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姑娘可还好?不如暂且休息片刻,用些茶饼,缓缓精气神也是好的。”
这边何堇见江骊犹自白了一张脸,关切问道,褚观南与秦襄姝两人也侧目看来。
“我也不怕姐妹们笑话了,往日里实在不大出门,这些在书上倒看到过,亲眼所见却是想也没想过的。”
江骊坐在地上,任由红鲤轻抚胸口,“况且几位姐姐妹妹这般从容,显得我没什么见识似的。”
不涣也缩成一团,轻轻咬住江骊的手搁在自己身上,示意她摸,又伸出大舌头舔她手。
江骊虽然身子仍有不适,但任然伸手摸着小狗的肚子。
“我道是什么,江姐姐有所不知,这甘棠湖四通八达,水路极为便利,又有四季雨水时时浇灌,素来多水匪一类,不过都不成什么气候,没什么可怕的。”
褚观南握住江骊的手,给她松了松衣襟,“再说江姐姐初来乍到,难免受惊。当初我头一回遇见土匪的时候,不也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此一看,江姐姐已比我高出许多,有什么可笑话的呢。”
“是啊,妹妹何必如此,有谁头一次学会走路就会跑了呢。”秦襄姝令随行的丫鬟墨云拿来一片参片,与江骊含在口中。
不多时江骊面色红润起来,身上宽松许多,情绪逐渐恢复正常,只腹中略觉饥饿。
红鲤忙将拣了果味山药,糖渍玫瑰,姜蜜饮端上来与她痛快吃了一回。
江骊咽下口中余物方开口说道:“总算好多了。”
“江姐姐既好些了,不如起来走走。”褚观南拉了江骊从织锦碧蓝如意八宝纹毯上起来,“前面有几行杏树,开得正浓,咱们去看看去。”
正是杨柳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不妨刚行至树下,迎面吹来一阵细风,连带着沾了露水的花瓣,黏在几人衣裙上。
“诶呀,不涣你不要在地上打滚,毛都弄湿了!”
“这下可真是别有一番天然意趣在身了。”何堇从腰间抽出帕子,去擦给自己和褚观南身上沾染上的花瓣。
“这还不好,多少文人雅士尚寻求返璞归真,咱们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褚观南帮何堇摘去发间的杂草,忍不住辩解道。
秦襄姝会心一笑,从树上择了一枝粉红的杏花簪在褚观南鬓边:“真真是贫嘴得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快快闭嘴歇一会儿吧。”
“好了,现在秦姐姐也嫌我了,我找江姐姐玩去。”褚观南佯装生气,往江骊那边靠过去。
谁知江骊反往后退了一步,举起双手来:“可不敢,不知道又要折腾什么了呢,我素来惜命,还是饶了我这回吧。”
何堇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得到了褚观南愤愤一眼,连忙移开了视线。
“再不和姐姐们好了,你们都欺负我呢。”褚观南垂下眼睛,作出伤心姿态,将身一扭,躲到杏树后头去了。
“就欺负了,你待如何呀?”秦襄姝伸出手抱着她腰往回拖,褚观南赶紧伸手想扒住树干,结果被何堇一把捉住腕子。
连不涣也来凑热闹,在旁边转来转去狂摇尾巴。
这也就罢了,偏偏江骊还要在边上说风凉话:“啊呀啊呀,妹妹跑什么,我们难道要吃了妹妹不成。”
褚观南见手一时半会儿抽不出来,干脆痛呼一声,吓得何堇手上立马卸了气力。
她见腕上传来力道骤然减轻,立即出手反抱住何堇的腰,三人登时乱做一团。
笑得一旁的江骊以及墨云等人皆直不起腰,好片刻方停下。
“累死我了。”褚观南也不嫌地上脏了,干脆一屁股往地上一坐,略喘了喘气。
话音还没落下就被犹自气喘吁吁的何堇瞪了一眼,赶忙认错道:“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说了。”
“姑娘且喝口水,歇息歇息。”墨云捧了热茶上来,秦襄姝也懒得抬手,扶着墨云的手喝了半盏。
“好墨云,快给我也喝一口。”褚观南凑过来,接过秦襄姝剩的半盏一口饮尽,方痛快些。
几人玩闹一通,这下总算能好好坐一块儿休息赏光。于是将之前的毯子搬到杏花树下,又摆上各种吃食,静静赏景。
此时日头也升得高了,比初来时暖和不少。
远处的湖水泛着一层层浅金色的浪,阳光透过花朵缝隙撒落下来也晒得人浑身暖洋洋的,又有微凉的春风拂面而来,也是不负好春光了。
“不愧是江南,在京里这时候还冷着呢,哪有这般好风光。说来也怪,京里的水好似都比扬州水瘦些。”江骊惬意地眯了眯眼睛。褚观南看她像只猫儿似的靠在自己身上,心下也骤然柔软十分。
她十指翻飞,不多时编出一只花环出来,扣在江骊头上。
江骊也不愿睁开眼,伸手摸了摸头上花环那些柔软的花瓣和棱角分明的枝叶。
“有人来了呢。”秦襄姝轻声提醒道,“应该是父亲他们。”
褚观南眯眼看了看也觉得是,本来太舒服了不太情愿起来。
等看清楚了褚父一脸低沉,吓得她一个机灵立马站起来,小跑上前讨好地说:“谁惹爹爹生气了,我让不涣去教训他。”
“还有谁!”褚父气呼呼地瞪了褚观南一眼,又觉得不解气,拍了褚观南后脑一下,“怎么你出门一趟不是这个就是那个的,我天天也没见着这些人来。”
真是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方才余适才几人来报时吓得他把所有人一撩,赶紧打马过来。
他也不敢说与陈母听,只因她身子自出生起就弱,怕吓出病来。
“没事的啦爹,那些人都没如何接近就被适才他们拦下了,哪能伤了我们。况且爹你是没看见,不涣勇敢得很呢。”
褚观南无辜地眨了眨眼,指着地上的不涣说道。
褚父低头一看,只见不涣乖乖坐在褚观南脚边摇尾巴,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一副乖小狗的样子。
顿觉他女儿不靠谱,这不涣能保护自己都不错了,半大小狗要求也不能太高不是。
“不和你说,堇儿你没事吧。”褚父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褚观南与她的狗。
“没什么要事,一开始虽受了些惊吓,但好在适才哥他们控制得快,没闹出什么事来,就是江姑娘有些吓着了。”何堇低着头,细声回道。
褚观南见秦襄姝那边有姨夫在,江骊那边也有江疑在,遂凑近了褚父小声说道:“爹,方才那些人里有一个人叫大虎的,要是他没闹出过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来,你把他给我好不好?”
“好端端的要外面的人做什么,家里的人还不够你使唤?”褚父见褚观南一副不愿旁人听见的模样,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和她咬耳朵。
“家里不是爹的人就是娘的人,我总不好天天使唤,再说了我想要我自己的人嘛。”褚观南撅了撅嘴,拉着褚父手指撒娇道。
褚父最是受不了她这样的,只能答应下来,若是那大虎没有犯下作奸犯科的事,就给她弄来。
只是后续他不会插手此事,一切由褚观南定夺。
“只是先说好,他若是犯过大罪,你要怎么办呢?”
“那他不是大虎不就好了。”褚观南笑嘻嘻地说道。
“和谁学的一肚子坏水!”褚父剜了她一眼,褚观南也不怕,余光看见江疑往这边走来,连忙站到父亲身后去。
江疑先行了一礼,等褚父叫起方开口问道:“刚刚听说了刚才的事,父亲赶忙叫我来接妹妹回家。特来问问,不知道褚妹妹吓着没有?”
“哪里吓得着她呢,贤侄多虑了。”褚父捋了捋胡须,笑骂道。
褚观南悄悄踢了褚父脚后跟一脚,才转头和江疑说道:“我倒没什么事,就是江姐姐似乎吓坏了。江哥哥可带了大夫来,快给姐姐瞧瞧。”
“这是自然。褚妹妹既没事,容我先行告退带妹妹家去。”江疑面带歉意地鞠了一躬,却悄悄向褚观南眨眨眼。
褚观南顿觉脸上微热,慌忙将目光移开了。
褚父不在意地开口道:“这才是正理,贤侄且快去吧,别耽误了要事。”
江疑应下后,方转身离去。
“来,你们两个过来,我说些事。”褚父见江疑走远,向褚观南和何堇二人招了招手,两人于是不明所以地靠近了些。
“爹还有什么事要吩咐不成?”褚观南皱了皱眉。
“这事你先不要和你娘透露,等我下职了再好好与她说。你娘春日里容易犯心口疼,你又是个万事不放心上的,别把她吓出病来。”
“等过几日进了三月,我又要进京述职,你们母女几人到时忙不过来怎么好。”褚父压低了声音和两人说道。
“我以为什么呢,难道我连这个都不知道了,显得我不疼我娘似的。”褚观南看不涣在脚边转来转去,遂附身将她抱了起来才向父亲抱怨道。
“我不过多嘱咐一句罢了,你们且回家去,我还有事没处理完呢,千万别忘了我说的事。”褚父摆了摆手把她们两人赶上马车,又叫余适才在边上跟着才放心离去。
“是,老爷。”何堇忙不迭应下,方打起帘子和褚观南二人坐上了马车。
褚观南刚坐下就摆弄起了不涣的脚丫子,先拿湿帕子擦了一回,又拿干棉布抹净,最后放在鼻下一闻:“呕,臭狗。”
不涣无辜地躺在褚观南腿上,仰着脖子嘤嘤叫唤,顺便偷偷把后腿上的泥水蹭到她裙上。
褚观南怒视了她一眼,然后撇开头去,先当没看见,等回家让她娘教训这个脏小狗!
“姑娘和不涣较什么劲,她一只小狗懂什么。”何堇笑着坐到褚观南身边,伸手摸了摸不涣的背,也被扭头舔了一下,“你看她多亲人,长大了就好了。”
褚观南别别扭扭地开口道:“别的衣服也就罢了,咱们家也不是缺衣穿。可是这条裙子是你年前给我做的呢,我头一回穿,就叫她弄成这个样子,我怎么不生气呢。”
何堇定睛一看,果然是她做的那条梅子青翠竹古香锻的裙子,张口劝道:“不过一条裙子罢了,姑娘喜欢,我给你做一辈子也使得。为了这个生闷气,倒是我的不是了。”
“这与你何干,是我自己没注意弄脏的。”褚观南握住何堇手急道。
何堇笑着反握住她的手:“可不是我做少了,姑娘宝贝得和什么似的,这可不就是我的错了。回头我多做些,堆起来像山一样,姑娘就不用这般小心翼翼了。”
“别人素来说我嘴贫,我看堇儿也不遑多让呢。”褚观南挑了挑眉,端起何堇的手放到眼前细细地看,“还是不要了,不然伤了我们堇儿的手,坏了我们堇儿的眼,我可舍不得。”
何堇听褚观南说不正经的话,啪地一声将手抽了回来,用力在她背上拍了一下。
褚观南不以为意地抬了抬胳膊,邀请她一起和不涣玩。何堇也没坚持多久,就和褚观南一起拔下发钗逗不涣了。
两人一犬正玩得起劲,不妨外头传来了江疑的声音:“褚妹妹在吗?”
褚观南赶紧支起身子坐好方掀开了侧面的帘子,露出半张脸来:“不知江哥哥有什么要事,尽说来便是。”
江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递过来一个油纸包来:“我方才在街上看见有卖透花糍,恰好想起来妹妹幼时爱吃,就买了些,不知道妹妹是否愿意赏脸一尝?”
褚观南有些意外,随即笑了一声,忙令驾车的小厮接过来:“江哥哥有心惦记着我,哪里敢不从命呢。”
江疑见她接过这包透花糍,心才落回了窍,胸中舒出一口长气,也跟着笑道:“妹妹说笑了,能讨妹妹欢心也不枉我跑一趟了。”说罢方驾马返回了江家马车边上。
褚观南看了看那油纸包,拿了一个出来喂了不涣,剩下的就且搁在一旁,回家再说。
由于怕再有事端发生,小厮特意催了马,回家的路程反倒比来事还快,不多时就回了褚府门前。
褚观南先回自己院中换过衣服,再三嘱咐浆洗的婆子仔细洗她的裙子,方打算去陈母房中请安,顺便蹭午饭吃。
褚观南:我欣赏你,来给我当小弟吧!
王虎:我王虎永不为奴,除非包吃包住[可怜]
褚观南:(*?︶?*).ok
王虎: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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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大虎非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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