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好了。”
金秋十月，屋外秋雨纷纷，延松院正屋一派和谐。
国公夫人看着棋局笑而不语，马星月看着棋局抓耳挠腮。
马星月捏着棋子下这也不是、下那也不是，正当一筹莫展想着怎么悔棋之时，白姨娘身边的宝金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二、二小姐落水了！”
二小姐落水了？
公爹五子二女，除了长子与幼子是婆母所生，余下皆是庶出。
庶长女已经出嫁、庶次女也就是这个二小姐年方十六，还未及笄。
庶长女与庶次女皆是白姨娘所出，但婆母与白姨娘对不付，所以婆母向来对这个待嫁的庶女没有一点在意。
寻常十六岁待嫁的女儿家，家中嫡母早早就开始寻摸联姻对象了，但婆母偏偏就不着急，任由白姨娘她自己上蹿下跳去寻摸人家。
据马星月所知，长姑奶奶就是白姨娘自己筹备的婚事，没办法婆母不管，直接甩手掌柜，公爹或许是因为有愧，又不好直接同婆母硬刚...后来实在是长姑奶奶拖到了将近二十岁，没有办法了才嫁了个五品京官。
这些恩怨，也是马星月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都拼西凑出来的。
现在听到二小姐落水的消息，他捏着棋子的手一顿，怎么会平白无故落水呢？她跟二嫂、三嫂她们一起去参加魏国公府的赏桂宴，有自己亲嫂嫂看着，怎么还落水了？
镇国公夫人十分的淡定，眼里的笑意也是稍稍收敛了三分：“落水就落水了，请大夫就是了，喊我这个老婆子作甚？”
宝金身子微微发颤：“二、二小姐落水，被魏国公府的世子爷救起了..魏国公府的世子爷又、又早有妻室，现、现在白姨娘不知怎么办了？还请夫人前去说道说道。”
镇国公夫人听到这里反而来了兴趣，她看向一旁发愣的小儿媳道：“盘儿，不如你也一起去旁听一下？”
看热闹？
马星月想了想也好，反正这乏味的日子也需要听听八卦：“嗯！”
镇国公府后院有专门议事的院子，这个院子离小祠堂只有一墙之隔，位于第三进的西北角，名为春熙院。
马星月搀扶着国公夫人到达春熙院时，只见他二嫂与三嫂已经被罚跪在正屋里，白姨娘脸色阴沉地坐在屋里的末位上，而二哥与三哥也是一脸不悦站在两旁。
白姨娘见到国公夫人来了，立马站了起来殷勤地行礼：“夫人，您终于来了。”
国公夫人理都没有理她，在马星月的搀扶下直接坐在了上座，还顺便拉住了想要行礼的马星月。
马星月朝着白姨娘露出歉意的笑容，这才候在婆母的身边。
“说说看缘由。”国公夫人轻轻喝了一口茶水，这才不慌不忙地看向跪着的两个庶儿媳。
马星月的两个妯娌知道闯下了大祸，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细枝末节都讲了一遍....
原来是赏桂宴的途中，他三嫂看到了二嫂手腕上戴着的玛瑙镶玉镯，忍不住问他二嫂是不是白姨娘送的？
他二嫂当时也没有多想，随口就说是。
结果他三嫂就脾气爆发了，因为他三嫂磨了白姨娘三个月想要这个玛瑙镶玉镯，白姨娘没给。
然后她们妯娌就争吵了起来，二小姐去劝解。妯娌俩正处于爆发期，所以在拉扯间，就将二小姐推到了魏国公府的荷花池...
她们俩想下去救人，奈何她们都是旱鸭子，只能够大声呼救。
后来经过荷花池的魏国公世子爷就跳下水，将挣扎的二小姐给救上来了。
镇国公夫人听完这一切，眼里扯过笑意：“既然如此，那还有说什么？将玉洁送去魏国公世子做妾就是了。”
白姨娘一听就炸了，她看着镇国公夫人咬牙切齿：“夫人，我们玉洁可是国公府的二小姐，怎么可以做妾？！”
镇国公夫人讥讽地挂起笑容：“玉洁的名声都毁了，照我说做妾都是抬举她了。不然你还想做什么？做魏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吗？”
“夫人呐，玉洁好歹我们国公府的二小姐，这给人做妾，日后说出去也怕是不好听。”此时，镇国公大步流星地跨了进来，勉为其难地说和：“你想想端儿堂堂世孙，他若是被人知道他有个做妾的姑姑，你教他如何自处？”
不得不说，镇国公就是会抓镇国公夫人的软肋的，他知道他这个老妻最在乎什么？
正当镇国公夫人犹豫之时，车璀跟着走了进来，慢悠悠地说道：“我们一个大男人行得端、坐的正又何惧这些流言蜚语？更何况只是一个庶出的姑姑，待到百年后，都尘归尘、土归土了，谁还记得这遭子肮脏之事？”
镇国公自然听说了这个逆子的弦外之意——等你这个老不死的一死，我继承了国公府，再把你那几个庶子分出府去，谁还会提这遭子事？
镇国公气得脸色铁青，颤抖着手指：“你、你究竟有没有点做长兄的责任？上次你两个弟弟，你让他们活生生遭了半个月的罪，你说说看，老子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冷血冷肺的？！”
车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镇国公发怒，等到他说完后，才悠悠补充了一句：“父亲，你与其在这里无怒发飙，还不如想个法子，将二妹远远嫁了，说不定有不知道她名声的落魄子弟，还能够让她做个正室当当呢？”
其实，车璀从接到消息开始，就想好了对策，也给二妹物色好了人选。但是当他站在春熙院门口，听到白姨娘对自己娘的质问时，他就改变了注意。
因为他看穿了白姨娘的小心思，与其说她是请娘来主持公道，不如说她根本就是在肖想魏国公世子夫人的位置！
说什么为妾丢了国公府的面子？呵，还不是她想让娘去做这个恶人！
所以车璀这才临时变了卦，说了前头大逆不道的话来恶心老头子恶心这个白姨娘。看着老头子快要气死了的样子，这才慢悠悠地说了解决的对策。
镇公国显然是混迹官场的，他的消息要比后宅的白姨娘灵敏许多，他知道魏国公世子与他的妻子崔氏是两家联姻，崔氏子弟又多数在朝为官...所以他选择了这个逆子说得后者。
最后国公府二小姐以远嫁为代价，结束了这闹剧。
在回延松院的路上，马星月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婆母，你说为什么妯娌之间的斗法，总是祸及无辜之人？”
镇国公夫人听着小儿媳莫名奇妙的一句话，有些好奇：“你还见过谁成为了妯娌斗法的牺牲品？”
“我母亲啊。”马星月脱口而出后，这才自觉闯了大祸，他悻悻一笑：“婆母，儿不说母短，这话你就当没听过成吗？求求您啦。”
镇国公夫人摇摇头，无奈道：“好。”
马星月害怕婆母在问他发生了什么具体事，所以找了个由头就提前跑了。
这落荒而逃的背影，让镇国公夫人好笑又好气，当然也让镇国公夫人更加的好奇了。
于是回到延松院后，镇国公夫人招来钱麽麽：“盘儿他嫡母出自娘家是哪家？又如何嫁给他父亲了？”
钱麽麽仔细想想说道：“若是我没有记错，亲家夫人的娘家应该是东阳伯府，亲家夫人应该是东阳伯兼祧他长嫂后，生得嗣女。”
“兼祧？”镇国公夫人听到这个词，不受控制地捏了捏手里的茶杯：“什么意思？”
“东阳伯的长兄战死时，无子嗣。伯府老太太为了给自己大儿子留给子嗣，就做主让小儿子做了兼祧子，兼祧了他寡居的长嫂，生了亲家夫人和她弟弟两个孩子。
后来亲家夫人的母亲也想让自己儿子承袭爵位，就与东阳伯夫人斗法，害得亲家夫人遭了算计落水，被亲家老爷救起了。”
钱麽麽说起京中八卦也是格外起劲，但等她说完才惊觉主子的问题，这才悻悻说道：“兼祧是南方那边传来的习俗，南方有很多地方就是当族中哪一房断了子嗣时，就会选一个相近的子嗣作为兼祧子。
兼祧子娶两房妻子，这两房妻室都是正室，她们以妯娌想称，生下子嗣也被称为堂兄弟，而非同房兄弟。
这个习俗被后来南方做官的官员们带来了京都，但京都很多勋贵人家觉得有为伦理，所以也不兴提起，饶是有沿用这个习俗的勋贵也是偷摸进行的。
就像东阳伯府，若非亲家夫人落水那事流传了一下，谁也不晓得东阳伯府竟然用了南方的习俗。”
钱麽麽一口气说完后，恰巧看到了怔怔发呆的主子，她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子不妙之感...
果然镇国公夫人就说出了让她瞳孔放大的话：“东叶，你说让璀儿兼祧盘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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