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周兰亭确信听了句洋文,但不知其意,又看宗少唯伸胳膊撂腿的,怀疑是不是什么异国的口号。
宗少唯还以为周兰亭恼了,一抬眼,发现对方是一脸坦荡的不懂,便放胆糊弄,“多谢。”
说完见周兰亭一歪头,“我怎么记着——”
又赶紧补充,“是法文。”
“......噢。”周兰亭这才了然颔首。
原来是法文哪。
他精通日文,英文只懂“Thank you”,没想到机缘巧合,今日还有这番收获。
只是宗少唯的道谢生硬,大概是违心,听起来像粗口。周兰亭觉得这或许和他的职业有关。保密局的特务虽然穿便衣,但也都是军人。不比诗人,心有玫瑰,落笔生香。
廖伯炎就评价法文很美,字字句句都蕴着柔软的爱意,像女人丰腴的胸脯,又像塞纳河畔浓醇的咖啡香气。可宗少唯那一句,周兰亭是没品出这香软的调调。
不过倒是能感觉宗少唯态度松缓了不少,不再那样咄咄逼人,还隐隐有些愉悦。
他两根手指左右虚捏着碟子底,另一手有一下无一下地拨弄着,碟子就在虎口内时松时紧地转动,“这个我洗干净还你。”
“不必客气。”周兰亭微笑。
宗少唯继续转着碟子,隔了一会儿,忽然冒出一句,“博仁大学最早是法国人办的教会学校。”
“……”周兰亭没想到闲聊还在继续,只好重提精神。
但这话突兀又乏味,就像在念公告,他勉强接了句,“有所耳闻。”
“现在的校长是中国人,早年在法兰西留学。”宗少唯继续这种有来无往的聊天。
周兰亭几乎无话可说,但自幼的教养不允许他冷场,只好去称赞这个陌生人,“想必是一位博学广识,另人敬重的先生。”
“他请我为新学生上法文课,”宗少唯手中的碟子忽然不转了,盯着周兰亭,目光既直白又有深意,“接替他。”
这话乍听起来颠三倒四,周兰亭将前言后语拼凑起来揣摩,终于有所领悟:这是要我信他,再夸他?
他略感无语,为了尽快脱身,只好极尽真诚地点头,“周某受教了。”怕宗少唯不肯罢休,又添上一句,“宗先生授业解惑,未来必定桃李满园。”
果然,宗少唯又转起碟子,一声不响离开了。
周兰亭终于落得清静,继续扫院子。没一会儿,听见大门有响动,他转过身,宗少唯的背影一闪而过,大门又合上。
将院子扫净,他回了自己的房间。一盏茶的工夫,他换好衣服也出门去了。
-
“周先生,您这边儿请!”
礼拜天的隆福茶楼比平时更热闹,周兰亭到的时候,里头几乎坐满。伙计见他站在门口,赶紧打对了眼前的顾客,小跑着迎上来。
周兰亭跟着他在人声中穿梭,“今天生意不错。”
“托您的福!”伙计一边笑着,两眼一边紧密搜寻着空位。
最终引着周兰亭来到一张桌边,他面色尴尬,“这……您看……”
这是眼下唯一的空桌,位置不好,窝在一个旮旯里,两面都是墙,平时少有人坐。
“没关系。”周兰亭撩袍坐下。
伙计搓了搓手,躬身问道,“周先生今天想吃什么,还是老样子?”
周兰亭想了想,“要一壶好茶,再来两碟点心。”
“好嘞!”
茶和点心都是现成的,很快端上桌。伙计将夹在胳膊底下的报纸也轻轻搁下,“周先生,这是今天的《民报》。”
“谢谢。”
伙计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被别的客人喊走了。
今天时间充裕,周兰亭不着急看报,先饮了口热茶,又夹起一块点心。
无论色、香、味、形,隆福茶楼的点心都远不及兰榭里,周兰亭咬了一口,感觉唇齿间甚是粗犷。
这质感让他莫名想到那个新房客。
喝下半壶茶,吃了两块点心,他这才展开报纸。
然而下一秒他就蹙起眉。
小桃园的广告不见了。
他将报纸翻来覆去地看,找遍了边边角角,就是没有小桃园。
这个时候伙计终于得了闲,本打算找地方歇歇,发现周兰亭一个人坐在那,点心不动,茶也不喝,就那么来回翻折着报纸,赶紧又跑过来,“周先生,您怎么不吃了?是不是茶凉了?我再给您换壶热的。”
周兰亭抬起眼,微笑道,“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
他将身子靠向椅背,神态轻松地晃了晃手中的报纸,“等下把这几日的报钱也一起结了。”
伙计立刻赔笑,“不急,周先生我们还信不过嘛?”
“话不能这么说,”周兰亭笑道,“本来就是给你们添了麻烦。”
“对了,卢声那孩子没给你们捣乱吧?”
“没有没有!”伙计笑嘻嘻地,“那小孩儿挺乖的,每天早早就来,还总是问周先生你什么时候到。”
“不过今天的报倒不是他送的。”
“哦?”周兰亭挑起眉,“那这报……”
“是老卢亲自送来的。”伙计边说边替周兰亭倒茶,“那小子病了,在家躺着呢。”
“病了?严重吗?”周兰亭表现出关切。
“老卢也没细说。”伙计搁下茶壶,一耸肩,“应该没啥大病,那小子野着呢,平时活蹦乱跳的,估计就是伤风感冒,在被窝里捂一宿也就好了。”
周兰亭点了点头,又笑着说,“老卢一定心疼了。”
很快,他结了帐离开。桌上余下半温的茶,没吃完地点心,还有那张《民报》。
-
“一份《民报》。”
周兰亭站在卢家的报亭跟前,两指夹了一张钞票,递过去。
“噢,周先生!”
报亭还有别的顾客,卢向衡一边忙着收钱,一边挨个人递上报纸,同时朝周兰亭哈着腰,“劳您稍候。”
“不急。”周兰亭悠悠然靠在门边,笑着看他忙活,“卢老板生意兴隆。”
“不敢不敢……”卢向衡黝黑的脸膛隐隐泛红,“托您的福。”
待几个顾客先后离开,卢向衡压了压头顶的旧毡帽,帽檐下两道明锐的视线迅速扫视四周。
“行动取消。”他声音极低,脸上仍带着笑。
“为什么?”周兰亭背朝马路,面朝着他,同样压低声线。
“一位同志暴露了,牺牲前电文来不及销毁,落在保密局手里。”卢向衡目光始终关注着周兰亭背后,手里的抹布来回抹着台上的灰,“刚收到消息,明天保密局也要去抓藤田孝。”
“这个我知道。”周兰亭神色淡淡,不慌不忙从怀里摸出烟盒,轻磕出一支,“但行动不能取消。”
“你知道?”卢向衡表情险些失控,忙掏出火柴擦着,两手拢住,送过去。
“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不能取消?”
周兰亭轻咬着香烟凑近,火苗随着他的呼吸摇曳,烟丝明灭,渐渐充盈在他低垂的眼眸中,“不能让梁玉庆落在保密局手里。”
他吐了一口烟,“放心,我心里有数。”
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周兰亭言简意赅。
日谍藤田孝是他和保密局的共同目标,但梁玉庆,保密局要活口,所以这个汉奸必须死。
卢向衡捧着焦黑的火柴杆,正要追问,忽然脸上重新漾起笑容,迅速甩掉手中的火柴,将一份《民报》递到周兰亭面前,“您的报纸。”跟着,殷勤的目光便越过周兰亭肩头,热情招呼道,“这位先生,来份报吗?”
闻言,周兰亭撂下手中的钞票,神态自若地拿起报纸,没有回头。
“这位先生?”卢向衡推了推帽檐,疑惑地望向周兰亭身后的顾客,“您……”
周兰亭按灭香烟,将报纸对折,然后从容转身。
“……宗先生?”手中的报纸被瞬间捏紧,又在下一瞬间松开。
“这么巧。”
周兰亭笑意翩然,叫人如沐春风,却吹不散对面人眉宇间的冷意。
这明显不是朋友相见的场景,卢向衡在一旁来回看着俩人,目光似有不安。
宗少唯站在两步远的地方,一声不响,目光冷淡地将周兰亭上下打量了一番。
呵,这个骗子,又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门了。
“周先生这是?”他剑眉微挑,瞥向周兰亭的手。
“过来买份报。”周兰亭微笑着将手中的《民报》摇了摇,“宗先生这是……”
话没说完,他就瞧见宗少唯手中提的两包点心,暗道不妙。
是隆福茶楼的点心。
该死,太大意了。方才宗少唯一定也在茶楼,自己那个位置视野受限,竟然完全没有留意。紧接着,他又想起了被自己留在桌上的那份《民报》。
该死!
捕捉到周兰亭眸光中细微的闪烁,宗少唯面上不动,心中冷笑,“编,你给我编。”
卢向衡在一边急得手心冒汗。他不认识与周兰亭对峙的那个年轻人,但看眼神就知道此人不善。同时也记起他是从茶楼方向来的,还有手中的点心,便猜测应该是一路尾随周兰亭而来。
怎么办?
“周先生……”他想解围,又不敢贸然开口。他相信周兰亭能化解危机,或许只需要多一秒的时间。
于是他略微提声,不安道,“这……”同时下意识抓起周兰亭留下的钞票。
周兰亭悠然转身,将平静的侧脸留给宗少唯,“都说了不必客气,那报或许早教人收走了,回去找也是白费工夫。”
卢向衡立刻会意,手上摩挲这那张百万面值的大钞,脸上堆起笑,“这钱我不能要,就当我送……”
“好了,”周兰亭抬手打断,“一百万而已,拿去给卢声买糖吃,病才好得快。”
“谢谢周先生!”卢向衡这才将钞票卷入手心,哈腰致谢,同时偷眼去瞄宗少唯,拿不准他有没有看出破绽。
“笃笃”两声,卢向衡急忙转回视线,发现周兰亭手指轻扣着台面,眸色深深,“病好了,明天的报还让他来送,我们一切照旧。”
“好、好……”被那双眼这样深望着,卢向衡一怔,随即便读懂了暗示。
说话间又有顾客上前,他分神去招呼,周兰亭顺势退至宗少唯身边。
“宗先生。”
“周先生。”
这个时候,碧空如洗,暖风如絮,透明的光晕连成串,轻柔地落进周兰亭微微眯起的眼里。
宗少唯也跟着望进去,望见旖旎的春色,流光溢彩的谎言,还有自己黑云笼罩的脸,
他将点心提至两人中间,让它在指上猛烈地晃,相信这样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
早上出了周宅,他顶着邻居猎奇的目光,一路穿过那条该死的窄巷。他想要找个吃饭的地方,但并没打算去周兰亭口中的那个茶楼。可到了巷子口,鬼使神差的,还是叫来了黄包车。
他头一次坐这玩意儿,只新奇了半分钟,就被摇晃出一肚子火气。
车子一路颠颠散散,终于停在了隆福茶楼门前。
恰好靠窗的角落里一桌客人站起身,伙计立刻将他安排在那。
随后他叫了一桌子饭菜,正狼吞虎咽,余光瞥见又一辆黄包车停在门口。周兰亭走了下来,溜光水滑的,像只风骚的孔雀。
“礼拜天我通常不吃早饭。”这无耻的谎言依然萦绕在耳边。
他把口中的饭菜狠狠地咽了,将自己隐在嘈杂的人声中。
他看见伙计异常热情地招呼周兰亭,将他引至一个角落。周兰亭坐下,叫了茶和点心,还有一份报。
想必早上施舍给他的那两块点心就是从这来的。
他勾勾手,招来另一个伙计,叫他给自己也包上两份,同时向他打听周兰亭。
从伙计口中得知,周兰亭的确是常客,几乎天天都来;那报是对面报亭送来的,送报的是摊主的小儿子,今天因病没来。
又继续观察了一会儿,见周兰亭喝了茶,吃了点心,看了报,和那个伙计说笑片刻,然后就走了。报还留在桌上。
目光跟着转向窗外,发现周兰亭不紧不慢去了马路对面,目标正是那间报亭。
他闷头把饭吃完,然后提上点心,也跟了出去。
宗少唯平时话就少,此时更是沉默,只等周兰亭给他一个说法。
周兰亭看着眼前那两包摇晃得别有意味的点心,伸手先将它们止住,再微笑着推开,“谢谢,我已经吃过了。”
“……”
“等等,”周兰亭忽然眸色一亮,跃跃欲试道,“这时是不是该说……SHIT。”
他笑意飞扬,带着种近乎天真的诚挚,“宗先生,我说的对吗?”
宗少唯寡言,是懒得浪费口舌。有些事,用拳头或子弹解决会简单得多。
比如现在,他就很想一拳过去,打掉面前这鸟人的牙,再将这两包点心塞进那张血淋淋的嘴里,噎死他。
可惜他不能这样,因为来之前顾潮声反复叮嘱,说这个人很重要,叫他看好,千万别叫他死了。
这瘦伶伶的骗子一定经不住自己这一拳。要是真把他打死,关山保密局肯定也就待不下去了。
这是宗林蟒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不想回重庆。于是他忍了。
宗少唯不应声,周兰亭也不急,侧过身下颌轻扬,“前面不远就是我的公司,宗先生要是顺路,不妨过去坐坐。我那有好茶,你我可以叙谈……”
“不顺路!”宗少唯钉在原地,把点心像炸|药包一样紧抓在手里。
“好吧。”谈话间,报纸被卷成筒,在周兰亭掌心轻轻一敲,“那么……再会。”
说完他向宗少唯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开。
宗少唯的目光犹如一匹脱缰的烈犬,一路追着那遗落的气息,直至那个风骚的背影消失。
-
确认宗少唯没再跟过来,周兰亭将汽车驶出鸿晟的后院,一路来到小桃园。
关山叫得响的戏园,一是大吉祥,二是小桃园。前者胜在排面,光戏台就有三座。虽说没什么名角儿,但票价便宜、场面热闹才是它的生存之道。
相比之下,小桃园的规模要小很多,但始终养着几个名角儿,且各有绝活。而且小桃园的功夫不单花在台上,台下坐席的布置也同样讲究。最佳的位置留给不同档次的雅间,里头茶点、酒菜,甚至伺候的人,无一不是精雕细琢。
据说廖冲和廖伯炎都是这里的常客,只是父子二人从未同时出现过。
此时的小桃园热闹非凡,一块巨大的招牌从楼顶一直垂落地面,隔着半里地都看得见“安天会”三个火焰盘绕的大字。
这是当下时兴的一出武戏,同时也是小桃园的新角儿头一次露脸。戏还没开场,巨幅招牌和报上连续的广告就为小桃园赚足了噱头。
汽车停在远处,周兰亭透过车窗,观察着招牌四周的憧憧人影。
买票的,聊戏的,卖烟的,卖炒花生的,拉皮条的。这些安闲、懒散的面孔中混着几双警惕的眼。周兰亭细数,至少有八个,但里面没有顾潮声。
到了下午,小桃园门前的人渐渐散去,保密局的密探也只剩下三人。
周兰亭开着车兜了个圈,绕至小桃园后门的巷子。
这里比如意巷宽敞许多,除了有小桃园的后门,还有客栈、皮鞋店、米行、杂货铺等等。
周兰亭将汽车停在巷子口的一间杂货铺门前,依旧安静地坐在车里。
小桃园后门几时点灯,何时落锁,巷子有几个出口,分别通向哪里,哪些走人,哪些过车……这些信息他早已烂熟于心。
相比喧嚣的正门,这里明显清静许多。周兰亭盯了几个钟头,也没见什么可疑的人进出。
直到天擦黑,门忽然开了半边,有人出来点灯。
红灯高悬,一左一右交相辉映。
跟着,另外半边门也开了,里面走出三个人。中间一人眉目俊朗,身形挺拔,一袭素色长衫,举止从容,步履扎实又显得轻盈。
周兰亭看得出,这是个练家子,且功底深厚。
旁边两人明显是送他出门的,恭恭敬敬听完他的吩咐,便又退了回去,重新掩上门。
周兰亭正揣度这人的身份,忽然发现从一旁客栈的檐下走出一个人影。
那人步履踟蹰,似进又似退,像渴望,同时又胆怯。短短的几步路,仿佛从天亮走到了天黑。
他一出现,那个长衫青年就停住了脚步,直到那个彷徨的人影最终来到面前。
周兰亭向前探身,想看清那个后来人,无奈那人只给了他一个黑色西装的清瘦背影。
夜风徐徐,大红的灯笼晕开寂寂喜色,像爆竹绽放后细碎的余烬,在地上薄薄地铺了一层。
摇曳的灯影下,两个人在说话,你一言我一语,至于说了什么,周兰亭听不清。只是从那长衫青年客气、疏离的表情看得出,他们之间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
谈话很快便结束了,长衫青年躬身一礼,态度恭顺,随后又敲开了小桃园的后门。
地上只剩下一道人影,两盏红灯笼依旧幽幽地悬着。门已经关了好久,余下的那个依旧保持着仰望的姿态。
周兰亭愈发好奇,这个人是谁?进门去的那个人又是谁?
半天,地上的人影动了,那背影微垂着头,缓缓转过身。
周兰亭一愣,又朝方向盘上趴了趴,这才看清,那个正朝自己走来,像从喜宴上落寞退场的人,竟然是方可臣。
-
夜深了,周兰亭在外面解决了晚饭,把汽车开回鸿晟,停入后院,这才又坐上黄包车回家。
他一路都在琢磨那个方可臣。
印象里,这位关山保密局的情报处长为人冷傲,有些目中无人,比顾潮声更难打交道。没想到也有这样黯淡的时候。
跟他说话的那个人是谁?跟保密局有什么关系?这两个人明天会不会出现?
脑子里接连冒出许多问题,周兰亭按了按额角,忽然又想起家里还有个保密局的特务在等着,顿时觉得头疼无比。
他有意在外面蹉跎,就是不想早早回去面对宗少唯,可黄包车还是很快停了下来。
付了车钱,穿过巷口的那盏昏灯,他慢慢朝自己家走去。
门廊的灯依旧明亮,只是今夜的大门虚掩着。
跨过门槛,见东厢房朱漆大门紧闭,庭院一片安宁,他这才舒了口气。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忽然余光瞥见梧桐树下似乎多了件东西。
他好奇地走过去,走得近了,“咦”了一声。
梧桐树下,贴着树干,靠着一辆半新的自行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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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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