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目前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尴尬的，对他们四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来说都是。许中林很少见的有了些慌乱，他先和户惜年相互介绍了一下彼此，然后又让晴叶和季成千两个人认识了一通。随后他们就各自呆住，不知道在进行下一步动作之前，是否应该做些什么事情衔接才好。季成千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其实他走到楼底下看见那两人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妙了。他居然能和未来的同事在路边偶遇……也算是缘分了吧！真好奇户惜年这样的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才会被苏木挑进来加入这个组。季成千想着想着就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它早就没了电，便又放回去。再扫一眼另外三个人，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惆怅感。
晴叶倒是很好奇，她时不时地看向季成千，疑惑的眼神里闪烁着懵懂而狡黠的光。她还时不时地微微皱眉，低头，从鞋尖看到发顶，好像还在为某件事感到唏嘘。季成千真是觉得够了，他真不喜欢被人盯着。要不是看这小姑娘长了一张漂亮的小脸，他可就要骂人了。
“怎么了？”他主动发问，还煞有介事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用了一种略微严肃的表情:“你怎么一直盯着我呢？”
“嗯……没有啊。”晴叶摇头，这种没有丝毫歉意的神态，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呢……现在调查局里的人都这样吗？可能是她的五官还较为稚嫩，季成千并没有为她刚才的举动而生气太多。因为他能发现她的一些小动作里似乎透露着她本人的窘迫。就先前她和他打招呼时，嘴里也念得很快，叽叽喳喳地像只小鸟。艳丽的发色虽然夺人眼球，但季成千还是被她手臂上蕴含着生命力的线条给吸引住了，忽然对她增添了几分好感。
于是他说道:“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咱们以后……恐怕还得相处好一阵呢。”
然后，晴叶点了点头，没说话，季成千倒感觉户惜年向他移过来了一道异样的目光。他忽然有点不爽，故意瞪了回去:“干嘛？”
户惜年把头转回去，当没听见一样:“副局长是叫我们去研究部吗？”
“是的，咱们现在就出发吧，有什么路上再讲？”许中林回答，其余两人都表示赞同。户惜年也“嗯”了一声，结果他一抬脚，就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他一愣，转过来看见季成千对他挑眉，默默地又退了回来。许中林心中有些好奇，但也假装无事地冲他招了招手:“这边更近一些，咱们走这条路吧？”
“嗯……”
路上，他们简单提了一下关于怪诞豆的事情，关于月滩城之前的暴雨，后来的怪诞树，相易大学遭到袭击的事情之类的。还谈到了猫爪豆的回收，他们所需要的技术人员，胡粥教授的学生等等。许中林对这两个人都不熟悉，不知道他们对于事件的了解到了那种程度，为了不影响后续的工作开展，他只能自己先开口提，稍微试探一下。季成千一直“嗯嗯”地像是没在听，户惜年也没有对这些事情发表太多的意见，只是谈话中途，他突然问道:“你们二位都是携带者吗？”
晴叶和许中林走在前面，算是带路。季成千虽然不想，但也只能和户惜年一起并肩跟在后面。四个人目前的相处还算顺利，而听到户惜年问话的两人都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
“我……”晴叶忽然闭嘴，因为她暂时还不想介绍自己，至少她不想先介绍，但也不好把这个话题一下子推给许中林。所以她支吾了一会儿，反问道:“那你是吗？”
“我……”户惜年还是不能说实话，但这回却被季成千抢答了:“他是啊，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认识呢。”
“如果见过一面也算认识的话……”晴叶回过身摊了摊手，户惜年的事情她基本也是从别人那里听的，先不说对不对吧，就是不知道对方对她的了解和她目前的情况一不一样……现在想来，晴叶依然觉得走在许中林身后的那个是一具“尸体”，他是个毫无生气的人。她下意识地抵触这样柔韧却冰冷的东西，不想同他接触太多，但别人在这儿，她又不敢把这种厌烦表现得太明显。她想转头说点什么，看了看，依然克服不了自己的内心，是对季成千说的:“那你是携带者吗？”
“我不是。”晴叶放慢了脚步走到季成千身边，他们进入了一条小道。小道狭窄，户惜年主动让位走到了前面来，来到了晴叶原先的位置。其实许中林心里还惦记着季成千“囚徒”的身份，不太希望晴叶和对方接触，但也没出声阻止。因为户惜年问他:“我能先猜猜吗？”
“嗯？猜什么？”
“猜猜你的携带物叫什么……”
许中林皱眉，倒觉得有趣了:“随便啊，你猜吧。”
户惜年点了点头，先随便说了个:“力大无穷……？”
许中林摇头。
“……铁齿铜牙吗？”
“再猜呢？”
“不可能是侠客吧……”
“不是。”许中林觉得有点好笑了，那瞬间他想直接告诉他的，毕竟这不需要隐瞒。虽然不明白他是什么来头，不过他知道的还挺多啊？但是，“万金油”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户惜年就打断他，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随后，许中林听见了几个奇怪的词。像“绵绵无期”、“春镰不朽”、“一树妆成”这样的根本没听过的词。他有些诧异，因为户惜年的猜测还在继续。在他接连说了几个“不对”后，看对方又要说，许中林便赶紧抬手让他停止，他不想再听这些莫名的猜测了。
“可以了可以了……别猜了。那么多的，哪儿猜得完啊……”
“……”
户惜年确实停下了，停下来换了另一种同情的眼神，像是早有预料似的叹了口气。他望了望平坦的前路，仍然没什么表情又不是很在意地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继续走，语气中有种不可思议的感慨:“万金油……以前叫红烛泪，现在真是越改越难听了。”
“……是啊，审美降级了嘛。”但许中林可从没听说过什么“红烛泪”，他不理解，这是什么游戏吗？他觉得自己有些颤抖地硬着头皮说:“你终于答对了。”还没有感觉到自己惶恐，只是觉得喉咙里堵着一块石头，实在问不出“你怎么看出来的？”这个问题。这边忽然沉默着，却显得另一边谈论非常悦耳。不知道季成千先前说了什么，晴叶现在笑得非常开心:“你是苏姐的学弟？那她上学的时候，也像现在这样经常训斥别人吗？”
“差不多吧。”
“诶……真的吗？”
季成千轻笑:“也没那么夸张，不过，和现在差别挺大就是了。”
“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那时候年轻嘛。”
“我觉得苏姐一直都是一个样子的，她为什么要叫你加入我们啊？”晴叶忽然瞄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户惜年，“是你们主动的吗……”
“不是。她找我，大概是因为，我以前是峰鼎校会的……？”季成千忽然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其实那段时光对他来说也不是特别值得回忆，不提也罢。至于苏木……苏木是因为信任他吧？什么过去的经验做事的效率都是客套，好话谁不会说呢？季成千想结束以前的生活但找不到突破口，苏木是来给他这个机会的。而且啊，她和舟帆不可能每次都有空……他是她拜托来照看这个组的吧。确实，她从来没放弃过自己。想到这点，季成千还有些小小的窃喜，稍微没注意就将这种窃喜显露在了眼睛里。
晴叶摸了摸头发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下，问道:“既然是峰鼎校会的……那你应该认识小镜子吧？”
“……小镜子！？”季成千眉头一皱，许中林却在这时候喊:“晴叶！”听了这么久，他总算找到插话的机会了:“你私下说说也就算了……”
季成千忽然有点紧张，小镜子……是他想的那个吗？晴叶朝许中林吐了吐舌头:“开个玩笑嘛。”
“别这样开玩笑，被听见了会说你没规矩的……”许中林忽然注意到什么，示意晴叶去看季成千，“你看，人家本来还可能认识，听你这么一说都快不认识了……”
“……怎么会嘛。”晴叶装出一幅轻松的样子。“小镜子”其实是舟局长给一个叫慕容镜的人起的外号，苏副局有时候也会这么叫她，但他们这些肯定是不能这么叫的。晴叶不在乎这些，不过在慕容镜当上峰鼎校会的会长后，这个外号出现的次数也少了。舟帆青年时期加入异常调查局做基层工作，到现在兜兜转转的少说也有二十年了，调查局里没见过他人的也该知道他的名字。慕容镜的情况差不多，区别就是她摸爬滚打的地方在峰鼎校会。不过峰鼎校会的人员编排没那么复杂，只要季成千口中的“以前”不是二十年前，那他就不可能不认识慕容镜。
不过，季成千的表情倒让晴叶有了新的发现。因为他明显是对“小镜子”这个称呼有额外反应的，他明白这个称呼是指的谁，从晴叶嘴里说出来时，他还非常诧异，他显然知道这是不合适的。那么，他和慕容镜的交情应该不浅吧？和舟局长的难说，但在峰鼎校会里，大概是能接触到管理层，至少是能和会长坐在一张桌子前吃饭的存在。怪诞豆那么特别的东西，局里会找上他，也说明他不简单。再加上他先前说的他是苏木的学弟……假如他和苏木的关系很好，那这几年怎么没见他出现过？至少晴叶是没见到过的，也没听苏木提过这个人。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季成千的名字是出于什么原因不能被提吗？说起来，晴叶一开始就感觉他这人很怪了，因为她看他的皮肤状态是几乎不怎么晒太阳的那种，而且他的衣品也很差。他的外套上有一股在衣柜的角落里放久了的霉味儿，还有些多余的像是为了掩盖什么东西一样的熨烫的痕迹。再加上随便抓了两下的头发，一看就很旧的裤子，灰蒙蒙的鞋……晴叶觉得这应该不是他的天性，不至于，因为峰鼎校会的人还挺忙的，他们做事都很干练，很注重第一印象。就算他们自己不在意，校会的会规也是会要求他们在意的。季成千应当是离开哪里好长一段时间了吧……
晴叶想得入神，一看就没憋什么好事，许中林觉得无奈又气恼。他很希望这个拼凑的团队能做好上头下达的工作，也觉得大家应该相互接纳和信任，而不是这样相互试探和猜忌……
不过季成千暂时还没有被试探的感觉，原谅他，或许太久不跟人交流，脑子就像是生锈的齿轮一样，转起来“吱吱”地响。况且，他还沉浸在另一个震惊的消息里呢，怎么也想不通:慕容镜现在是会长了吗！？
“以前是峰鼎校会的……？”沉默到现在的户惜年突然开口，但是他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头:“那意思就是，你现在不是峰鼎校会的人了？”
“……我现在是异常调查局第八重案组的组员。”季成千嘴很快，他很害怕对方给自己下套，“你也是的，对吧？苏木找你过来的时候，有跟你介绍过这场‘游戏’怎么玩吗？”
“啊，好像没有呢……”他又不是苏局长叫来的。
“其实我也很好奇，你……你真的是携带者吗？他们是怎么称呼你的……”许中林问话，户惜年看了看另外两个人，冲他笑了一下:“长生不老。”
晴叶不信，季成千没有发表意见，但许中林似乎是信了:“原来是这样，我怎么都没听人提起过呢……”
“你也不是每个人都要认识吧？”
“那你今年到底多大了？”季成千插嘴，户惜年想了一下:“92岁？”
“你先前还跟我说你有好几百岁呢，有零有整的……”晴叶知道这个人肯定在撒谎，还很自信地觉得许中林其实没信，只是在跟人客气而已。户惜年笑着说“那是逗你玩的”，突然季成千也转头看向晴叶，问道:“那你今年多大了？”
他的问话有些突兀，晴叶身体一僵，怀疑起了这个问题的缘由。因为他确实好奇，季成千在峰鼎校会时见过很多人，好像没有听说过晴叶，也没遇见过跟她类似的。晴叶好像和慕容镜关系不错……她们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他又该如何从她嘴里知道这件事呢？季成千低头等了一会儿，再转过去就看见晴叶的绷紧着嘴唇盯着他，戒备又别扭地挪开视线，摸摸脸，好像没有要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
“这算是一种试探吗？”晴叶心虚地想。
季成千“呀”了一声，假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表示错了，他不该这样突兀地询问女性的年龄。可晴叶这样的也会有年龄羞耻吗？她明明很年轻啊！总不能和户惜年的情况一样了吧……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随后他们走到了一片开阔的地带，研究部应该不远了。许中林突然伸出一只手把晴叶拉到自己旁边来，笑着叹道:“咱们晴叶的岁数可是个秘密呢，怎么能随便告诉你呢？”
“就……就是啊！我才不告诉你呢……”晴叶双手抱胸，季成千倒忽然有点松口气的感觉。他扯了扯嘴角，同样走上前，随意指了指被他们夹在中间的那个人:“怎么，总不能比他更老了吧？”
户惜年皱着眉左右看看他们:“不许欺负老年人哦……”
“你这种不能算吧……”
“那你们也不能合伙欺负我呀。”户惜年像是假装生气了一样学着晴叶的样子双手抱胸。晴叶一看，不乐意了，又把手放下来叉腰，不满道:“干嘛学我！”
“学你怎么了？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户惜年还是照着她的样子双手叉腰，晴叶不高兴又换姿势，他又学，直把小姑娘气得跺脚。
“学人精！”她气冲冲的说了这么一句，将头一扭，不再理会了。户惜年也叹了口气，将两只手放下，季成千在另一旁偷笑。
许中林没有参与这场对话，他只是想，研究部怎么就这么远呐。
祝大家新年快乐[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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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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