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最大的事就是稻哥儿生产了。二月初，稻哥儿产下一子，阿勒玛罕为其取名为达吾列，并举办了隆重的摇篮礼。
慧哥儿和库兰也是送的小风铃，秀气的小婴孩眼睛还没睁开就会笑了，声音比银铃都动听。
稻哥儿浑身冒着幸福的泡泡，看得托娅都有些嫉妒了。托娅如今要嫁给大晋来的顾时钺，最近和部落里汉人交往变多，过年时还跟着婉儿一起准备吃食呢。
按说两人关系是越来越好了，谁知就在摇篮礼第二日，婉儿脸色有些难看地到了慧哥儿家。坐在那里也不说话，拉着脸直发呆。
慧哥儿倒好了茶水，小声问：“婉儿这是怎么了？和胡安西闹矛盾了？”
婉儿回过些神，喝了口奶茶，有些哽咽地开口：“慧哥儿，驰娜尔想让我教托娅制香。”
慧哥儿有些惊讶，问道：“驰娜尔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婉儿道：“年后顾时钺来家里拜年，说是学堂招够了学生，年后就要开课。驰娜尔应该是觉得顾时钺有本事，托娅得学些什么才配得上他。”
婉儿擦擦鼻子，有些难过地说：“驰娜尔这么想我不吃惊，毕竟她是托娅的亲娘嘛。可我不知道是不是托娅撺掇驰娜尔这么跟我说的，我和托娅一直处的不错，她要是想学可以直接跟我说啊，为什么要让驰娜尔从中周旋？”
慧哥儿了然。年后顾时钺来拜年的事他知道，学堂招生不错的事也了解，只是没想到还有这个后续。他想了想，说道：“婉儿，你也知道当初我教你时说过，蚊香和驱蛇虫的香都是书上现成的，你要是想教托娅只管去教就成，就是想知道托娅是不是自己想学，只管问她就是。托娅是个直性子，应该不会有这些弯弯绕的。”
婉儿点点头，感叹道：“儿媳妇终究比不过亲闺女。”
慧哥儿失笑：“这不是废话嘛。你想想你将来要是有了儿子女儿的，你是更喜欢儿媳妇还是自己的亲闺女？人之常情，不要太苛责了。”
婉儿点点头，又有些羡慕地道：“你嫁给库兰，不用伺候公公婆婆，也挺好的。天天跟公公婆婆一起住，总会有矛盾的。”
慧哥儿点点头，问道：“帮工结束了，你没想过搬到救济院那边？这样就可以不用跟公公婆婆一起住了，就算夏牧场还跟驰娜尔合牧，你也是有牧场的。”
婉儿眼前一亮，拍手道：“我怎么忘了这茬。我这就回去搬家。”
慧哥儿赶忙喊道：“别让人知道是我提醒你的，否则我成了挑唆婆媳不和的人了。”
“你放心。”婉儿摆摆手，风风火火地回去了。
慧哥儿失笑，下炕去灶房切鱼块。不知为何，这几日格外想吃炸鱼块。鱼块用盐和调料腌上一个时辰，再裹上面粉油炸成金黄色。外焦里嫩，咬一口还有嘎嘣脆的声响，别提多馋人了。
只是鱼肉腥气，前几日都是让库兰炖鱼的。今日可能是适应了，也不觉得鱼肉难闻了，到灶房就咣咣咣剁起鱼块来。凿冰捕鱼的都是大鱼，没有那种小小的银鱼，只能把鱼肉剁成块。
库兰看得有些着急，等慧哥儿剁好一条后忙抢过刀道：“我来，还想炸什么吃？我给你剁。”
慧哥儿无法，想了想道：“还没炸过鸡块呢。这次试试？”
“好，你歇着，我去后院儿抓鸡。”库兰放下刀，不放心地叮嘱一句，“我来剁啊，你别拿刀了。”
“啰嗦，快去吧。”慧哥儿嗔一句。
库兰笑笑，这才离开灶房。没多久后院儿就响起鸡飞狗跳的声音，家里如今光狗就十二条，每天汪汪叫个不停，不熟悉的人都不敢进门，生怕被狗咬到。
不能剁鱼，慧哥儿开始点火烧水，一会儿烫鸡毛用得上。托汗和加玛伺候完牲畜，回来见慧哥儿又进了灶房，加玛忙道：“慧哥儿，烧水我来就行，你去屋里歇着。”
“哪里就累着了？”慧哥儿有些无奈，家里一个两个的比他紧张多了，“医书上都说要多动动，以后生产才能更顺利呢。阿父你别紧张，烧个水而已，累不到我。”
加玛笑两声，还是坐下来帮着烧火，问道：“冬儿和丹哥儿出去玩了？”
“嗯。”慧哥儿摇摇头，“这两个调皮的，为了逃避练字，天天不见人影儿。今日晚上不能让他们那么早睡了，得写两张大字才能睡。”
“他们还小呢。”加玛忍不住说情。
“年后都五岁了，不小了。”慧哥儿往灶底加了一把柴，笑着说，“在大晋也是该开蒙了的。以后大晋和草原是一家，肯定要学些字读些书的。”
加玛点点头，不再说话了。游牧太苦了，虽然大家习惯了，但是如果儿孙有一条更富贵安逸的路，他们也是乐见其成的。
中午吃饭时，知道就算出去一天，晚上也得写好大字才能睡觉。冬儿和丹哥儿有些蔫，偷偷瞧不敢说话的库兰，心里偷偷鄙视了下怕阿父的爹爹，下午睡好午觉没再出去疯跑，乖乖在家练字。
两人还说了，和阿爹一起练字有意思，库兰苦着脸陪练了一下午。
托娅带着婉儿来做客，笑着对慧哥儿说：“制香的事是我妈的主意，我没想学。我也想过，以后到了阿勒腾定居，我就卖花毡。慧哥儿你也说过我的花毡做的最好，应该不愁卖的。”
慧哥儿给托娅让茶，笑着说：“那可好了，我还记得些大晋的花样子，这就画给你。保准是草原没有的，以后你在阿勒腾就是独一份。”
托娅笑眯眯的，对婉儿说：“你搬出去也好，不用整日对着我爹妈。两人年纪大了，跟我们的想法多少有些出入。不过夏牧场可是要一起合牧的，不能分开。”
婉儿笑眯眯地点头，三人聊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婉儿第一次婆媳矛盾圆满解决了，慧哥儿也浑身轻松。给人断官司可比当事人还累，他虽然没说什么，但就是听人发牢骚都觉得累。
气温渐渐升高，小树林里有了朦胧的绿意。吃过早食，慧哥儿背上背篓，由库兰扶着，带着两个孩子和十几条狗，一起去树林里找香料。
上次顾玉曼说的多研制些香料的话他放到了心上，只是年前婚宴多，没多少时间专门去找。如今年后空闲，便带着一家子去树林里碰碰运气。
草色遥看近却无，远远看着有几分绿意的树林，近看却还萧索着。慧哥儿给冬儿和丹哥儿摘了些松胶让两人嚼着，又在几处陌生的树木前多闻了闻。
这些树是他以前在山林莲花庵里没见过的，木质坚硬，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是很适合做帐香的原材料，慧哥儿让库兰砍了些枝丫。
库兰见到几棵落叶松，已经破败死亡了，便剥去树皮对慧哥儿道：“落叶松的树皮可以熏染皮子，让皮子呈棕红色。等我熏好后，给你做一身皮衣，在夏牧场清晨或傍晚时穿着暖和。”
慧哥儿点点头，对在地上扒拉地皮的冬儿和丹哥儿喊：“看到什么好东西了？”
“阿父，这里有草，绿色的。”丹哥儿举起几颗草叶，笑着说。
慧哥儿细细瞧了，大喜道：“这是野韭菜。没想到这么早就长好了，我们挖些回去包饺子吃，春日的韭菜最好吃了。”
丹哥儿闻言笑得更开心了，和哥哥对视一眼，卖力地挖起韭菜。阿父包的羊肉饺子、牛肉饺子都可好吃了，如今要包韭菜饺子，肯定也好吃。
库兰闻言也不剥树皮了，蹲下来帮着挖韭菜，并把慧哥儿扶着坐在一棵倒地的云杉上，坚决不让慧哥儿蹲下。
“多挖些，回去还能做韭菜盒子。”慧哥儿吸溜下口水，笑着说。
这片野韭菜不少，库兰和两个孩子挖了一背篓才停下。十几只狗在远处汪汪叫着，显然也发现了吃食。
背篓都装满了，四人没再往深处去，开开心心地回到家。慧哥儿开始和面，库兰和两个孩子择菜洗菜剁肉，春日韭菜宴在众人齐心协力下终于捣鼓完毕。
托汗和加玛听说有饺子和韭菜盒子，也在一旁直转悠。虽说没吃过韭菜盒子，但是能令慧哥儿流口水，必定不凡。
加玛在一旁看着慧哥儿在锅上慢慢煎大饺子，笑着说：“韭菜盒子就是大饺子，然后煎着吃啊。”
慧哥儿闻言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笑着说：“面不一样。韭菜盒子是烫面做的，就是用开水和面。饺子是冷水和面，其他还真是差不多。”
加玛点头受教，开口道：“韭菜这东西夏牧场多得很，好吃了以后我们经常做。”
好吃自然是好吃的，见大家喜欢，慧哥儿道：“后院也能种一些韭菜，这东西最好长，割一茬还能再长一茬，以后想吃了割就行。”
众人吃得头也不抬，加玛咽下嘴里的食物，点头道：“等化冻了就去树林里移栽一些回来。”
众人点头认同，慧哥儿问库兰：“昨日蒙恩家的仆从稍的什么信儿？”昨日天都黑了，蒙恩家的男仆还过来敲门，慧哥儿困了就没过问，现在才想起来。
“说是阿勒腾又有一处宅子，让我们去看看。”库兰笑着说，“没事，这次我自己去就成。你别跟着了，在家里好好休息。要是好我就买下来。”
慧哥儿点点头，上次买的宅子已经租出去了，被一个大晋的商队租的，出手十分阔绰，竟给一个月一两银子的高价。
不出十年房子的成本就能回来，库兰也认同了买房的主意，这不还特意让仆从给蒙恩稍话，让帮着留意房子。
“只要是地段不错的宅子都不愁租。”慧哥儿笑着说，“现在阿勒腾商队越来越多，过两年说不定连城墙都得往外挪挪呢。”
“八成是。”托汗附和道，“再建个外城墙，阿勒腾就更安全了，宅子只会越来越贵。当初买房子真是买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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