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狂风暴雨中穿行十几分钟,车子从温山山庄正门驶入,顺着路线开到地下停车场。车一停,观虞自己醒了,黎许打开她那边的门,摸了她的额头。观虞一动也不动,甚至往前伸了点脖子让她更省力。
“低烧而已。”她说。
待黎许撤开手,观虞捡起座位底下的湿袜子要穿。
“湿的。”
黎许抓住她的手腕,正巧握住了带着珠串的那只,观虞脑袋挺疼,还是跟她好好讲道理:“我不能光着脚走呀。”
黎许好似被她说服了,放开她的手腕,但下一秒,她单手扣住观虞一双脚腕往外一拉,观虞身子后倾,下意识地扶住靠椅,就这会儿功夫黎许拿着那条小羊绒围巾牢牢地包住了她双脚,并在中间打了个死结。
观虞游移不定,试探着问:“我蹦回去?”
黎许对她说:“抱紧我。”
观虞:“?”
但很快她就明白黎许话中的意思了,黎许一只手抄她膝弯,一只手放她背后,将观虞一个横抱抱了起来。身体骤然悬空,观虞紧紧攀着她的肩膀,身体僵硬的像是石雕。
“黎许!”
足足过了两秒钟,观虞才反应过来,挣扎着要下来。
别看黎许也是女生,力气却比她大的多,观虞在她怀里就像是只尽在掌握的鱼,怎么跳都跳不出她手心。
“哼,不叫黎小姐了?”
每次都是,一口一个黎小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多讲礼貌,多有分寸。
黎许一脚踢上车门,大步向电梯口走去。
“会有人看见的。”观虞拿她没办法,闭了闭眼和她商量:“换个姿势行么?”
“不行,你双脚都被围巾绑住,不能背只能抱。”
黎许低头看她一眼,观虞揪着她衣裳,羞得耳朵尖都烧红了,她心里仿佛飘过一朵云彩,欢快地跳着舞,嘴却还硬着:“不好意思的话把头埋我怀里,别人就看不见了。”
观虞咬着唇,四顾片刻,任由她抱着。
黎许只是看着英气,胸前也很有料,观虞不好靠太近,努力地撑出一点距离。可黎许走路大步前踏,让她的努力像是个笑话。
“都是女孩子,谁还会误会?”
黎许坦坦荡荡,倒好似她心有邪念了。
观虞脑子里闪过闻云知和柳鸢的脸,扣着她衣裳的手缓缓松开,慢慢上攀,小心翼翼地环住了黎许的脖子。
在这样尴尬又奇怪的氛围中,电梯声叮当一响,终于挨到了房间里。
雨势太大,在路上开久了容易出事,黎许在去接她的路上给白芷卉打电话,让她给自己喝贺墅订温泉房时多加一间。当然,现在的情况温泉肯定泡不了了,但还能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
黎许一路把她抱进房间,将人送进了浴室,拿下花洒试了试水温,又放了回去。
“先洗澡,十一点多雨会停,到时候再回家。门别锁,万一你滑倒或者晕倒,我还能在不惊动119的前提下查看你的情况。”
黎许手搭在门把手上,正要出去。
“黎许。”
死结的位置有些刁钻,观虞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无奈出声,指了指双脚。
黎许松开门把手,蹲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去,观虞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把脚踩我膝盖上。”
“……哦、哦,好的。”
观虞为自己刹那间离谱的猜想自愧片刻,依言而行。黎许动作很快,在观虞眼里又紧又拗手的死结在她手中仿佛是脉络清晰的血管,三下两除地恢复了原样。
她抬起头,仰视观虞。
“有事一定叫我。”
观虞点了点头。
黎许尚不满意,一动不动。
观虞只好开口:“一定叫你。”
门锁落回,雨纹玻璃门外人影远去,脚步渐小,黎许离开了房间。
观虞摸了摸烧红的脸,脑袋后仰抵在墙上,看着头顶的灯长叹一口气。
贺墅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黎许在停车场,方才没空手,观虞的鞋袜还落在车上,她特意下来拿。
“阿许,人接到了?”
黎许嗯了声,顺手把车门关上:“你呢,跟白芷卉谈的怎么样了?”
大方向确定讲和,但还有细节上需要商榷,比如贺墅损失怎么办,比如那个小敏要怎么处理。
“白芷卉说以后去西天酒吧她都做东,小敏已经开除了,西天酒吧会替我起诉追回她偷盗的金额,如果无力偿还,那就坐牢呗。”
贺墅说的风轻云淡。
难隐之言怎么了,孩子又不是他的,凭什么要他出钱,真当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人傻钱多。
“听说她还想我赔医药费,妈的,我就推她一把,哪儿来的这么多伤,讹人讹到老子头上了。”
那头的贺墅烦躁地咬着烟。
“你朋友在这附近吃饭?”
黎许摁下电梯,走进去:“是观虞,她淋雨了,现在有点烧。”
贺墅眼睛笑得眯起来,吐出口烟:“她啊,我说你怎么这么关心。”
赌约里的内容明确规定两个人得天天睡一起,就算观虞临时有事要回老家,黎许也得跟过去。
“烧的严重吗?”
“挺烫的,估计有三十八度了。”
“那得打退烧针吧。”
“在等雨停,大雨天上路不安全。”
叮的一声,黎许到了楼层。
“行了,不多说了,我看看她洗完没有。”
贺墅点头:“你忙,有需要我帮忙的打电话。”
黎许嗯了一声,挂掉。
输入密码进门,屋子里静悄悄的,连点水声都没有,茶几上充电的手机忽然一震,屏幕亮起光。
黎许路过扫了一眼,是条信息。
【槐祝附三医院】您已成功预约槐祝大学附属第三…………
后面的消息没有显示,只用省略号缩表。
黎许没放心上,敲了敲浴室门。
观虞从浴缸里坐起来,水摇晃漫出:“谁?”
黎许放心了,叮嘱一声:“别泡太久,我在外面开了空调。”
观虞哦了一声。
几分钟后,浴室门打开,她扶着一头湿发走出来:“有吹风机吗?”
黎许原本在玩手机,抬起头一看,喉咙发干。
白天的衣服都湿了不能再穿,观虞披着浴袍,系带打了死结,衬出一把盈盈一握的细腰,修长笔直的腿在浴袍的大开叉里若隐若现,脸被热气熏得粉嫩,吹弹可破。尤其是那一双眼睛,乌白分明,潋滟晴好,胜过西湖杨柳堤上最醉人的春景。
“有吹风机么?”
观虞以为她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黎许猛地回神,不自然地撇开眼睛:“啊……吹风机啊……在、在柜子里,在柜子里我拿给你。
屋内很快地响起吹风机声,观虞坐在床旁乌拉拉地吹着,大概吹了两三分钟就停下来,准备收拾。黎许走过来握了把她发丝,还是湿的。
“还没吹干。”
她靠的很近,呼吸吐在观虞眼尾。肌肤下的神经末梢忠实记录一切动向,观虞能感受到湿发中残留的水被那只手横截拦住,汇聚成流,沿着指缝滴落,不偏不倚,砸中她的锁骨,沿着胸骨滑入衣领。
观虞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
那缕发丝从黎许掌心滑走,她抬起眼睛。
观虞不自然偏过头,小声告饶:“头太疼了,反正已经感冒了。”
在车上她就要受不住了,能熬这么久全靠毅力,此刻脑袋发沉,眼皮也在打架。
黎许垂下掌心,没去在意那奇怪的心情:“你睡你的,我给你吹。”
观虞微微睁大眼睛,挨不住她力气大,被摁回床上,黎许跪直在她身后,打开吹风机热风。
她拿起一缕湿发用手指搓开,拿吹风机认真吹着,叛逆期的头发骤然变了,在黎许手中又乖又听话,卷曲的弧度不再相互缠绕打成死结,反倒排的整整齐齐,黎许的手指插进发丝顺着往下一梳,头发便分开了。
热风吹起发丝在颈后乱舞,细细密密地扫过脖颈,有种隐秘地痒意。
“烫吗?”
“……不烫。”
观虞吐出一口气,控制自己的身体慢慢放松。
一截柔软的脖子就这样不设防地在黎许眼前垂着,细腻如羊脂白玉,线条流畅顺然,让人想到悠然自由自得随风乱舞的鹤,在湿地水松之间引吭高歌。
耳侧似乎有抹褐色,黎许手上动作没停,凑近了看。
低头的那一刻,她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从观虞的后领溢出,随着热风升腾扑跃,好似谁拿了块沾香的帕子拂过她的脸,黎许甚至能感觉到丝绸划过脸的触感,织物滑腻的表面扫过她的眼睛,鼻子,最后留恋地吻了吻她的唇。
她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口干的厉害,想要找点话题转移注意力。
“那个,你今天是去约会么?”
往常观虞不会开口,但今天黎许雨夜驱车接她,人情深重,她忍着难受,慢慢地嗯了声。
“男人有什么好。”
这话一出,里头语气酸的,连黎许自己都吓了一跳。
还好近年来流行大女主搞事业,这种言论并不少见,观虞没觉得奇怪,勉强勾唇:“是没什么好的。”
黎许暗暗暗满意,趁热打铁:“之前看网上说,人家姑娘博士毕业,家里人不以她为荣算了,天天怪她不早点结婚,成了大龄剩女让别人笑话她家,还有把录取通知书藏起来的。真的是有病,结婚有什么好的。”
观虞垂着眼,眼睫下是一片浓密的阴影:“怕自己走了,孩子一个人在世上孤单吧。”
“这才是最蠢的地方!”
黎许有厌蠢症,听起来就有脾气:“怎么?嫁人了就不会死了?有个证,那男的的爱就能比当爸妈的深了?搞笑,人是一个个生的,死也是一个个死的,有钱没钱已婚未婚都得老老实实下阎王殿排队报道。”
观虞笑了声:“你爸妈催么?”
“我妈死了有心无力,我爸倒是想,但他做不了我的主。”黎许认真地给她吹头,一缕缕地拿起来搓开,用热风吹干:“自打那死绿茶住进我家,我们俩没好好说过几次话。”
观虞没想到她的家庭这样复杂:“抱歉。”
“你抱歉什么。”
家里的事黎许没想过要瞒谁,话到这里便顺着说下去。
“我妈前年得胰腺癌去世的,发病很快,没受什么苦,大概五六个月后吧,那死绿茶就住进我家了。有我守着,我妈的屋子没人敢动,但我就觉得搞笑,那死绿茶三四十的年纪,老头子到底图的什么?”
黎许对黎文广另选新欢早已准备,黎夫人的位置不会被随便空着,商场交流不仅仅有男人在桌上推杯问盏,更有女人逛街吃茶的交际,就算他找个比自己年纪还要小的,只要成了年黎许就不会多管。
可偏偏都不是。
这个人低俗、贪财、虚荣……考试作弊,伪造简历,期间几次处分,瞧着纯白善良,桩桩件件都让人震掉眼珠,除了那张脸还能算得了优势,别的全是低配垃圾货。
她妈妈从头到脚都完爆他,可偏偏老头子喜欢。
黎许不想再想这件事,撇撇嘴道:“不过现在也挺好的,我没用他的钱,他也管不着……”
“叮——”
门铃声响起,黎许放下吹风机,主动解释:“我喊的人,你湿衣服在哪儿,我拿去给她们烘干。”
1、作者(坏笑):已经开始期待黎许发现自己喜欢观虞时,那种天崩地裂、纠结犹豫又恍然大悟、暗自得意的心情了。
2、宝宝们喜欢记得收藏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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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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