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吉拉是老酋长长子,又极受海拉宠爱,婚事自是热闹到不行。其实海拉对长媳顾玉曼并不甚满意,不是针对她是大晋人,而是她肯定不会将第一个孩子送给她和胡仑别克。
自来爷奶养育长孙、长孙女是族里的传统,偏大晋人大惊小怪,说什么乱辈分。族里难民们的议论她听过两嘴,对麦吉拉娶顾玉曼就有些不乐意。
但海拉了解大儿子,知道麦吉拉是比库兰还犟的犟种,认定了就拉不回来。幸亏顾玉曼不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否则海拉能呕死。
在听到婚后顾玉曼会跟着麦吉拉深入草原走商时,这份不满才消失了几分。能跟着儿子吃苦,比很多草原上的姑娘双儿还有胆色,海拉慢慢上了心,对婚事也愈发重视。
她当初嫁到喀日图,光牛羊陪嫁就有近千头,虽打仗的时候损失了一些,但家里一多半的牛羊都是她的,她便做主给了顾玉曼一百头羊做聘礼,算是谢她陪儿子走商的情谊。
因是娶亲,这次的婚宴便依照喀日图的传统,顾玉曼并不出去见客,只呆在新房,带着高高的帽子和面纱,坐在堆满花毡和毯子的床上。
外面,麦吉拉和胡仑别克在门口迎客,麦吉拉一身红色绣花袍子,胡仑别克一身黑色洒金缎面袍,俱是少有的体面。
每当有客人坐到花毡上时,周围带着白色头巾的老妇人就向花毡抛撒糖果蜜饯。
慧哥儿和库兰、冬儿、丹哥儿三人捡起几颗蜜饯,坐在花毡上,吃着奶疙瘩,看众人围着麦吉拉恭喜,嘴角笑意不停。
等日头升高,顾玉曼被请出新房,那木拉手执马鞭开始唱歌祝福。
随后才是众族人送礼。这次慧哥儿没有单独送,而是和库兰一起送了一副镶嵌蜜蜡的头面。蒙恩送了一把镶嵌宝石的匕首,阿勒玛罕因和海拉亲厚,也送了一副头面。
送礼过后,海拉带着女仆在旁边回礼,每人一个绣有羊角图案的手帕,当发给库兰时明显顿了一下,不过海拉很快调整了面色,继续若无其事地回礼。
前几日阿勒玛罕跟她说了库兰的事,虽然母子间的误会消除了,但她却觉得难堪。她在儿女面前一向是骄傲的,是高高在上的。如今骤然被二儿子知道她其实是个弱者,是被老酋长踢来喝去的懦弱之人,让她觉得没脸见孩子。
可她知道阿勒玛罕是好意,是不想库兰误会她。她有时候真宁愿库兰误会,也不想让孩子们知道他们的母亲是懦弱的。
海拉仰起脸,重新挂上骄矜的笑容,至少目前只有库兰知道。
回礼后,便是宴席的**-酒炙骆驼肉。胡仑别克为了麦吉拉的婚事,特意宰杀了一头成年骆驼。前几日库兰就带回家一块儿,用马奶酒烧着吃,十分美味。今日席口就有,可是族里难得的豪爽了。
众人吃饱喝足并没有走,而是等着另一个仪式。原来胡仑别克为了热闹,在婚宴最后安排了摔跤比赛,并出一头小牛作为彩头。
众族人摩拳擦掌,就连冬儿和丹哥儿都嗷嗷叫着要上去比赛。慧哥儿见库兰不紧不慢,有些奇怪道:“你不上去?”他可知道库兰在族里武力值不差的,这时候怎么不上去比了?
库兰嘴角的笑格外张扬:“让他们先比,我最后再上。”
慧哥儿低笑一声,转头继续看比赛。
场上,胡安西和沙阿弓着身子,头挨着头,胳膊抵着胳膊,在场上角力。随着胡安西倒地,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胡安西毕竟年纪小,不是成年的沙阿的对手。
等四五轮过后,库兰才起身掸掸身上的土,冲着慧哥儿一扬眉,大踏步跳到了场地中央。人群轰隆声响起,场地对面的族人挠挠头,笑容看起来有些底气不足。果然,不到四个汇合就被库兰摔倒。
蒙恩怪叫着上台:“我来。”
可能是情场太过得意,蒙恩没出十招也被库兰摔下台。最后还是顾时钺跟库兰多对了几招,虽然最后还是库兰胜出,但明显武力值比蒙恩几人要强。
托娅看得两眼冒光,脸颊红扑扑的。慧哥儿敏感,见状哪有不明白的。也不说破,只是暗想托娅有眼光。顾时钺虽被判三代不得离开草原,但在大晋时也是个举人,又会武艺,在草原放牧也饿不死,就算在阿勒腾办个私塾也能养家。只是托娅是牧羊女,不知道顾家愿不愿意。
麦吉拉的婚宴是族里近几年最热闹的了,众人闹到傍晚才散。
第二日上午慧哥儿才见到顾玉曼的脸。没办法,顾玉曼带着弟弟在嫡母手下讨生活,嫡母最重规矩,是以婚前顾玉曼都没出过蒙恩家门。第二日随麦吉拉到弟弟家做客,才算是见过了亲人。
顾玉曼简直天生就是要嫁到草原上的,圆圆的脸盘跟托娅十分相似,眼睛炯炯有神,身姿挺拔,一看就不是柔弱的性子。笑起来格外豪爽,见到慧哥儿就喊“弟婿”,见到冬儿丹哥儿就发糖,半点儿不扭捏。
慧哥儿这才知道为何顾玉曼要坚持跟着麦吉拉走商了,这种豪迈不拘的性格,确实在家里呆不住啊。
“库兰,你的婚事后我们就出发走商了。”麦吉拉喝一口奶茶,对库兰道,“再不出发大家都要转场了,到时候都找不见人,得抓紧时间做一次冬牧场的生意。”
库兰星眸璀璨,笑出一口白牙:“好,我婚事就快到了。到时候可等着大哥的大礼呢。”
“那是自然。你送的蜜蜡头面你嫂子可宝贵着呢,说以后给闺女双儿留着当嫁妆。”麦吉拉哈哈大笑,被顾玉曼狠狠瞪了一眼才作罢。
“那感情好。”库兰笑眯眯地,即将成亲的喜悦淹没了理智,竟在慧哥儿的瞪视下回道。
麦吉拉和顾玉曼走后,库兰去堂屋半天没出来,慧哥儿在灶房准备午食,奇怪今日库兰怎么不出来烧火了。昨日吃了骆驼肉和羊肉,今日慧哥儿想吃的素些,便想着去后院儿拔几颗冬菜。
刚出灶房门,库兰背着手走过来,见到慧哥儿轻咳一声,举起一个木簪,略带矜持地说:“这是我给你雕的木簪,你成亲的时候用这个簪头。”
慧哥儿伸手接过,见深褐色的木簪底部,一只长毛大猫眯着眼睛张嘴打呵欠,雕刻得虽粗糙,但大猫的神态颇为传神,竟跟他在莲花庵养的那只有几分像。
慧哥儿眼眶有些红,抚摸了下猫儿的头,笑着问:“你都听顾时钺说了?”
库兰嗯一声,右腿踢了踢地面,挠挠头:“我......我不在乎那些的,就是我觉得我雕刻的更好,你说呢?”
慧哥儿噗嗤笑出声,哪能不明白男人这是在干嘛。真是,死人的醋都吃。
“裴公子只是一个清客。我那时候整日想的就是怎么逃出来,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遇上你,我才想着成亲的。”
库兰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喜悦漫上心头,怎么也无法忽视,他低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去给你烧火。”
慧哥儿看着库兰的背影摇摇头,心内好笑。裴公子之于他,只是一个过客,又怎么能跟要过一辈子的库兰比呢?
“阿父,阿父,今天中午吃什么?”冬儿裹挟着四道狗叫声,还没见到人就知道有多热闹。
“吃羊汤面。你别进来了,带着弟弟去洗手。”慧哥儿从灶房探出头,还想嘱咐两句,不想看到冬儿丹哥儿袍子前襟黑乎乎的一团,明显沾上了泥巴,奇怪道,“去哪儿玩了,怎地弄这么脏?”
“嘿嘿。”冬儿转转眼珠子,笑嘻嘻地说,“阿父,我们今天和顾二哥玩的,他还教我们打拳呢。”
顾二哥说的是顾玉曼的亲弟弟顾时铆了,小男孩今年也才不到八岁,长得虎头虎脑的十分讨喜。是个闲不住的,平时跟着大哥顾时钺打拳读书。自从姐姐成亲后,在部落俨然成了另一个孩子头领,跟冬儿丹哥儿关系极好。
“打拳怎么打得衣服上都是泥?”慧哥儿没被小家伙蒙骗过去,冬儿越来越不老实,说话都只捡好的说。
有一次跟白音打架,两人打得嗷嗷哭,回来没事人一般。要不是慧哥儿看丹哥儿眼眶有些红,还不知道这小家伙跟人打过架呢。不过孩子打架是常事,慧哥儿检查过后,见冬儿没受伤,就没管。
冬儿嘿嘿笑两声,还是丹哥儿嘴快,笑眯眯地说:“阿父,铆哥哥带我们去猎野鸭子,在小河边可多野鸭子。哥哥去捡鸭子的时候摔倒了。”
“你们去河边了?”慧哥儿变了脸色。近来春日化冻,小河边泥泞不说,不小心还会陷进去,十分危险。没想到几个孩子私自就过去了。
丹哥儿捂住嘴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哥哥进来时就嘱咐过他不要说,他怎么就忘了。
慧哥儿见两个孩子低着头不说话,气儿不打一处来。真是越来越皮,不打不行了。他蹲下让两人面对墙壁站着,在小屁股上狠狠拍了几下。
冬儿丹哥儿见阿父真生气了,嗷嗷哭起来。家里四条狗儿汪汪乱叫,被库兰瞪了一眼后趴在地上呜咽,仿佛也在替小主人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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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麦吉拉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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