始逐渐消肿。
谷盈溪甚是惊喜,便立刻唤来军医,将自己写的方子交给他们,吩咐道:“先生,岑森已经把还魂草买回来了,就在军帐外的马车上。你和其他军医一起将这些还魂草和其它辅药按我给的配比煎好,给其他中毒的士兵服用吧。”
可是军医根本不听她的吩咐,只是说:“盈溪姑娘,没有将军的吩咐,我们不敢随意给将士们服药,我们担不起这个责啊!”
谷盈溪暗道看来此事只能让梅山庭亲自下令。
可梅山庭昨晚服的药有很强的副作用,目前发着高烧,昏迷不醒。
于是谷盈溪提来一桶冰水,将毛巾在冰水里浸湿了拿来给他擦身子。
梅山庭的身体由内而外在发烫,但敷在他身上的毛巾是冰凉的,有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不知换过多少次毛巾,他的体温才渐渐降下来,彻底退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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