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有一份快递。
煤气灶还在响，我开始拖地。
小多跑过来舔地上的血。
我吼了它一声，它就屈起了腿，对我咧牙。我不得不抬起拖把赶它，它咬拖把头上的布条，咬得摇头晃脑，反正不肯松口。
水滚了，锅盖发出噗通噗通的声音。
它汪汪地叫起来。
狗就是这样敏感，听到一点风吹草动便爱大声嚷叫。幸好它基本已经习惯了这栋楼里的各种声响，不然要被烦得大晚上也睡不着了。
我把拖把扔下，过去将火调小了，拿抹布覆住锅盖，提起来，再倒进去洗好的菜。小多从我的脚背上穿过，急不可耐了。
啊，烫手。
他说：“饭还没好吗？”
声音从卧室里面传来，忽远忽近的。
没好……哪有那么快。我把另一边的火调大，往里面倒油。油瓶是那种5、6L大瓶的，一不小心就倒多了。这种油瓶最实惠和方便，虽然有的时候，看到它的时候会觉得有些危险。
菜叶落进油里的时候会发出刺啦的巨响，几乎听不清其它任何声音。这种恐怖的响声会一直持续，直到掏起锅铲，菜叶变软。
“楼上又开始吵了。”他又说。
我忙着翻菜，没有听见他到底说了什么，于是他重复了一遍。当你在炒菜的时候，很难注意到别的什么细节吧。
话语绞碎在油烟机的乱风里。
我耸了耸肩，没办法的事，楼上天天吵架。能怎么办？忍着呗。一个月不到千块的房租，老旧的联排房，七嘴八舌、鸡零狗碎的邻居。
楼上好像在噼里啪啦地砸东西，反正随他们吵好了。能有多少东西可以砸啊，砸着砸着就消停了。
火熄灭了。
“别看你那个什么股票了。”
碗搁在桌上，抹布包了陶瓷盅的两边把手，端过来放在隔热垫上。掀开盖子，冒出热气。
“这不是股票，你不懂的。”
他回答，坐到桌前拾起筷子，开始挑菜里的肉，胡须好久没刮，简直惨不忍睹。
“吃饭吧。”我说。
小多也过来，扒我的大腿要吃的，我从鸡腿上剃下来肉喂它，然后等这些吃完，把骨头丢给它。骨头在狗嘴里滚过一遭，化成齑粉般的碎尸。
如果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能像狗和这根骨头一样被轻易碾碎就好了。
听说以前这栋楼里的一个住户跳楼了，死状特别惨，所以房租才一直这么便宜。合同一签签了很多年，房东从来不管我们，也没提过房租涨价的事情。要换个地方住，还得重新找中介，搬东西，麻烦的啊。
“这什么东西？”
他看着门口的快递盒，小多扑在他的脚边，急着出去玩。
“不知道。”
我吃完了，空盘子和剩菜端到厨房里。他拿起牙签剔牙，手里拎着狗绳。
“送错了啊，不是我们家的。”
“哦？”
“嗯。”
“他们总搞错的，你先放着。我明天寄快递的时候叫他们拿回去。”
哐当一声，我听见他踹了一脚快递盒。我白了个眼，然后他就出门去了，小多尾巴摇得欢，飞快地跟在他后面跑没影了。
然后。
再也没有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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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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