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许被电话声吵醒,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不耐烦地掀开眼皮看了眼来电人。
白芷卉。
自打住过一次后,二人几乎结仇,今天你嘲讽我虎落平阳,明天我使坏让你当众丢脸,深厚友情往畸形扭曲的方向发展得一日千里,在圈子里出了名的不对付。
黎许暗骂一声消息太快,居然传到国外去了,这死人肯定是来看她笑话,于是她二话不说挂了电话。
白芷卉锲而不舍,又打过来,第三个黎许才接。
“什么事?”
白芷卉的声音平静:“你能帮忙约一下贺墅出来吗?”
“贺墅?”
那她找自己帮忙就不让人意外了,整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们打小关系不错,不过她找贺墅做什么?
黎许掀开毯子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没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我凭什么帮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泠泠如流水,有股独世的平静和沉稳:“你投资的那家企业要准备上市了,而我朋友在纽约证券交易所工作。”
黎许心中一动。除开被老头子冻掉的那些卡,她几乎全部身家拿出去做了天使投资,如果那边上市成功,三到五年内一定会是一笔可观的回报。科技公司不比一般实业,如果风向好,政策一公布,股票翻番是一夜之间的事。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就算抛出橄榄枝的是白芷卉,黎许也要抓住。
“只是替你约出来?有什么附加条件赶紧说吧。”
白芷卉笑了声:“可以啊黎许,几年不见,本事长挺多的。”竟然能猜到这一层。
白芷卉也不绕圈子了:“我跟贺墅之间闹了点误会,帮我讲和。”
“你又不喜欢男人,你们之间能有什么误会……”
联想到近日发生的事,黎许忽然想到什么,笑不出来了。她换了只手放在另一只耳朵旁:“你跟西天酒吧什么关系?”
电话另一头,白芷卉闭上眼睛,刘海下长卷的睫毛翘如弯月,她长吐一口气,认栽似的:“我是西天酒吧的话事人。”
-
贺墅被律师使手段保释出来,听黎许说要请他去郊外泡温泉时还有些惊讶,等到了山庄推开包厢门才发现还有第三个人。
“哟,你们俩单独坐一起多久了,世界还没毁灭么。”
他脱掉外面的大衣挂在衣帽架上,里面是银灰色的高领双面绞花毛衣,坐在了圆桌的另一侧,往锅里下菜。
这家山庄是新开的,有点名气,有农家菜、温泉、悬崖透明餐厅三种特色,黎许点的一锅鸡汤菌菇火锅,鸳鸯锅的另一边是白芷卉点的牛油麻椒锅底。
白芷卉喝了口菊花茶:“瞧你说的,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贺墅看了眼黎许,她没反驳,嗯了一句。贺墅才不信,笑着问黎许:“她在班里造谣你放屁磨牙打呼噜的事,算了?”
黎许的筷子一顿,抬头看向对桌的白芷卉,冷冷道:“算了。”
“阿许爆出你喜欢女人的事也算了?”
白芷卉攥紧筷子,挤出一个笑:“嗯。”
这骤然冷下来的气氛和一闪而过的杀气已经足够贺墅确定了,他满意大笑,拿公筷在火锅里头夹菜:“熟了熟了,赶紧吃吧。”
吃到一半,服务员送来壶绍兴黄酒,温酒陪着火锅下肚,没一会儿贺墅脸上就热起来了。
“你们怎么不喝?”
黎许看了下时间,放下筷子给观虞敲消息,问她几点回家:“我晚上还要回去。”
贺墅恍然大悟:“哦对,我们的赌约还没结束呢。”
白芷卉半杯温酒下肚,白皙的脸在蒸汽中似笑非笑:“哦,她跟人合租了的事……怎么,是你们打的赌么?”
黎许还来不及说话,贺墅锤桌大笑:“你肯定知道,你跟她住过哈哈哈哈哈!”
锅里噗噗噗地冒着泡,白芷卉笑:“赌了什么?”
贺墅比了个数随即大笑,一副老子多慷慨多大方的样子。
白芷卉笑而不语,眼尾弯如细勾。
黎许看不得她们两那么得意,手机一收,下巴冲白芷卉一点:“你不是有话要和贺墅说么?”
现在很明显不是说这话的好时机,白芷卉前奏没铺垫到位,关系也没拉近很多,但管她什么事,她答应地约人已经约了,等白芷卉开口她到时候也会帮忙说话的。
白芷卉微微皱眉,但还是给自己倒了杯酒,站起来朝贺墅道:“进来这么久也没好意思开口,西天酒吧是我的。”
贺墅的笑容一窒,目光流连在黎许和白芷卉之间,沉默一会儿,忽然笑出来:“就这事?”
“下面人手脚不干净,害的你没玩开心,是我的错。”白芷卉还是站着的,将杯子酒一饮而尽。
贺墅站也没站,靠着椅背,侧眸冷冷看向黎许。
窗外突然刮起大风,呜呜直哭,大雨哗啦啦地落下,雷声轰轰而起,噼啪一声,一道电光劈在远山。
方才还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包厢里一下子静极了,只听得见锅里噗噗噗的沸腾声和窗外的风雨大作声。
观虞今天出门没带伞,黎许给她发了三条消息,她一条都没回。
黎许把手机收好,抬头对上贺墅的视线:“看我干嘛,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给她句准话呗。”
风道往包厢里送暖风,贺墅烟瘾犯了,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咬住,含糊问道:“她答应给你什么了?”
“没什么,”黎许想了想补了句:“分不了,你也用不上。”
贺墅现在是拿股份吃老本,不喜欢创业,也不愿意投资,他觉得每年注册的公司有几百万个,但能熬过三年的仅有百分之六十五,盈利率更是少得可怜,能投资到一个赚大钱的公司概率跟刮彩票差不多了,有这么一笔钱自己花了不香么。
贺墅摸出打火机点烟:“我总要知道自己被卖了多少钱吧。”
黎许估算一下:“上限能有几亿美金。”
“下限多少?”
“下限我要赔进几十万美金。”
贺墅咬着烟笑了下,夹着它吐出口烟圈。他单手拿过白芷卉手旁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随即朝她举起,笑了下,一饮而尽。
白芷卉心中微微松口气,坐了下来。
气氛再度热起来,贺墅还主动问起白芷卉怎么回来了。
白芷卉倒着酒,轻飘飘道:“退学了,回来继承家业。”
“哇,那你家里那个大哥岂不是腹背受敌?”贺墅乐的看别人倒霉,而且白志宇人蠢事多,坏了他几次局,实在是看时机不对,不然他高低要教训教训他。
思及此,贺墅心中不免轻嗤一声,不愧是养在外头的,没半点继承人样子。
白家前些年如日中天,比黎家和贺家加起来不遑多让,这几年转型失败规模缩小很多,白志宇刚愎自用好大喜功,直接加速了白家的衰落。
白芷卉没多谈,只举杯一笑。
贺墅没再多问,心中已经知道未来这段时间又有好戏看了,换而问起她在国外读书的趣事,白芷卉自然不会拒绝,接过来讲了好几件因文化不同而闹出的误会,贺墅按灭烟,边吃菜边哈哈大笑,气氛融洽极了。
黎许久久等不到观虞的回复,黑着脸站起来往外走。
她脚下是一栋依山建起的十九层中式高楼酒店,外观装潢仿汉代宫廷,宽木榫卯拼接,主调用红黑二色,走廊红木立柱斗拱结构,飞檐挂铃,八角宫灯照的地板纹路清晰可见。
远处黑云翻滚,白雨跳珠,雷电大作,黎许靠着栏杆给观虞打了个电话,狂风夹着雨丝扑面而来。
“喂,观虞,你今晚几点到家啊?”
观虞回的很慢,嗓子有点哑:“应该会晚一点。”
虽然她语气平静沉稳,但黎许还是察觉了一丝不对劲,拿着手机回到包厢中,屏气静听,屋外雷雨声隔绝在外,可耳畔风声雨声丝毫不减。
包厢里的两个人被突然闯进来的黎许严肃的神情控得一动也不动,只见黎许面色一变,朝电话那头问:“你是不是在外面?”
贺墅和白芷卉对视一眼,都放下筷子。
黎许追问观虞位置,随即简短道:“等我一小会儿,我马上到。”
她挂完电话往外走,出门的时候想起什么,转头道:“你们先吃,我接个朋友。”
黎许在餐厅外有一段距离的公交站接到了观虞。
秋夜的雨跟天空撕破脸了,铺天盖地落下,雨刷哗啦啦地扫除雨水,观虞坐在公交亭,难受的闭着眼睛。
她原本就有点烧,半路淋雨又吹风,情况更严重了。
听见关车门声,观虞迷迷糊糊抬起头:“黎小姐麻烦你了——”
黎许合上伞,不由分说摸上她的额头,观虞僵了一下,很乖地没动任由她试温。
手底烫的跟火炉似的,黎许收了手:“能站起来么?”
观虞点点头,望着亭外乱作的大雨,视线落在黎许湿了的裤脚上,黎许没注意到她的眼神,撑开伞半揽着她到车旁,随后打开后排车门让她坐了进去。
车门将乱雨声隔绝在外,密闭的空间放大了车内的声音。
“那王八蛋半路把你放下来了?”
黎许把暖风打开,从抽屉里翻找出一包新的面巾纸递给她:“没准备干净手帕,把湿衣服鞋袜都脱了擦擦。”
松开手刹,黎许调转车头往市中心去。
观虞脱掉被雨粘湿的大衣,抽了好几张纸巾吸水,吐出来的气息又烫又热:“他好像有急事先走了。店员说附近有公交,我有点倒霉,走到半路下起雨来。”
“有多急?急着给自己上坟么?荒郊野岭的,还下着雨,他就把你一个女孩子扔在外面?家里死了人还要收拾行李,前前后后才几分钟,送你回去的时间都没有?”
黎许怒不可遏,不敢想如果自己没接到电话会怎么办。
观虞是不是就要发着烧一步步地往回走,要是手机没电,连个120都打不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烧死了都没人报警。
上午她高高兴兴漂漂亮亮的出门,不过几个小时,就被那混蛋搞得焉焉哒哒淋雨发烧。
黎许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没好气道:“把鞋脱了,别穿湿的。”
她好像在气头上,观虞垂下眼睛,老老实实地擦着脚丫,后排座椅下全是她用过的纸巾。黎许又扔过来条围巾,让她先盖住。
围巾上的小羊绒暖和极了,观虞没用:“车里挺暖和的。”
黎许从后视镜看她一眼,观虞从这眼中感受到了威胁,将围巾展开盖住脚。
车辆在路上平缓行驶,观虞渐渐难受起来,脑袋靠着车窗一点点地摇晃:“我们去哪儿?”
黎许把车开得很稳:“温山山庄。”
温山山庄离她和赵览书吃饭的餐厅并不远,差不多一个前山一个后山。
观虞反应过来:“你打电话的时候是在这里么?”
“嗯,跟朋友吃饭。”
黎许从后视镜看见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她最后放弃开口,靠着车窗睡了过去。
1、新人物白芷卉出场!英国留学回来的集邮海后,漂亮多情的情场高手。
2、喜欢的宝宝记得收藏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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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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