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荣信勒马,顾翰枂所带逃兵进了城后城门紧闭,城门上不见蔡正初面孔,那荣信多有疑虑:“铁血营退守关城,怎不见蔡老头儿出面喊话?”
李慕不言,朝城楼上拉弓,抛出一箭,只听一声闷哼,一着红衣大照军从楼上翻落,重重砸在地上,荡起阵阵灰尘,那荣信后退几步,连声:
“有埋伏!弓兵上前,放箭!”
“慢着。”李慕阻拦:“铁血营寥寥千人,方才又一路追击遁逃城中,粗略估算人数不过两千余人,穷寇陌路。”
李慕:“蔡正初不会打这种无准备的仗,较埋伏,不如先弃城遁逃。”
那荣信:“照你的意思,这城中无人把守?”
李慕不好言辞,心思缜密:“留顾翰钺或许是营造假象,皇子在此当有重兵集结,可按我方线报,已被舍弃,蔡正初不可不知此事,守着这关城县不过死路一条,不如抛城另寻胜机。”
他这样说,可心中总觉不妥,这铁血营莫名退居城中,定是率先觉察战时动向,倘若如此,长久不见援军前来,莫非这大照有内乱,已至军中大乱?
战场瞬息万变,稍有不妥就兵败四方,李慕拍板,率弓兵上前:“就位,射城楼上方!”
那荣信耳朵一动:“你这是要试探?”
李慕:“大照中有战法空城计,城中无兵自作镇定喝退敌军,若蔡正初正是借皇子唱空城计,我们自然不能错过好时机。”
“放箭!”
飒飒密集箭雨瞬间朝城楼上飞去!
原本几个藏在城楼上的大照军纷纷中箭翻身滚下楼,李慕点着数量,伴随着箭雨飞过,不一会儿,城内便升起了黑烟。
那荣兴眼前一亮,这不就是城中大乱之势吗!
“回去通报,驻扎地均向前移数十里,今晚我们就能拿下关城县!”
攻下关城县,军总军需物资均能得以解决!关城县乃大照关内重门,通一关且能通万关!大照都城不指日可待!
攻城兵集结在门前,云梯攀上城墙无人阻拦,轻巧越过,伴随着城门大开,那荣信振臂高呼:“随我入城!”
城中已混乱一片!二人携兵过半数,一路上对那三皇子顾翰钺围追堵截,铁血营已是败兵颓势。兵贵神速时不再至。
这好时机,他们必须抓紧了!
那荣幸震刀,久在战场早早养成嗜血之意,攻下关城县,为这多年战局挤出一道破口。
“这关城县已是我掌中物,攻下关城县,屠尽百户!”那荣信振臂高呼:“活捉蔡正初,灭铁血营!”
李慕还未来的及阻拦,那荣信就已带头冲进城中,他职位低那荣信一等,本想差人送口信,军中早已兴起,已无人听从他差使。
关城县城门打开,城头竖起血红色军旗被一箭射下,铁血营旗踏于马下。
*
何家兄弟姊妹四人,何小妹的两个哥哥都死在了战场上,重伤的三哥侥幸活命,却丢掉了双腿,此时蜷缩在巷中的地洞中,手中紧握木枪,对准头顶的马腹狠狠刺了进去!
何小妹趴在屋顶,看着领头的将领马跃起又摔下的那一瞬间,吹响了手中的骨哨!
尖锐利哨穿透关城县黄昏,坐在马上的那荣信尚未反应过来就被身下马匹掀翻在地,立刻跃起:“防备!有埋伏!”
妈的中计了,那荣信久经沙场怎能不知,城中巷子道众多,本就是适合埋伏作战之地。
可良久,除了那一声骨哨外响起,料想中的利剑与重兵并没有从巷道中冲出。
那荣信气急,这城中刁民在戏耍他们!
他差人掀开石盖,一把揪出藏在里面的何三郎,失去双腿的何三郎狼狈的倒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那荣信的脸上投去。
那荣信踹他一脚:“搞了半天就是个死瘸子,好你个瘸子,害死我一匹战马!”
“来人!”
那荣信招手:“给我一捆缰绳!”
白祎柔身上盖满稻草伏趴在房顶上,死死按住了想要爬起来的何小妹,何小妹看着自家哥哥心疼,抓住了白祎柔的手。
可她还是咬牙没吭声,何三郎主动站出来承担诈军重任,是下了必死的决心。何小妹心痛难耐,咬紧牙关,哥哥在石板合上前拉着她说话:
“莫要心疼我,你三哥废了一双腿,就是被这群狗杂粹绑在马后拖断的,靠的是你大哥二哥死命捞在捡回来这样一条命。”
何三郎摸了摸小妹的脑袋,轻轻笑道:“你三哥命大,得给你大哥二哥报仇,不能丢了双腿还忍气吞声一辈子,见哥哥们让他们笑话。”
何小妹泣不成声,却是亲自合上了石盖,叫哥哥守在巷道中间。
白祎柔知晓她难受,看着何三郎被拖行马后,她也难受。以少敌多正面应对就是以卵击石,逐步叫夏军放下警惕,叫他们相信这城中遗留的铁血营将士,皆是何三郎这般老弱病残,拆分势力,一一吞吃。
她他抬头望向城楼,埋伏在城楼上的戍城兵保住一夏军的脑袋狠狠一转,夏军甚至没来得及出声,身子瘫软,被庞志挟了下去。
庞志悄然将刚刚树起来的军旗往下落了半截旗杆,城墙上能观察城中多出动向,以为能掌握高处便能洞悉全局。如今已乾坤扭转,麻痹城中敌军之相已成!
白祎柔身边不光何小妹一个姑娘,五人一为一小队身披干草伏趴在屋顶上,而此巷道一片民房,皆盯着巷道中行进的敌军!
何三郎被拖行于地上,尘土肆意,身边尽是这群杂种肆无忌惮满是屈辱意味的笑声,他的挣扎在那荣信眼中如浮游:“哈哈哈,我看这关城县中都是这种废物罢了,铁血营也不过如此,早早抛下你这样的老弱病残!”
“天星运转,尔等气运散尽,大照将灭!”
“当真?”
那荣信猛地转头:“谁!”
白祎柔抖落身上干草,掌中弓如弦月,目光灼灼:
“我是你姑奶奶!”
此话一出,如口令般,四周民房上干草被尽数抖落,在夏军眼中,那些身影如鬼魅骤然出现,甚至无暇惊慌,呆滞着看着无数冷光。
霎时间箭如雨落。
*
李慕像是听到什么声音,他猛地回头,夜幕降临,关城县街道已被士兵搜寻混乱,挨家挨户搜刮,值钱的装怀中,剩下的随手一抛,遍地狼藉。
“李副将,这里的民房几乎都是空的,并未发现铁血营余孽。”
李慕听到下属的禀报,不自觉皱起眉头,从城外看关城县当时乱做一团,进城后却连个人影都未见到。
李慕:“传令下去,保持警惕,继续搜查!”
“不要擅自动用民房内事物,小心有诈。”
下属一愣,他怀中装着一对银簪子,避开李慕的眼神,隐藏心中不满:“是!”
李慕怀疑并非不无道理,若突袭入城,城中大照人应当无所堤防,本该呈现四处流窜之相,怎么如空城一般?
他多疑些,不由得有所堤防,可他的下属可不是这样的想法,挨饿打了大半年,早就听闻关城县内粮食充沛,不说寻点有钱的玩意儿,至少也得搜刮点吃的喝的。
哪个奔波前线的像他们那群当官的,有酒有肉从不挨饿。
阿山这样想着,将李慕的话抛到脑后,掀开灶台上的木盖,想着找些吃食,里面躺着两张干硬的烧饼。
他高兴的伸手去拿,露出的大锅破了个洞,这烧饼刚好挡住了洞口,阿山好奇,眯起一只眼去看洞口。
里面黑黢黢的,唯有一双大眼正对着他!
阿山尚未有所反应,冲出□□捅穿他的头颅,直挺挺的倒在灶台上,干饼掉在了地上。
刚刚钻进房间的战友撞见阿山那诡异的姿势,觉察不对转头就像跑,旁边的大水缸钻出一小个子身影,二话不说猛地用麻绳勒住了他的脖子!
刘桂芳双臂用力,膝盖一顶,死死抵住这人的后颈,很快就他勒断了气。
而灶台那边,阿山被漏洞的铁锅顶起,于连连从灶台里钻了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于刘桂芳抬着这两人的尸体填进灶台中,转头钻到了后院中去,再掀开地窖,正面对几个娘子军正将刚刚勾进来的大夏士兵绑严实堵住嘴丢进角落中。
于连连:“姐妹几个怎么样?”
小红一拳打晕想轻薄她的狂徒:“刚刚收拾了几个,都藏好了。”
“走,继续换地方。”刘桂芬接过递来的短刀熟练藏在腰间,这样的武器在娘子军常用,好藏好随身,能杀个措手不及。
娘子军小体格成了优势,辗转藏匿于关城县民房中,悄无声息吞吃散开的敌兵削减势力,几个小姐妹窜出地窖,翻进另一院落子中。
落地一瞬,撞见了成群游兵。
为首的见几个是纤细姑娘,一下放松警惕靠了过来,口中竟是几人听动不动的污言秽语,表情猥琐。
刘桂芬细声细语,宛若玲珑姑娘家的害羞呢喃,扭捏的手伸向腰间,她握住刀柄。
为首的还以为小娘子说的什么欲拒还迎的羞话,□□着凑上去。一道寒光划过,他脖颈一凉,眼前小娘子手握短刀,鲜血溅于脸侧。
他才听清小娘子念叨的是什么话:
“姐妹几个,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他身后几人这才警觉,赶忙抄起手中的家伙事儿,战场上劈开八方的枪在狭窄的院子间完全成了累赘,施展不开,磕住屋檐打烂水缸。
等小娘子舞着短刀杀到面前,这才惊慌:“娘子军!这是娘子军!”
街道上。
马上李慕耳朵一动,抄起长枪:“警戒!这城中有埋伏!”
他身下马匹踢踏,身边骑兵一时惊恐,自乱阵脚。
本想指挥步兵警戒开道,可环绕在身边的人早就散开,留守的人不过寥寥百号人,他咬牙望向城门,城门上夏军旗帜落下,方才安置的无数弓兵早已调转方向,弓箭瞄准城中!
妈的!李慕额角青筋暴露,无措举起手中弓箭,却不知指向何处,此时他已是惊弓之鸟,这关城县是处处皆敌。房顶上,角落里,地窖间尽数时敌人,早就不知吞吃了他们多少人!
“撤退!赶紧撤!”李慕双腿夹马调转方向,奔袭起步!马匹将将提速,巷道两侧突然荡起灰尘!绊马索凭空生出,马脚下一绊,李慕被带飞出去,狠狠拍在地上!
李慕摔得七荤八素,昏昏沉沉,一颗杂乱带血的脑子咕噜噜滚到跟前,正睁大双眼盯着他!
“那!那荣信!”
那荣信死不瞑目,死时面带惊恐,表情惊惧!
李慕惊吓坐正,顺着头颅前那双军靴仰头看去,风雪随着夜幕再度兴起,一柄将军剑携寒光直指眼前,她头顶盛雪,李慕恍惚间误识蔡正初返老还童,正值当打之年!
可再看,天降神兵的哪是七十多的老将军!
白祎柔眸光冰冷,鬓角碎发随风雪飘荡,手中将军剑撵着白雾,劈开寒雪。
她势斩得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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