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顾蒹葭用冰水镇了镇自己的双眼,依然难掩红肿,索性顾蒹葭也不去遮掩。大家很识趣,没人提起。
“我现在很难,需要你的承诺,所以现在把墨家精锐的军符给你不合适。”顾蒹葭冷冷说道。
“既然你这么说,定然是心中有了想法。”冥世言觉得顾蒹葭定不会让自己无功而返。
“呵。”顾蒹葭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顾伊人刚入土为安,她深爱的男人就能理智地跟自己谈进退。
“我只能堵一把我师父待我的心,赌一把远山对我师父的忠心。五千墨家军精锐驻扎渊城城外,远山持军符留守渊城。一旦有异动,墨家军精锐就是渊城最好的屏障,渊城沦陷前他们必死,不为保家卫国,只为北冥国主背信弃义。”
“你不信我?”冥世言嗤笑一声。
“我们好歹朋友一场,加上儿时之约,我定不会发起不义之战。”冥世言声音冷了下来。
“朋友?你可当真是看得起我。人都是会变的,你敢说自己没变吗?”顾蒹葭眼中的光冷透透的。
“我师父在朝中给你留了人了吧,如鲠在喉的滋味如何?”顾蒹葭拍了拍冥世言的肩膀幸灾乐祸。
“我跟墨家和解,你师父和我都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冥世言无奈说道。
“权力面前,你们能和解?大家都是一丘之貉,再装就不合适了。”顾蒹葭面色冷漠说道。
“你真是有病。”冥世言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你当真以为一块军符能左右我,不过看在旧日情谊罢了,你爱怎么折腾随你。劝你不要随意践踏他人的真心。你师父已不是北冥的摄政王,他在朝中并未留人,墨家军是北冥的好男儿。你师父南下,他是。。。”
“他是什么?又有什么阴谋?”顾蒹葭急急打断他:“我问了也是白问,你们的阴谋不会告诉我的。慢走,不送。”
冥世言最后看了眼顾蒹葭,留下承诺:“物资我会尽量配合,你只需筹措好银钱。保重。”
冥世言着实不懂顾蒹葭如何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他是去送死的”,就算自己说出来又有何用,顾蒹葭只会觉得这又是一场阴谋。
顾蒹葭留了十万顾家军留守渊城,叮嘱言炎看好远山。
顾蒹葭和君烁率领剩余人马南下支援,程家和顾家的财产一律充为军资。程家人和顾家人被顾蒹葭带在了身边。
顾蒹葭赶到洛城时拦截了凤瑾玄求救的信使,看着就在眼前的青城,顾蒹葭让君烁率五万人马去支援青城,她率领剩下的顾家军驰援京都城门外的凤瑾玄。
不知道京都的殷家家主用了什么办法,调动了离京都最近的五万守备军从后面偷袭凤瑾玄。凤瑾玄凭着丰富的作战经验,艰难维持着。
顾蒹葭把顾家人和程家人推在了战场的最前方,刀剑无情,生死不论。最后两家人死的死、伤的伤。
顾蒹葭骑在马背上看着面前的喊叫声、厮杀声,内心不起一丝波澜。
最终五万守备军变成三万,接受凤瑾玄的招安,尸横遍野,顾蒹葭带着剩余的顾家军在京都城外休整。凤瑾玄很快控制了京都,登基为帝,订国号为嘉安,封顾蒹葭为护国将军。
秋风萧瑟,阵阵落叶迷了顾蒹葭的眼。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顾蒹葭接受嘉安帝的加封,承了他的好意,孤身前往京都天牢,见到了殷家家主。
短短数日,京都的天就变了。顾蒹葭没想到殷家家主居然是故人。
“没想到我入天牢还能有故人相见。”殷家家主殷仲怀抬头瞥了一眼。
“我也没想到能在天牢见到故人。”顾蒹葭解开身上的披风披在了殷仲怀的肩上。当年帮自己赶走恶犬的小男孩竟然成了一个大家族的家主。
顾蒹葭当年在京都城门口乞讨,没少受殷仲怀的照顾,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多谢。”殷仲怀颤抖着双唇说道。眼眶中蓄满泪水。
“为何改变主意?”顾蒹葭向身后的人递了一个眼神,身后跟着的人识趣退开,独留下顾蒹葭。
“觉得累了。”殷仲怀随口说道。
“你不忍心百姓枉死,所以主动打开城门。”顾蒹葭忘不了当年那个想要当大将军的意气风发的男孩。
“没有意义,终究是晚了,也是完了。”殷仲怀双手插在头发里,拼命揪着。
“我拦过他们。”殷仲怀自责地说道。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顾蒹葭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顾蒹葭这一拍像是拍决堤了,殷仲怀小声抽噎起来,后来哭声越来越大。双肩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并不知你是故人,当年我甚至不知你是殷家人。你该知道我来此的目的,看在往日情分,你可否把你所知的尽数告知,关于家父和顾家军。”顾蒹葭待殷仲怀停止抽泣才出声,很有耐心。
“家父和令尊是同门,原本约定一文一武定国安邦。”殷仲怀哽咽着说道。
顾蒹葭震惊地看向殷仲怀,顾慕之到底有多少师兄弟。
“二人约定比武比文,武胜则从武,文胜则从文。可惜比武前一天,家父为了救令尊,摔断了腿,从此只能坐在轮椅上做个文臣。”殷仲怀说到这里,顾蒹葭大概能明白他父亲心中多有不甘。
殷仲怀的父亲殷商从此醉心官场的蝇营狗苟,与顾慕之越走越远,顾慕之多次劝说无果,二人数次不欢而散,久而久之感情就淡漠不少,几乎不再往来,就连顾家人都未必知道他们的师兄弟关系。顾慕之身在南幽的边境却跟北冥的言家来往密切,许是殷商真的为国为民,许是他不甘心,未曾刻意陷害,不过顺水推舟,把收集到的信息呈到圣上面前。
在顾家灭门后,殷商对南幽政权彻底失望。他嫉妒顾慕之跟言家三师兄的真挚情感,又愤恨南幽朝廷不分青红在白,滥杀无辜。
顾慕之当年假死局,会不会有一丝是为了抚平殷商心中的不甘,顾蒹葭只是做出些许猜测。并不笃定,只是他的离开,激活了殷商心中的魔鬼。
所有的算计都是殷商和殷家长子殷伯文所为,甚至不惜搭上殷皇后的性命。
“二姐也是苦命人,倾慕先帝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明月,却还是被亲人抛弃了。”殷仲怀痛心说道:“自小二姐待我最好,所以我答应了她要尽力保住殷家,她至死都坚信父亲和兄长只是一时糊涂,她坚信我们姐弟二人的牺牲定能唤醒他们的良知。”
殷仲怀铁了心要揽下殷家一切罪责,顾蒹葭知道多说无益,只能成全了他的一片孝心。
最终殷仲怀的刑罚从斩首示众改成了鸩毒之刑。殷家其余人皆被流放。殷仲怀是城破那日才被自己的兄长推上了家主之位。殷商许是知道了殷伯文的所作所为,在流放的路上就亲手了解了长子的性命,随后留下遗言自刎。殷商可以是权臣甚至是奸臣,但却不愿意做叛国的罪人,得知自己的长子勾结西玄,怒急攻心,一怒之下斩了亲儿子的头颅。
不知殷仲怀知道这样的结果会不会后悔自己一厢情愿的牺牲。顾蒹葭策马驰援青城。待顾蒹葭赶到青城时,青城岌岌可危。
青城之危最后靠萧北辰才得解。顾蒹葭站在城墙上,看着萧北辰率兵远去的身影,内心酸涩。萧北辰一箭射中了顾蒹葭的右手腕,顾蒹葭闷哼一声,笑了起来。任血迹滴落在城墙的砖缝中。
“为何不躲?”君烁拉起顾蒹葭的手腕,冷声说道:“凭你的身手,定然能躲过。”
“欠他颇多。”顾蒹葭喃喃说道。低头看君烁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处理伤口。
“右手废了,你才开心?”君烁低声骂了一声,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粗鲁地拽着顾蒹葭下了城楼,纵然用力,他还是避开了顾蒹葭的伤口。顾蒹葭被他拽得踉踉跄跄,但是心里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一般,暖暖的。
“值了。”顾蒹葭轻声说道。但是君烁却是听到了,他回头不悦地扫了顾蒹葭一眼,顾蒹葭感觉到了阵阵凉气。
“你在气什么?”顾蒹葭包扎完手腕直接抓住君烁的手问道:“你到底在气什么?”
“你为什么不爱惜自己,声誉也好身体也罢。”君烁看着顾蒹葭受伤的手腕,不敢甩开顾蒹葭,怕伤口再次渗出血迹。
“我爱不爱惜自己与你何干?”顾蒹葭盯着君烁的眼睛一字一字问道,仿佛在君烁的心口刺针。
“你有何立场来过问我的事情?”顾蒹葭继续刺着:“曾经的主人?继母的儿子?我的兄长还是朋友?”
顾蒹葭甩开君烁的手,任由血珠渗出包扎的布条,然后当着君烁的面,顾蒹葭一点一点粗暴地拆开布条。
“看吧,我并不需要。”顾蒹葭红着眼眶,冷冷说道:“我是南幽的护国将军,实在不该跟东靖的靖安侯有私交。靖安侯,你该带着你的人离开南幽境内了。”
“我们之前明明已经。。。”君烁一时间有点哑口无言。
“已经什么?你喜欢我?”顾蒹葭站起来靠近君烁,把他卡在了自己和椅子中间。
“那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逢场作戏,骗你帮我打下这片家业罢了,好歹我现在也能跟南幽皇帝叫板了不是。”顾蒹葭忍着疼痛,用右手抬起君烁的下巴。
君烁最终被顾蒹葭控制了起来,剩余东靖的人都被赶出了南幽境内。
“我要看看到底谁会来救你。”顾蒹葭重新包扎了手腕的伤口。
数日后,阎王和鬼见愁带回了蓝川的尸体,顾蒹葭光着脚,不顾坚硬的地面硌得脚疼,跑向停尸的屋子,一点异味也没有,花仙子和紫蜘蛛定是花了一番功夫。
顾蒹葭扑在蓝川的棺椁上,心口堵得难受,胃里不住地泛着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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