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秋寒瞧出了她神色中的那一丝悲悯。
她略一思索，将族中的事务同商凝夜透露了一些。
“我正在差人清理屏山中的战场，若是能顺着原有的山脊朝下挖一些，兴许还能找见残存的晶石矿。”
她说到这里便止住了话题，目光较之前更温和了一些。
“这几日族中事务太多，未能顾及到你。你独自待在此处可会觉得无趣？”
商凝夜无声的摇了摇头。
慕秋寒见她情绪似乎依旧有些低，于是柔声说道，“我安排给你的那几个侍卫你尽可以放心，若是需要，让她们再陪你出去散一散心。”
商凝夜再次摇头。
慕秋寒瞧她似乎并不愿意提及这个，于是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卷功法塞到了商凝夜手里。
“你从前总是跟着道佑真人学习仙宗的功法，怎么就不曾想过你是妖族，你的身体兴许根本就不适应仙宗的那些路子。”
见商凝夜正盯着手中的那套功法若有所思，慕秋寒解释道，“这是我从族里的藏书中找来的，方才也让苏红玉确认过了，应当会适合你。”
她目光殷切的瞧着商凝夜，本以为她会因此而感到欣喜，哪知商凝夜根本没有打开那功法，便将它原样退回来了。
“为何？”
慕秋寒捧着那一来一回以后，似乎就变重了许多的东西，一时间感到十分不解。
她想了想，有些谨慎的开口道，“你是担心苏红玉会害你？这部功法我从前亦是看过的，并无不妥之处。”
商凝夜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隔了好一会，慕秋寒才听见她说，“并非是不信任你，这样的功法早年间师尊也曾给过我的，是我自己不愿意学。”
见慕秋寒已深深皱起了眉心，商凝夜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她总不能告诉慕秋寒，她的本体是一株夜合树。
合欢一族是植物中的妖姬，她若是修炼了妖族的功法，到后来兴许与狐妖一族也没什么区别。
或许比她们更会媚惑人心。
慕秋寒精心准备的东西被商凝夜退回，一时间颇感郁闷。
她沉默了一阵，眼见着气氛就要这样僵住了，还好商凝夜很快又开了口。
“倒是真有一事需要请你帮忙。我从前喝惯了九花玉露，此处却没有原料，烦劳你差人帮忙寻些。”
慕秋寒思忖着那九种灵草倒也并非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差人去仙宗换一些回来便可。
只是魔域天气炎热，晨间的露珠恐怕不太易得。
现下族里还有许多更要紧的事务，若是特意让人日日去族外采集晨露，是不是有点太费事了？
她的神色间难得有了几分犹豫。
商凝夜在魔域生活了几日，早已知晓此处灵株甚少。
此刻见慕秋寒面露难色，想必是自己的这个要求有些过于难办了。
她于是收回了方才的话。
“不方便的话亦无需放在心上，横竖也不过只是种茶饮。”
话虽如此说，商凝夜的心中却生出了一丝忧虑。
她纳戒中虽然还有一些九花玉露，可再往后呢？
离了这东西，她血脉中的那些本性不知还能压制多久。
慕秋寒的心中也因此生出了一丝歉疚。
商凝夜是植物化形，她用威胁加诱拐的方式，强行将人带到了魔域，商凝夜恐怕很不习惯。
连她喝惯的茶饮往后都不能常有了。
她沉默着，上前将扣在商凝夜腕上的那个法器给卸下了。
“你既不愿学习妖族的术法，那么这个你应当是用不上了。”
她顿了顿，这才又说，“只是你需得答应我，若非对方主动挑衅，不要轻易在旁人面前动用仙宗的术法。族内如今对仙宗人士……不太友好。”
随着那法器被人摘下，商凝夜感受到了体内的灵力瞬间回笼。
她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慕秋寒。
原来这法器竟是为了这样的目的？
她还以为慕秋寒是担心她会对她的族人不利。
原来是自己误会她了。
商凝夜怔怔的看了慕秋寒一会儿，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慕秋寒瞧见她那副失神的模样，有些好笑。
“莫不是一个人待久了变傻了？你说我是不是该让人将初雪也带过来？”
见商凝夜闻言微微蹙了蹙眉心，慕秋寒心知商凝夜恐怕还在对那日在仙宗发生的事情感到介怀。
她心知说错话了，轻咳一声，偏过头去不再看商凝夜的眼睛。
“明夜这殿里会有一场欢庆大会，你也来罢。”
*
是夜，魔宫里觥筹交错，乐声震天。
尽管慕秋寒已下令让一切从简办理，宴席还是热闹非凡。
周边驻守的大小魔都来了，商凝夜甚至还在席上见到了冷羿。
冷羿与花刚烈一左一右的，坐在慕秋寒的身侧。
再往后，是从前曾经抓走玄空长老的那个女魔头。
其余的人商凝夜便都不认识了。
念及族中那几位长老和玄空长老的安危，整个宴席上，商凝夜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就连身旁的苏红玉那偶尔夹枪带棒的挑衅，她都无心搭理。
慕秋寒让人安排坐位时，特意将商凝夜同苏红玉挨在了一起。
商凝夜能够明白她的用意。
仙魔两族如今势同水火，若是能让人以为她是同苏红玉一道从妖界来的，这样无论对她还是对慕秋寒都更有利。
歌舞声里，身旁的魔族将领们饮了一杯又一杯。
有人开始高声谈论起前次攻入太清仙宗的功绩。
商凝夜本就强忍着心中那份对苏红玉的不喜，此时再听见这些，更是觉得身心俱疲。
她趁着一队舞女款款退场时，悄然混入了其中。
离开大殿后，商凝夜微微松了一口气。
慕秋寒安排给她的那群护卫不知何时已悄然跟了上来。
虽隔得有一段距离，但商凝夜还是不喜这样的感觉。
念及这群护卫从不会出现在慕秋寒的寝宫里，商凝夜于是沉默着，朝那个方向走去。
寝宫外面守着的小魔们如今已很熟悉她了。
见商凝夜回来，她们欠身朝她施礼。
慕秋寒匆匆从席间赶回来时，瞧见的是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商凝夜独自坐在月下，手中持着一只玉笛。
月光如水，洒满了商凝夜的衣衫，也映照出她孤独的身影。
慕秋寒悄然走近，那悠扬的笛声便停了。
见到来人，商凝夜似乎有些诧异。
心中明知道答案，但她还是开口问了，“宴会结束了么？”
慕秋寒在她身前坐下。
她并未回答商凝夜，而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你不开心？”
商凝夜还未摇头，慕秋寒已叹了一口气。
“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为难了。”
她突然手上用力，将商凝夜从石凳上拉了起来。
“走，今日城中亦很热闹，我带你出去看看。”
说完，她转动手中的一只法器，两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商凝夜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十分绵软的东西里。
待看清楚时，这才发觉，她正倚在慕秋寒的怀里。
她同慕秋寒一起，坐在一席……芙蓉帐里？
商凝夜又仔细朝着周围看了一圈，确实是在一张卧榻里。
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慕秋寒很快便放开了她。
她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两张面纱，一张系在她自己脑后，一张……
商凝夜感受到慕秋寒在此刻又靠近了。
轻薄的面纱贴上了她的肌肤，慕秋寒的双手绕到了她的脑后。
两个人贴得极近，隔着两张面纱，商凝夜还是能感受到慕秋寒的呼吸。
她的心跳慢了半拍。
慕秋寒很快便将那张面纱稳稳的系上了。
她从那卧榻之上站起，朝前几步，推开了此间的房门。
见商凝夜并没有跟来，而是依然愣愣的坐在原地，慕秋寒回头朝她招手。
“这边。”
商凝夜心中还惦记着方才那一幕，此刻闻声，她讷讷地站起来，跟了上去。
慕秋寒在迈出门时再次抓住了她的手心。
“今日这里人多，当心走散了。”
两人经过一段较为安静的回廊，商凝夜便听见了楼下鼎沸的人声和女子的笑声。
她朝着下方看去，瞧见一群穿着轻薄的魔女正在屋子中心跳一支舞。
那舞姿同她先前在魔宫里见到的又有不同，更为……
更为……
商凝夜说不出那个词，却在此刻皱起了眉心。
身侧有端着酒菜的侍从匆匆走过，身上浓重的脂粉味让商凝夜颇感不适。
商凝夜不知为何，声音突然冷了一分。
“你常来此处？”
慕秋寒轻笑一声。
“此处是伽罗城中最大的酒楼，我让人在这里安排了一间屋子，方便我平日里偷偷外出。不然前呼后拥的，又怎能玩得尽兴呢？”
她好笑的看了一眼商凝夜。
商凝夜的神色古怪，露在面纱之外的耳朵隐隐有了一丝淡红。
感觉有点像学霸同人安利参考书，结果被人无情的拒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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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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