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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周兰亭挂回电话听筒,活动着微酸的手腕,终于舒开眉心。

日头朝西偏去,几个钟头的讨价还价总算有了不错的结果。

他拾起钢笔,将纸上盛亨、恒佳、金凯、宏亚、万宝几家银行的名号一一划掉,只留了汇金,又一旁落下遒劲的小楷:“王襄理,次月中”。

搁下钢笔,他疲惫地捏了捏鼻梁,睁开眼拿过手边的茶杯,才发现里头早已经空了。

“乱世黄金盛世玉”,照眼下的态势,说不准哪天一觉醒来,手里的法币就成了一叠废纸,于是兑换金条变得越来越困难,凭他的实力和与银行的私交仍不免碰壁。

钱赚了许多,可开销更多,疯涨的金价又是雪上加霜,也难怪宗少唯轻易就看破他的穷酸。

如今这一身铜臭价值千金,可他还在为分厘的汇价与人磋磨。

周兰亭空转着手中的茶杯,轻哂,当真是又穷又算计。

敲门声蓦然响起,他沙哑地应了一声,“进”。

许济川推门进来,照例托着杯热茶。见周兰亭枯坐在那,紧赶过去将茶搁在他面前,又从他手中接过空杯,“老板,快喝点水吧,润润嗓子。”

周兰亭得救了一般,捧起热茶急急啜了一口,皱着眉咽下去,顿时觉得嗓子松快不少。

许济川推了推厚厚的镜片,看向桌面的那页纸,待他放下茶杯,这才小心地问,“怎么样?”

周兰亭将自己贴向椅背,拢起垂落眉间的发丝,既是回答也是吩咐,“下个月中,去汇金银行找王襄理,他答应先给我们兑二十根金条。记得带足美钞。”

汇金给了个好价,还承诺了最快的时间,周兰亭懂规矩,同样许给王襄理最丰厚的回报。

“好,我去准备,你放心。”许济川立刻答应。

片晌时间,屋中光亮如细沙般寂静流逝。周兰亭默然靠坐在椅上,窗外暮色垂垂,模糊了他温润的轮廓,像无暇美玉蒙了薄薄的一层灰。

许济川替他拉亮桌上的台灯,周兰亭眸中瞬时有了光彩,但很快又被低垂的眼睫熄灭。

“老板,你气色不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许济川看着他,有些担心。

周兰亭缓缓抬起眼,勾了勾唇,“还好。”

他探身揽过茶杯,仰头将余下的半杯茶饮尽。喉结滚动,唇瓣沾了莹润的水珠,被他轻抿进嘴里。

“我再给你添杯热的。”许济川立刻伸手去接。

周兰亭轻轻摇了摇头。

“……”

许济川不安地搓手。跟随周兰亭五年,经历过风浪浮沉无数,他从未见过这位年轻的老板如此落寞。

瓷杯空冷,周兰亭却不肯放手,在掌中摩挲了许久,“最近……我总是想起兰鹤,有时候感觉他就在眼前。”

他望向许济川,鲜见地展露些许无助,“老许,你说我这是怎么回事?”

许济川微怔,随即宽慰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不是很正常嘛。”

“不是梦。”周兰亭仍凝望着他,目光不见了平日的从容,惶惶如离群的孤雁,归巢时才发现已无容身之处,“我是很想,可我从没在梦里见过兰鹤。”

许济川已是知天命的年纪,眼角皱纹深刻,两鬓染霜。这时却呵呵一声,像是抛却了鸿晟会计的身份,只是个与周兰亭同病相怜的朋友,笑叹道,“这可是好事儿啊。”

他摘下瓶底般的厚镜片,撩起长袍一角,不紧不慢地擦拭起来,“这就说明令弟他一定还活着。”

缺了那副眼镜,他眉骨上的旧疤,黯淡的瞳仁,还有毫无神采的目光,犹如旧屋早已破败的窗,叫人想象不出它们通透时的模样。

镜片擦净,他又重新戴上,手抄进袖里,“我啊,就总能梦见我老婆、闺女、儿子,还有我那瞎了眼的老娘。”

“老许,对不起!”周兰亭慌忙起身。

“嗐,不用,不用,都过去啦。”许济川缓缓摆着手,好像那一瞬的怅然只是周兰亭的错觉,“老板,你放心,只要人还活着,等这乱世太平,你们兄弟总有相见的时候。”

只要人活着。

只要活着……

周兰亭渐渐失神, 那一场切肤刻骨的浩劫恍若又在眼前。飞机低啸,狂雷惊爆,蔽日的浓烟,焦臭的血腥,还有纸灰般飘飞的雪……

那个时候,十三岁的自己还活着,可弟弟呢?

他又一次摊开右手,盯着掌心的那两道疤。它们同脉同源,却向死向生,明明咫尺之距,却一左一右,永无交汇的可能。

将手指狠狠攥入掌心,周兰亭深吸了口气,缓步来到窗边。

落日余晖如血,精致西装勾勒出的完美身段,在殷红的光影中孑孑而立,显得那样孤独。

会有那样的一天吗?

他不信鬼神,此刻却默默祝祷,祈求父亲,母亲还有姐姐的在天之灵,可以保佑他们兄弟有重聚于太平盛世的一天。

“铛。”自鸣钟兀然敲响。

余音未尽,他已转身回到桌边,举步间将万般心绪平复,“给黄署长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许济川赶紧从怀里摸出三根金条,递过去,发现周兰亭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面粉和罐头也都按你的吩咐备在仓库了。”

周兰亭点了点头,将金条收进口袋,“晚上我和二爷去听戏,等会儿他来,你…..”

他正打算叮嘱许济川,千万别在廖仲霖面前露出金条和救济粮的事,话才说了一半,门外的木质楼梯就传来急响。

俩人目光一碰,许济川叠起手呵呵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周兰亭面上也有了些微笑意,“你怎么知道是他?”

话音才落,就听外头叫起来,“兰亭!”

周兰亭摇了摇头,示意许济川快去开门,“别叫他把我的门拍坏了。”

许济川三步并成两步赶过去,可敲门声还是先一步响起。

“二爷来了。”许济川赶紧拉开门,招呼的同时让出门口,“快请进。”

廖仲霖看上去心情好极了,眉目带喜,走路带风,像俊俏的新郎官急火火闯进洞房,“兰亭,你看我……”

话没说完,他脚步一顿,怔在原地,仿佛看到洞房的花床边正坐着另一个男人。

周兰亭也愣了,随即没忍住笑出声,“你怎么这副打扮?”

相识以来,周兰亭所见廖仲霖从来都是穿西装的。料子、样式都是当下最时髦的,剪裁手工也是一流。

锦衣之下,廖仲霖眉眼俊秀,神采风流,是关山顶尖的贵公子。

可眼前,他竟然着一身长衫,呆立在那,像受了很大的惊吓,和更大的委屈。

“愣着干什么,进来坐。”周兰亭过去迎他,目光蜻蜓点水般掠过门口。

许济川会意,轻轻点头,闪身出去,带上房门。

廖仲霖已经上上下下将周兰亭看了无数个来回,那双含情的眼中先是惊讶,后又泄气,这会儿又一点点化作惊喜。

相识以来,周兰亭从来都穿着长衫。清俊,儒雅,虽略显古板,却偏能叫人生出想要冒犯的别样情愫。

今天竟然破天荒穿了西装。

平日藏在长衫下那纤窄的腰与修长的腿这会儿尽显于眼前,牢牢黏住廖仲霖的视线。

“兰亭,你……你真好看。”他顾不上抱怨俩人之间没了默契,拉住周兰亭的一只手,另一手轻抚本就平整的西装驳领。

周兰亭哄孩子似的,由着他摸了两下,然后不着痕迹地脱身,反牵过廖仲霖的袖口,把人拉到沙发旁,按下去,“过来,坐下说话。”

廖仲霖穿不惯长袍,后襟牢牢坐在屁股底下,顿时感觉像被人扼住喉咙,赶紧又站起来,将下摆提得老高。孔雀蓝的厚缎料子浮着莹润的珠光,垂坠细腻的质感像故意与他作对。

廖仲霖大开大合地摆弄了半天,才又一屁股坐进沙发,架起腿,烦道,“绊手绊脚的,每次看你穿也没这么麻烦。”

周兰亭看着他忙活了半天,这才在旁边的沙发坐下,笑道,“今天怎么想起穿这个?”

廖仲霖挑了挑眉,“你呢,为什么突然穿了西装?”

见他不答,才兀自委屈道,“还不是因为你。”

“好容易答应了一起听戏,我不该好好打扮么?”

他动了动手指,向周兰亭讨来一支烟,“我啊,给了我爹的那个裁缝不少钱,叫他连夜赶工,这今儿才穿上身。你倒好……”

他歪头点着香烟,又凑过去非要替周兰亭也点上,“早不穿晚不穿,偏偏今天穿,是不是诚心气我?”

周兰亭的香烟夹在指间,薄薄地吐着烟雾,“气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那你说说,为什么今天不穿袍子了?”廖仲霖不依不饶,非要替自己精心置办的这身行头讨个说法。

“绊手绊脚的,”周兰亭淡笑着学他,“不方便。”

廖仲霖狠咬住香烟,正想以退为进地撩他一句“难道今天你想对我动手动脚”,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许济川端着两杯热茶进来。

他将其中一杯搁在廖仲霖面前,扶了扶眼镜,赞叹道,“我还是头一回看二爷穿长袍呢,可真精神。”

“这料子不便宜啊,颜色也新鲜。也就是二爷您,换个人那就是糟践好东西,可穿不出这么好看。”

甭管真假,这话都叫人受用。廖仲霖心里舒坦嘴上却不饶人,“那你说,要是你家老板穿上,算不算糟践东西?”

许济川自觉这话题危险,接连打着哈哈,原路退了出去。

廖仲霖笑着抿了口茶,又朝周兰亭身边挪了挪,“兰亭你说,这衣裳好不好看?”

“好看。”

“那我穿着好不好看?”

周兰亭笑了,唇边的一缕薄烟被吹散,“好看。”

廖仲霖美滋滋地搁下茶杯,站起身,展开手臂转了个圈,“我也觉得不赖。”

“赶明儿给你也做一身,到时候咱们一起穿。”

周兰亭扫了一眼自鸣钟的指针,将香烟按进烟缸,“别,我不如你好看,会很尴尬。”

廖仲霖听了大笑出声,像绕着裤管撒娇的猫,恰到好处地被主人搔了下巴。

他就是爱听周兰亭夸他,明知是假的也喜欢,不然那么正经的一个人,怎么不见他开别人的玩笑?

“兰亭,你知道今天我大哥怎么说?”他不知不觉踱到窗边,对着渐浓的夜色整理微卷的袖口。

窗外幽如深海,那一身荣华浮于窗上,亦幻亦真,像海面随波聚散的一片蔚蓝泡沫。

廖仲霖没回头,而是望向另一片窗棂。在那里周兰亭的笑容与灯影交织,看上去有些模糊。

“说你模样俊。”

廖仲霖这才转过身,懒散地靠住窗台,嗤笑道,“我大哥?你什么时候听他夸过男人?”

周兰亭笑而不语,算是默默认同。

廖伯炎的那些诗和文章,因为用词大胆,行文奔放,加之他本人又是富贵公子的模样,于是俘获了众多女性拥趸。

她们将他奉为新时代的爱情灯塔,是用笔墨调和灵与肉的魔术师。

周兰亭与他碰面的机会不多,就是屈指可数的几次,廖伯炎无一例外都在赏鉴读者的来信和礼物。

礼物五花八门,其中最获青睐的就是那些新时代女子的照片。

照片中有含笑的丹凤眼,有高挑的柳叶眉,还有旗袍盘扣下白润的大腿。

廖伯炎从不吝惜对这些女子的赞美:“多么可爱!”

“宝贝儿,你的眼睛比晴天的油纸伞还要忧伤。”

“她的乳|房不属于任何一个男人,它们只属于她自己。”

“高|潮过后的红晕比最美的晚霞更迷人,可惜这张照片是黑白的。”

“……”

对此周兰亭只觉得十分震撼,还一度以为廖伯炎在排演什么新潮的剧本。

“大哥他怎么说?”这会儿他笑着问。

“他说——”廖仲霖撑开窗台,旋了个身,对着自己的倒影相看,“我站在镜子跟前,就像两只孔雀准备接吻。”

“……”周兰亭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玻璃窗镶嵌着细碎的灯光,廖仲霖在其中寻找周兰亭的视线,找到了,才笑着望过去,“兰亭,你知道只有雄孔雀的颜色才好看吧?”

“……不知道。”周兰亭这话是真心。

廖仲霖像是愣了一下,随后仍勾着唇角,却依然背着身,“我大哥他还说……”

他有些犹豫,觑着镜中周兰亭模糊的目光。

“说什么?”周兰亭等了半天不见他继续。

“他说,”廖仲霖抿了抿嘴唇,“你的心思不在我身上,我这样缠你不会有好结果。”

屋内倏地一静,只剩钟摆的嘀嗒声。

廖仲霖仍巴望着那片窗棂,终于,见周兰亭站起身,又听见他说,“仲霖……”

廖仲霖眸中的光影瞬间黯了下去,不等周兰亭说完,就急转过身,“兰亭,你讨厌我么?”

周兰亭摇头,同时也坦白,“但我的心思的确不在你身上。”

廖仲霖笑着垂下眼睫,掩住眸中的失落与窘迫。

“这个我知道。”

说来好笑,他与周兰亭结识竟缘于廖冲。

那天的舞会无聊,他提前退场,在自家门口遇到正要离开的周兰亭。

“廖二爷。”那时候周兰亭摘下帽子,微笑着与他招呼,举止谦逊,不卑不亢。

他自诩见识过美人无数,可面前的这个陌生人,那双眼眸,那种风情,那一缕似有若无的幽香,令他心惊,且念念不忘。

过后他问管家这人是谁,管家告诉他说,“那位是周先生,周兰亭,鸿晟贸易公司的老板,今天是来拜访老爷的。”

于是他又马上去向父亲打听。

当时廖冲告诉他周兰亭是为了车皮来的。

“他想要我许给他几十节车皮,不单在关山,还有凤城、五原、朔川,甚至沈阳,但凡我够得着的地方,都要有他的车皮。”

“胃口可真是不小。”

“您已经答应了?”廖仲霖不懂这些,只是很想借机再见周兰亭一面,于是既希望父亲答应,又不想他答应得太痛快。

廖冲瞪了他一眼,觉得这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在说梦话。

随后又虚望向窗边的一叶兰花,缓缓转着指上的翡翠扳指,沉吟道,“此人所图甚大,非池中之物。”

这一来廖仲霖就更不懂了,只顾追问,“爹,那你到底给还是不给?”

在得知周兰亭与自己的儿子同年后,廖冲就愈发看廖仲霖不顺眼。此时他拄着手杖站起身,没好气道,“你就等着看吧。”

“看什么?”廖仲霖依然懵懂。

廖冲本想一杖敲在儿子腿上,可到底还是没忍心,最后手杖只在地板上重重一墩,“看他拿什么来跟我换!”

这一句廖仲霖懂了,眼睛立刻明亮起来,“爹你是说他还会再来?什么时候来?”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最后他挨了一杖,但一个月后,周兰亭真的又来了,而且离开的时候,三个人都各自顺意。

周兰亭如愿以偿拿到了他的车皮;廖仲霖拿到了周兰亭的名片,并以同年为契机,相约三日后共进晚餐,以向周老板请教些生意上的门道;而廖冲则拿到了严铁铮亲自签发的“铁路货运安全通行证”,为期两年,上头加盖了红通通的保密局大印。

虽然相比鼎盛时期的军统,如今的保密局日渐式微,但仍以“国家安全”的名义把持着各行各业的命门。

而在关山,廖家的铁路更是保密局的重点监控对象之一。

反反复复的明查暗查,各种名目的扣货抓人令廖冲不胜其烦,却又大多只能吃闷亏,生闷气。因为名义上,保密局针对的只是通行于廖家铁路上那些货物的主人。

对于这些麻烦,廖冲不是没有办法应对。可一来,损失个把生意主顾还远不至于伤筋动骨。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他打心眼儿里瞧不上保密局那一干人,尤其是那个贪得无厌的严铁铮。日常的交际都懒得应付,更不要说叫他花着钱、拉下脸皮去巴结。

所以,当周兰亭将那薄薄的册子交到他手上,意外之余,他更觉重若千金。

廖冲自己也有想要结交的人,而黄金与美钞并不足以保证这些“朋友”的货可以在廖家、甚至廖家以外的铁路上畅通无阻,所以手中的这本通行证便是彼此交际最好的敲门砖。

对于为了拿到这个东西周兰亭花了多少钱,用了多少手段,廖冲并不感兴趣。

真正令他对这个年轻人另眼相看的是,以周兰亭对车皮的需求,这本通行证对他的意义不亚于自己。然而周兰亭却从容相让,并且此次碰面,从头至尾对车皮的事只字未提。

这举重若轻的一招正搔到痒处,廖冲欣赏之余也得出一个结论:周兰亭真正的心思恐怕不在铁路上。

“那他的心思在哪?”

父亲关于周兰亭的讲述夹杂了太多恨铁不成钢的训斥,廖仲霖左耳听右耳冒,最后只余下这个他最感兴趣的问题。

然而意外的是,父亲对此也只是摇了摇头,“我看不透。”

所以周兰亭的心思究竟在哪,廖仲霖就更说不清了,只知道绝没在自己身上。

但他并不在意。

每天缠着周兰亭说说话,看着他安静地抽一支雪茄,听他不痛不痒地责备一句“不庄重”,被他或真心地怜惜或假意地夸……如此种种,无不令他欢喜。

至于结果……

廖仲霖揉了揉眼睛,重新扬起脸,眸中笑意冉冉,“瞧把你吓的。”

他来到周兰亭面前,勾起他襟前的绞丝金链,捻了捻,又松开,“放心,我不会捉着你接吻的,只想和你看一场戏罢了。”

说完他回头看了眼自鸣钟,“是不是该出发了?”

周兰亭一时怔忡,心有千言,口却难述。

倘若身处太平,他会耐心开解,直到廖仲霖打消这一厢情愿的念头。可眼下他没有时间,更没有这份心情。

“兰亭?”廖仲霖已经到了门口,回头唤他。

周兰亭舒开紧攥的手指,温声道,“你先下楼,我把保险柜锁好就下去。”

廖仲霖笑着拉开房门,“怎么,还怕我偷看哪?”

周兰亭也笑了。

待他走远,周兰亭过去锁了门,又折回到桌边,拉开最下边的一节抽屉。

抽屉里铺着一叠空白信纸,上头压了一把匕首。

周兰亭又朝门口看了一眼,然后提起右边的裤管。

黑色剑鞘紧贴住白皙的小腿,早已绑得结结实实。

他蹲身快速拿起匕首,楔入剑鞘,又按了按。

重新站起身,抖落卷起的西装裤脚,裤线笔直,服帖地盖住皮鞋光亮的鞋面。

周兰亭不慌不忙扣好西装纽扣,穿上大衣,取了帽子,从容离开。

办公室的门在他身后合上,屋中只剩寂静。

少顷,自鸣钟独自出声:铛……铛……铛……

六时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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