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章听说附近的雪里花开得正盛,想打电话问问陆衔月和谈翌要不要一起去赏花,刚好还可以顺道去餐厅吃个饭。
电话接通后,柳含章说明来意,只听陆衔月语气平静地说道,“去不了。”
“什么叫去不了?”柳含章显然有些疑惑。
陆衔月如实相告,“我不小心扭伤了脚。”
对面一听,着急问道,“怎么回事?严重吗?需不需要叫救护车?”
柳含章总是这么夸张,陆衔月停顿片刻,言简意赅地回答,“……不用,不严重,踩滑而已。”
说完,他不由得看向自己脚腕上的蝴蝶结绷带,补充了一句,“已经包扎好了。”
柳含章反复确认陆衔月并无大碍后,这才松了口气,“昭昭,那你好好休息,回去以后请假在家休养几天,一会儿我让服务生把饭菜送到你房间,明天我们再一起回家。”
“嗯。”
陆衔月正打算挂断,柳含章却问,“昭昭,小翌在你旁边吗?你把电话给他。”
“怎么了?”
陆衔月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还在整理应急医疗箱的某人,对方正按照原本的摆放顺序将绷带和小剪子之类的器材归位,最后才穿上了被他遗忘的浴袍。
“你脚受伤了,饮食起居上很多事不方便,我想拜托他帮忙照顾你两天。”
“用不着,”陆衔月随口敷衍,“他不在。”
话音刚落,谈翌恰逢其时地咳了一声,还用力地扣上了医疗箱的盖子,发出一阵不小的动静。
陆衔月:“……”
他确定自己没开免提,这家伙却猜中了他们的谈话内容,故意制造声响。
柳含章果然听到了,“这不是在吗?昭昭,你把电话给他。”
陆衔月只好把手机递过去,“找你的。”
谈翌似乎并不意外,看了一眼来电人之后,接过手机问了一句,“含章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他刚刚扭伤了脚,肿得挺厉害的,脚踝都被包成粽子了,看着都吓人。”
陆衔月听他这番夸大其词的言论,忍不住想伸手拿回手机,但他坐在床沿,没办法起身,谈翌一躲,陆衔月就抓了个空。
可恶。
陆衔月收回手,捏紧了拳。
谈翌还在继续说,“是啊,他还逞强说不疼,都肿成那样了,肯定痛得不得了。”
听到这里,陆衔月终归还是没忍住,抬起完好无损的左脚,在谈翌的小腿上踢了一下。
这动作警告意味十足,很明显是在告诉谈翌“你给我好好说话”。
陆衔月踢人的力度不轻不重,谈翌当然明白他的用意,却禁不住想了点其他的。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谈翌附和道,“是啊,我也发现了,不管大事小事,他总喜欢一个人硬扛着不出声。”
陆衔月抬脚,准备再“警告”他一次,却被谈翌抓住了脚腕。
对方的掌心有些烫人,圈住他脚腕的力道不小,陆衔月下意识挣了挣,没挣脱。
谈翌一面看着他,一面应下了差事,“没问题,含章姐姐你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一周后,保管让他恢复如初。”
电话挂断,谈翌将手机扔在了枕头上。
陆衔月冷声命令他,“松手。”
谈翌不仅没松,反而握得更紧了,陆衔月不禁拧起了眉,往回缩了缩脚,却被人拉了回去。
陆衔月双手撑在身后柔软的大床上保持平衡,谈翌忽然俯身逼近,单膝跪在他腿间,小心地避开陆衔月受伤的地方,低声问,“还踢吗?”
卧室顶灯明亮晃眼,谈翌身形高大,陆衔月半个身子都被笼罩在谈翌的影子里,出乎意料地从这个小他六岁的家伙身上感受到了几分压迫感。
“我让你松手。”
谈翌的手劲比他想象中更大,陆衔月的脚腕像是被禁锢在了纹丝不动的铁锁中,他用力挣扎好几次无果,气急之下,脚一抬,狠狠踢向谈翌的腰腹。
“嘶……”
谈翌佯装吃痛,“你好凶。”
陆衔月知道他是演的。
这家伙的腹部肌肉在绷紧状态下又硬又结实,陆衔月那一脚虽然用力,但根本没伤到他分毫。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互不相让。
片刻后,陆衔月先动了手。
他用力攥紧谈翌胸前的衣襟,即使身处下位,气势上也半分不落下风。
“我再说最后一次,松手!”
动作间,陆衔月的浴袍已然敞开大半,露出瓷白的肌肤和腹部隐约可见的肌肉线条,他也无暇去管。
谈翌的目光缓缓往下落,又克制地移开。
他松手的同时,门铃也响了起来,谈翌当即往后一撤,退至安全范围,端端正正地站在床边,面露微笑道,“应该是午饭到了,我去开门。”
谈翌瞬间恢复那副温和无害的模样,仿佛刚刚抓着陆衔月不放的人不是他。
陆衔月坐直身子,被抓过的脚腕还留着对方掌心的触感,温热灼烫,挥之不去,惹人厌烦。
隔着卧室房门,他听见了谈翌和服务生交谈的声音,陆衔月尝试着前脚掌着地,患处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受力,不过这疼痛并不严重,可以忍受。
陆衔月扶墙走出去的时候,服务生已经在餐桌上布好了菜,礼貌地退出了房间。
谈翌看见他,立马放下手里的餐具,走到陆衔月跟前,“你怎么出来了?”
他伸手扶住陆衔月,却被人推开,陆衔月看也不看他一眼,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餐桌前。
谈翌查看过他的伤势,虽然算不上特别严重,但也作不得轻微,还是得好好静养。
他将盛好的一小碗米饭端到陆衔月面前,语带关心地说道,“你这几天最好不要走动太多,防止二次受伤,不然含章姐会担心的。”
陆衔月冷漠道,“只要你管住你的嘴,别在她面前乱说话,她就不会知道,自然也不会担心。”
谈翌一时语塞,过了片刻,才继续问,“你总是这样吗?”
“哪样?”
“拒绝别人的关心和好意。”
陆衔月语气冷冰冰道,“我不需要。”
谈翌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也没再多说,默默往他的餐碟里夹菜,严格按照膳食搭配原则进行。
陆衔月因着自己亲口答应过的那个“条件”,表面顺从地进食,内心依旧无比抵触,只能凭借着这两年养成的肌肉记忆机械地吞咽食物。
他原本就不喜欢吃东西,今天的胃口还格外差,吃了两口米饭就想放筷子不吃了。
偏偏还有人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里还握着他最不想被柳含章知道的“把柄”。
陆衔月心中隐隐有几分后悔,他就不应该答应这趟不必要的出行。
温泉泡不成了倒没什么,他也不热衷于此道,弄伤脚腕也不说,怪他自己不够小心谨慎,最让他无法理解的是柳含章订的酒店是一室双床,这意味着他今晚要和谈翌共处一室。
谈翌不知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还是也碰巧想到了卧室的事情,问道,“对了,卧室有两张床,你睡里侧靠窗的位置还是外侧近门的位置?”
陆衔月默然半晌,说道,“没区别。”
反正都要和他睡一间房,里外都一样难受。
听他这么说,谈翌兀自给他做了决定,“你脚受伤了,还是睡外侧比较方便。”
半小时后,陆衔月终于艰难地吃完了午饭。
由于脚腕受伤不能泡温泉,再加上他也没有午睡的心思,便在窗边的小沙发上看起了书。
可那书实在太过寡淡无聊,饶是陆衔月,看着看着竟然也看睡着了。
书册从他手中滑落到地毯上,发出轻而闷的一声低响,谈翌见状忍俊不禁,给陆衔月找来一张厚度适中的披毯,又将室内暖气调到了合适的温度。
睡着的陆衔月看着平易近人许多,身上那股冷飕飕的冻人气场减弱不少,乌黑的睫毛纤长浓密,眉眼跟工笔画似的精致。
谈翌捡起掉落的书册,是一本非常小众的散文诗集,他接着陆衔月看过的书页往后看,可没看两眼他的目光就忍不住飘向陆衔月。
窗外景色美不胜收,有人比景色更胜一筹。
——
暮色四合,和小姐妹喜滋滋玩了一整天的柳含章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受伤的弟弟,回到楼上敲响了2101号房门。
柳含章进门时,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药油的味道,谈翌正在给陆衔月上药,就是她弟弟看起来不太乐意,冷着一张脸沉默不语。
药油在谈翌的按揉下渐渐起了作用,火辣辣地刺激着皮肤,说不上痛,也谈不上好受,与之相比,令陆衔月更难以忽视的却是谈翌掌心的触感。
他的体温似乎比自己的高一点,上药力道算不上温柔,仿佛把略高的体温也一并揉进了他的身体,顺着脚踝经络一路往上,让陆衔月的耳根也跟着变烫。
这太奇怪了。
他就说他讨厌任何肢体接触。
柳含章给自己倒了杯水喝,随口问了问陆衔月的伤势由来,关切地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最后发现这里似乎没有她留下的必要,就准备离开了。
“昭昭,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柳含章走到玄关处,听见陆衔月问道,“姐,还有别的房间吗?”
“没有,”柳含章无奈地耸了耸肩,“这家温泉山庄太热门了,再加上今天过节,酒店提前一周就订完了,根本没有空房。”
“……”
柳含章走后,陆衔月耳根的烫意未减,他拒绝谈翌的搀扶,自己扶墙回了房间。
夜里,他躺在床上,横竖也睡不着。
陆衔月总觉得谈翌还握着他的脚腕。
这感觉太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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