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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兰亭眉目间隐有愠色,却愈发挺起胸膛,白皙的脖颈微扬,像误入樊笼的天鹅,执拗地保持着姿态。

这恼意虚实参半。

宗少唯言语轻浮,这与他自幼的教养相悖,但好处是拙于修饰,甚至毫无隐讳。于是从中他敏锐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露了破绽。

作为一名地下工作者,尤其是游走于各色权柄人物之间,周兰亭深知隐藏身份的紧要与艰难。为了不引起过度的关注,如非必要,他极少在人多的场合抛头露面。酒会、舞会、马会等等各种交际能免则免,每次行动之前更是极力筹划,就怕一个不小心露了行踪。

所以宗少唯的话,虽然不解其意,还是引起了他的警觉。

他快速回忆起在鸿晟收尾的细节:伤口已经处理干净,要不是宗少唯突发奇想,非要握什么手,也不会被发现;仅凭一条伤口还不至于引起怀疑,即便有,也能应付;溅在脸颊上的血渍洗净了;衣服,尤其是领口和袖口,也都没有痕迹;被藤田孝击中的小腹着实疼痛,但搭在手臂的大衣可以掩盖......

还有什么不够周全的地方?

宗少唯张了张嘴,发觉如此直白的问题无法拆解,于是干脆来到周兰亭跟前,倾身过去。

“我的意思是......”他轻吸一口气,却忽然皱起眉。

犹疑间,周兰亭已同他撇清距离,在几步外冷着脸,不客气道,“宗先生,注意你的举止。”

宗少唯回神,目光在那一双微愠的眼眸中打转,“我举止怎么了?”

“你我不熟,还请阁下庄重些。”

这时宗少唯脑子里莫名冒出一只被踩了尾巴,还那般矜持的猫。

于是他将两手插进口袋,踩着放浪的步子过去,“你是说,等我们熟了,就可以不庄重了?”

“......”

这种无赖般的对话毫无意义,周兰亭不再费神纠缠,再道一声“告辞”就要离开,却见宗少唯忽然将视线一垂,提醒道,“你的鞋带松了。”

周兰亭心头巨震,但马上意识到宗少唯不可能知道刺杀事件,是自己心虚罢了。

他镇定心神,打算无视这个无赖,可这种态度有违常理,会显得突兀。于是他先朝对面撩了一眼,将信将疑的,然后才不甚在乎,又不大情愿地低下头。

“......”

结果鞋带真的松了半边。

他暗怪自己不够仔细,同时抬起眼,见宗少唯紧盯着,略微一顿,只好矜持着弯下身。

尽管屏住一口气,动作尽量放轻,可还是触动了小腹的伤。

一阵锐痛蔓延,激出涔涔冷汗,周兰亭狠咬住嘴唇,没出声,可腿上还是失了力,一个踉跄,身体便失去了平衡。

就在他触地之前,忽地被一只大手钳住手臂,向上一提,身子随之一轻,又稳稳地站了起来。

宗少唯一手握住周兰亭,只觉掌下的手臂比想象中更细瘦一些,也更暖一些,另一手抓着周兰亭的大衣。

周兰亭与他对视,咫尺之距,目光中恰到好处的慌乱与尴尬,与自鬓发间滚落的汗珠相得益彰。

夜很静,呼吸声嘈嘈。

所幸宗少唯先收了手,又将大衣塞过来,动作粗鲁,“喝多了吧?”

周兰亭赶紧接住,又抱在身前。发丝潮润,有几绺垂落眉间,他认真拢了拢,然后“嗯”了一声。

“不庄重。”

“......”

他不再接言,转身回房。左右也不庄重了,“嘭”的一声将门摔在自己身后。

锁好门,周兰亭没有离开,贴着门板,直至院中的脚步声消失,又听西厢房也落了锁,这才长出一口气,把捧了一路的大衣撂在一边。

宗少唯回到自己房间,迅速从衣柜里拿出一只小皮箱,搁到桌上。

打开皮箱,取出监听设备,接通电源,拧开开关,戴上耳机,调整信号,听了听,又调节音量,伸腿勾过椅子,又把桌上的点心拽到跟前,这才一气呵成地坐了下来。

忙碌整晚顾不得吃饭,他狠咬了一口点心,这时耳机里传来脚步声,皮鞋踩上楼梯,一步一步,越来越靠近。

“啪”的一声。

他将窗帘掀开一条缝,果然看到对面周兰亭的房间亮起灯。

他兴致勃勃,又咬了一口,感觉这乏味的东西似乎可口了许多。

周兰亭站在书桌边,解开西装纽扣,一点点褪出胳膊,将上衣搁在桌上,又松开马甲,摘下怀表。

宗少唯不嚼了,凝神听着耳机里悉悉索索的动静,又听见金属细链盘落桌面,而后又是一阵悉悉索索。

据他的判断,周兰亭在脱衣服,而且脱得很慢,很小心。

点心噎人,他感觉有些口渴,伸手取过杯子,还好里头剩了些水。仰头灌下去,耳机里忽然传来“嗯”的一声呻|吟,又险些喷出来。

周兰亭赤|裸上身,看着腰腹间的一片黑紫有些束手无策。方才脱衬衫时牵动伤处,痛得他一时没忍住,哼出声。

人之将死,藤田孝这一肘拼尽全力。周兰亭只恼恨自己力量不够,没能一击致命,不然也不会给他反扑的机会。

这伤怕是要养上几天才能行动自如,他烦闷地在额上抹了一把,又拿手背蹭去下颌的汗珠。

这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他又把右手凑到鼻子跟前。

是硫磺!

他怕出错,又再三分辨。虽然极淡,但指尖的确有硫磺的气味,还混合着细微的血腥。

他赶紧又换左手在发间抓了抓,再闻,这一次的味道更加明显。

此刻周兰亭终于明白了宗少唯先前的举动,心中一沉。

手|雷爆炸时的火药味沾在身上,换掉衣服,却还残留在头发里。虽然只是些微的气息,还是被宗少唯捕捉到了。

真是百密一疏,周兰亭拳掌相击,懊悔不已。

现在该怎么办?宗少唯抓住这个把柄,等到时机合适一定会发作,自己该如何应对?而且除了这个,他还有什么别的发现?

周兰亭紧咬住指节,心说这个人讲话颠三倒四,可鼻子怎么和狗一样灵。

“对了,他还问,我怎么不香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周兰亭抬起头,一边急剧思考,一边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扫视。

忽然,他的目光停在那几株盛放的兰花上面。

-

耳机中静下来,宗少唯猜测周兰亭把衣服脱光了,正在验伤。也许伤得很重,不然也不会站不稳,或许这会儿正疼得捂着嘴在哭。

对于今晚的发现他颇为自得。虽说周兰亭的房间没什么秘密,可他身上却是漏洞百出。

最明显就是那一身清幽的香气不见了。

而且周兰亭这个人怕冷,却把大衣在手里抱着;进门后步伐缓慢,且脚步放得很轻,绝对不是担心把自己吵醒;平时挺拔端正,芝兰玉树的,今天身子却微微前倾,不是腰腹有伤,就是暗藏了什么东西;这些伎俩不堪一试,果然,大衣底下藏了一只流过血的手,还有小腹处不知哪来的伤。

可最令他意外的是周兰亭身上的硫磺味,明显是爆炸后残留的气息。这一点可以确信,因为他对自己的嗅觉很有信心。

那么这个人今晚到底去干什么了呢?宗少唯百思不得其解。

早上衣冠楚楚出门,一副与人谈判的架势,晚上灰头土脸回来,难道是谈崩了,双方动了火?

现在做生意的,都这么不要命吗?

还是说,他做的是军|火买卖?

这无疑是一个重大发现,但宗少唯暂时还不打算报告给顾潮声。

周兰亭一定也已觉察了自己的试探,或许正在惊慌无措。那么接下来,他将如何遮掩?

那个人伶牙俐齿的,能找出一百种理由开脱。

所以不可以给他机会,自己绝不会主动提起今晚的事,而是要旁敲侧击,让他终日提心吊胆。

比如明天用自行车载他去巷口,要故意骑得慢一些,稳一些,还要时不时问他一句“受不受得住”。

另外还要赞他“神清气爽”,再玩笑地问“是不是用了什么法国香水”。

先前打电话到小桃园,听见那边乱糟糟的,明天抽空去打探一下究竟出了什么事,回来再讲给他听,看他会有什么表情。

宗少唯想象着,不觉乐在其中。

他就是想看周兰亭慌乱的样子,就像被他抓住手臂时,那双眼中一闪而过的神情。

那只矜持的、狡猾的猫,身上的秘密一定远不止于此。他要将那些伪装层层撕扯干净。

这时候,耳机里忽然又有了动静。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团圆美满,今朝醉。”

宗少唯一愣,立刻又拨开窗帘,见对面的窗口依然宁静。

他皱起眉。

-

周兰亭捧着一盆兰花,闻着熟悉的香气,终于发现了一处异常。

盛放的兰花饱满、舒展,却无端缺了一朵,且花柄处断口新鲜,绝非自然凋谢。

像是被人硬生生掐掉的。

而且遍寻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找不到那落花的影子。

现在周兰亭确信,今天一定有人来过他的房间,而那个人,毫无疑问,一定是宗少唯。

他趁自己晚归,溜进门,翻箱倒柜,嗅到了香气,并不小心碰断了一朵兰花,害怕留下证据,所以带走了。

好一条鬼鬼祟祟、顾头不顾尾的狗。

至于此人的目的......

周兰亭立刻将唱机的发条摇紧,搭上唱针。

当房间充盈起旖旎的旋律,他脱下皮鞋,赤足来到书桌边,小心翼翼地检查起来。

电话机底座里没有,台灯下没有。周兰亭想了想,又轻手轻脚搬来椅子,搁在吊灯正下方。期间牵动伤处,他忍着没叫出声。

可吊灯里也没有。

他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收音机上。

周兰亭不禁咬牙,心说这个特务还真是会找地方。

他猜测宗少唯此刻一定在监听这边的动静,他不敢轻举妄动,更不能贸然打开收音机检查。

于是他赶紧走到书柜跟前,从中抽出一本线装的《资治通鉴》,逐页翻过,认真检查自己做的标记,发现确实没有被人动过,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在这座房子里他没有旁的秘密,只有这一本密码手册,还有那只用来接收密码指令的收音机。

看样子这本书的秘密没有被发现,至于收音机,他决定趁明天宗少唯不在家的时候,再仔细检查看看。

周兰亭抚了抚额头,承认这个对手比范崇喜要难缠许多,自己不该轻敌,更该时刻提高警惕。

想到这,他又来到窗边。

月光下兰花静静与他相对,花瓣细腻、温柔,显得那样无辜。

周兰亭一一拂过,指尖染了夜一般的幽香。

这是他喜爱的花,更是他钟情的香,但现在皆不可留。

-

第二天,宗少唯跨着自行车,早早等在大门口。

为显诚意,更为了羞臊周兰亭,他还特意翻出一只软垫,绑在了后座上。

想象着周兰亭的尴尬与慌乱,他抿住嘴角,又抬手看了眼手表。

已经过了平日出门的时间,怎么那个人还没有动静。

又等了一会儿,他终于失去耐心,跳下自行车,来到正房门前拍门。

好半天,才听见脚步声来到门口,“谁?”

“我!”宗少唯又“砰砰”拍了两声,“开门。”

周兰亭倚着门板,“有事么?”

透过门缝,他看见在晨曦中闪耀的校徽,还有宗少唯的白色衬衫。

“你不去上班吗?”宗少唯也扒着门缝朝里面看,将一线阳光堵了个严严实实。

周兰亭急忙闪到一边,虚弱地回答道,“我病了,大概是着了风寒,要休息一天。”

“是么,”宗少唯皱起眉,“我有药片,你打开门,我拿给你。”

“谢谢。不必了,我已经吃过药了。”周兰亭咳了两声,“还是不开门了,当心传染给你。”

说着又咳了两声,“抱歉。”

宗少唯一记猛拳打在了棉花上,又憋又气,还无从发泄。他心有不甘,撸起袖子,又朝门缝里喊,“谁叫你昨晚不穿大衣!”

周兰亭一挑眉,心说他果然还记着这事。

犹豫片刻,他轻捶门板,惨声道,“我蠢哪。”

宗少唯终于无话可说,狮子一样在门口猛遛了两遭,转头走了。

周兰亭又凑向门缝,看着宗少唯的背影一路回到大门口,跨上自行车,又跨下来,把什么东西从后座上扯掉,恶狠狠扔到一边。然后拉开大门,又像拎鸡一样把自行车拎出去,风一般刮走了。

等了一会儿,确信这个特务不会杀个回马枪,周兰亭这才出门,一瘸一拐去锁了大门,又一瘸一拐地回来,上了二楼。

他先拧开收音机。

“昨天,委员长下令赦免周佛海死刑。周犯佛海因犯《惩治汉奸条例》......”

这是每天出门前特意留下的频率,他轻舒一口气,又将收音机关掉。

周兰亭找来工具,又透过窗,朝大门处张望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旋动收音机背后的螺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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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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