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恩放下手：“他什么时候会醒？”
操作台前的研究员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预计三小时后。”
瓦恩点头：“留下五个人等0846苏醒，其他的跟我去1号实验室。”
“格拉，别忘记把东西给0846。”
神游天外的格拉条件反射回了声“好”，目送瓦恩带着一群人离开0号实验室。
三小时后，容器内的淡蓝色液体排空，0846睁开眼睛，下方的研究员打开容器。里面的人径直跳出，像羽毛一样轻轻落地，没发出一点声响。
研究员立马上前为0846穿上拘束衣，0846的专属饲养员科琳娜则拿起发带，给0846扎了个低马尾。
“感觉怎么样？”科琳娜对0846露出温和的微笑，碧绿的瞳孔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
0846没说话，长发从发梢开始变蓝，最后停留在水蓝色。
格拉看完了全程，忍不住咂舌，0846还真会根据情绪改变发色。
0846体内融合的99种基因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最多只能活跃十八种基因，这也导致0846拥有常人无法拥有的东西。更强健的□□、更聪明的大脑、更高的精神力、更强的恢复力……
不过没有什么东西是完美的，0846的基因缺陷除了精神海不稳定会失控，还有情感淡漠，对外界刺激缺乏情感反应，对除了自己外的一切缺乏兴趣，极少产生情绪这种东西。
不过好在0846产生情绪时，虽然通常不会做出对应的表情和动作，但头发的颜色会发生改变。
这些都是科琳娜告诉格拉的。
比起一个活生生的实验品，格拉觉得0846更像一台严格按照程序运行的智脑。
科琳娜见状瞳孔骤然扩大一半儿，垂在颈侧的亚麻色辫子倏地浮起，整个人散发出诡异的慈祥。
这是她的种族天赋，发动之后可以让她选中的猎物对她放松警惕。
类似精神控制。
她柔声问道：“0846是有哪里难受吗？”
0846缓缓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科琳娜：“0846的头发为什么会变色？”
“……疼。”
干净清冽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起伏，好像他不是在诉说自己的疼痛，而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0846的脸上也没有表情。
“乖孩子，睡一觉就不疼了。”科琳娜的语气更加柔和，“0846今天的表现很棒，晚餐会加一只千目兽。”
0846依旧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一路护送0846到了饲养室，眼看着0846就要走进去，格拉在科琳娜的允许下叫住他：“0846等一下！这是、这是你的新玩具，一朵变异玫瑰。”
他从空间手环里掏出艾尔瑞斯说地“玩具”，红如烈火的玫瑰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朵变异玫瑰算上花茎只有一掌高度，被放在巴掌大小的透明花盆中开得正好，花瓣上还带着露珠，就是没有花香。
0846没有动，澄澈的眼里明显地划过一丝犹豫。
格拉知道0846在犹豫什么，和他同一批进来的助理里面，有个人悄悄塞给了0846一支草莓味儿的营养剂。
这可是三十四年里头一遭，当时0846正在为药物测试做准备，需要断食七天，虽然他没喝，但是他接过去了。
教授知道后不管那个人怎么辩解自己是被0846的能力迷了心窍，直接把他丢进海里喂鱼。
0846也因此被关了禁闭。
关他的禁闭室可不是个好地方，那里几乎没有氧气又漆黑一片，为了让0846明白自己是在被“惩罚”，教授会给他注射基因融合剂。
那种药剂对普通实验品来说等于致命毒药，它们的基因会在药剂的作用下不断融合，最后变成一滩烂泥，对0846而言只是让他感受到“痛苦”的惩罚道具。
所以在0846现在的理解中，接受除了饲养员和教授给的东西外都代表着“惩罚”。
科琳娜摸摸0846的头：“这是教授的奖励，快拿吧。”
0846这才把手伸向花盆中的玫瑰。
纤细苍白的手指碰到了柔嫩的花心，下一秒，玫瑰的根系顺势缠绕住上去。
0846歪了歪头，感受着手指上传来湿润的触感，脑袋里冒出疑问——
活的？
可它应该是死掉的。
0846从这朵玫瑰身上感受不到生机，即使它泡在营养液里，看起来娇艳欲滴，又主动缠上了自己的手指。
感受“生机”只是他众多异能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有什么问题吗？”
0846抬眼看向自己的饲养员，摇了摇头：“玫瑰……很脆弱。”
他不打算告诉别人这是朵“奇怪”的玫瑰，那样玫瑰就要被饲养员拿走了。
它或许会被解剖，也许还会被关禁闭，总之0846会再也看不见它。
这是0846第一次看见真正的玫瑰花，他想留它多陪自己几天。
科琳娜无奈笑笑，用哄孩子的口吻说：“那0846要保护好它啊。”
0846点头，一把抓起小花盆把玫瑰带进饲养室。
格拉注视着饲养室的门缓缓闭合，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野兽被关回了牢笼。
这边0846照常走进去，一屁股坐在地面的厚垫子上。
饲养室只有二十几平米，家具只有厚垫子，其他的连窗户都没有，也没有厕所，因为实验品不需要排泄。
所有的实验品都生活在这样的房间里，即使0846是研究所的“神迹”也不能幸免。
往常一样0846这会儿应该躺在垫子上发呆，直到饲养室的光源被关闭，他就会随之陷入深眠。
但今天不一样，他的饲养室里多了一朵玫瑰花。
0846抬起右手碰上玫瑰的叶片，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出现在脑海。
高耸的海底火山、翻涌的滚烫岩浆、死寂的粉色海水……。
其它的0846看不到了，基因赋予他的异能因为药物限制只能发挥微弱的作用。
泡在营养液的根系再度缠上手指，0846干脆把玫瑰从花盆里拿出来，回手握住根系，任凭它们肆意生长攀爬，几乎要包裹住他整个拳头。
这一幕被全息影像实时投放进监控室。
这是间只属于0846的监控室，由他的饲养员科琳娜和新上任的副饲养员格拉负责，不仅有全息影像，还有无死角摄像头传来的视频画面，屏幕上一二三四……全都是0846的身影。
科琳娜喝了一口能量果汁，发现影像中的少年捧起玫瑰花之后就陷入了静止状态。
“科琳娜，0846在动用异能。”格拉紧张兮兮地开口，紧盯着上下波动的数据。
“别大惊小怪。”科琳娜揉了揉眼睛，瞳孔一分为二化作重瞳，“这点能量波动值就吓到你了？”
格拉：“可是饲养手册上写了不能让0846随意动用异能么……”
“骗骗新人的东西，他这个状态使用异能也没问题。”科琳娜伸手碰了碰影像，手指从0846的胸膛穿过。
纯白且漂亮的实验品和他掌心火红的玫瑰交相辉映，头顶几十格监控画面里有一格甚至拍出了电影般的质感，一时间让科琳娜以为自己不是研究员，而是文艺片的导演。
就是演员的演技过于呆板，还不会说台词。
“啊？”格拉匪夷所思地看向科琳娜，“手册上关于0846的东西都是假的吗？”
科琳娜摇摇头：“怎么可能，半真半假罢了。不过其中“0846的危险程度”是真的，但实际上0846的对我们这些研究员来说危险性不高。”
“看看这个。”
格拉一头雾水地接住科琳娜扔过来的手抄本，翻开后入目的是工整凌厉的字体，第一行写着——0846基本信息及观测日记整合版。
“波希计划∞类基因实验第0846号实验品，编号0846（失败品），性征表现：雄性，身高：170cm，体重：60kg，精神力：S级，肉身强度：S级。”
“成功融合99种宇宙生物基因（因基因缺陷不可控），最高活跃基因为18种，已知异能27种，包含元素系、治疗系、精神系……”
基本信息后是0846的观测日记，从0846睁开眼第一次呼吸一直记录到现在，省略了流水账，只有关键**件。
格拉一目十行看完了手里的日记，总算明白了科琳娜话里的意思。
0846拥有的那些异能让他的危险程度几乎不可预估，但因为研究所在他的成长过程中进行了干预，所以0846对研究所产生了“归属感”。
在0846的认知中，研究所就是他的“家”，教授是他的“父亲”，研究员是他的家人。
0846不会伤害家人，就算失控也不会伤害研究员，最多只是砸烂研究所里的东西。
格拉在心中暗骂一声，合着这些日子他被这帮人耍了。
枉他兢兢业业生怕自己被0846干掉。
“怎么，觉得被耍了？”科琳娜露出个诡异的笑容，“新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更别说你还是0846的预备饲养员。”
“格拉，你还记得目前星际间已知种族如何分类，数量又有多少吗？”
科琳娜所指的星际间是狭义上的可观宇宙，除此之外的地方都被巨大的黑暗笼罩，仪器无法探查，帝国及联邦曾经合力探索，即使派出的那些人驾驶着最先进的飞船，最后也全都葬送在黑暗里。
那“黑暗”不是黑洞，像是神造物，以现在的科技水平无法再一步探索，所以目前提到星际也就只有这些地方。
格拉不知道科琳娜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老实答道：“总称为宇宙种，细分为进化人、源种、虫族和异种，和少量纯人类。至于数量，登记的大约在一亿六千万。”
种族的分类在历史上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是宇宙发展的历史。
从混沌期的各不相通，到大航海时期宇宙间的物种因为科技发展，开始注意到其它星球和星系有着数量庞大的“外星种族”，再到科技发展时期终于能够支撑各族星际旅行，再到因为资源分配不均产生的星际战争……
中间历经数个星纪才真正进入和平时期，进而由星际联盟确定了宇宙间种族的划分。
进化人在进化之前都是纯人类，且大部分行星上出现的智慧种族都是人类，在宇宙间的数量最为庞大。
源种则是具备人形、原型两种形态的智慧种族，追溯始祖都是各个星球的动植物，人形也会体现出种族特征。
虫族诞生于虫巢，本体巨大，低级虫族无法进化为人形，整个种族以虫母的意志为转移。异种因为几乎从不与外族交流，也无法进入他们所在的星系，在宇宙间最为神秘。
星际史正式拉开序幕在混沌期末尾，星际间发生了星系爆炸，爆炸产生的能量物质逸散到宇宙各地，纯人类所在的星球被能量影响逐渐成为进化人，身体机能显著提升，甚至进化出精神力。
科技就此开始迅速发展，于是掌握了星际穿梭的各个种族开始探索宇宙，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格拉就是历史车轮下面被碾压地悲催源种之一，科琳娜也是。
科琳娜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很好，下一个问题，我们所做实验的基因来源又是哪些？”
格拉：“除了异种，任何能得到的基因都会是我们的实验对象。”
科琳娜眼里划过诡异的光亮：“错。因为0846身上就融合了……”
“异种基因。”
格拉捏爆了手里的试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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