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说，二十六号多云，二十七号晴。
沈朝听决定多云的时候晒一天被子，晴的时候也晒一天被子。
希望明天不会两级反转，由晴变大雪。他想。
韩玉槊和宋明莘的父母关系熟起来了，最近更是会带着自己母亲上门。要不是她爸不在身边，估计也是要拖家带口地来。
宋铮承和沈凭依早就把她当自己的亲女儿，看对面的家长也是看亲家公亲家母的眼神，自然无所不应。
但这些情况，沈朝听都不知道。因此，当他跟着管家走进正门，看到客厅里其乐融融的场景时，难得大脑短路。
只有一个女人他不认识，但那个女人长得和韩玉槊很像，也和韩暮生很像。
“来这么早。”韩玉槊说，“刚聊到你。”
沈朝听硬着头皮走进去：“聊到我……什么？”
“没什么，就一些家长里短的话。”沈凭依站起来，快走几步拉住他的手，“这么冷的天还来看我们，外面冷不冷，穿这么薄有没有冻着，怎么又瘦了，摸着皮包骨头的，最近过得怎么样，之前出去玩得还开心吗？”
“外面冷，妈妈你身体不好，穿暖和了再出去。我穿得不薄，衣服……”沈朝听顿了下，“衣服是别人搭好我穿上的，一件都不少。也没瘦，可能最近忙，过完年就好了。之前出去玩得挺开心的，最近过得也很好，您别担心。”
韩母看着他，心生喜欢：“哎呀，这就是朝听呀，真人长得比电视上还要好看，便宜韩暮生那小子了。”
“阿姨好。”这还是沈朝听第一次和韩暮生的母亲见面，“暮生他也很优秀。”
“他还一直堵着我不让我看你。”韩母亲热地坐过来，“本来只想着今天来一趟随便聊聊，没想到真给我来对了。”
沈朝听也没想到居然有客人，要是早知道，他肯定不会在今天来。他眸光一错，韩玉槊道：“妈，你别凑他那么近，刚进来身体还冷着，人家不习惯。”
韩母这才看到沈朝听的身体发了抖。虽然疑心似乎最开始没见到这个状态，但一想到沈朝听心理上还有疾病，也就说得通了。她往后退退，宋铮承把毛毯递给沈凭依，沈凭依给沈朝听披上。
沈朝听拢紧毛毯不合拢的地方：“我还好，一时有点不习惯……抱歉，阿姨，让您见笑了。”
“年轻人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韩母道，“我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看看剧什么的，不知道和你们年轻人有没有话题，最近新喜欢上的明星叫什么……是个小鲜肉……好多水。”
很抽象的描述，但莫名的能让沈朝听对上思路：“江洛？”
韩母叹息：“对，娃娃脸看着真有福气，可惜我和他爸都没有那种脸型，韩暮生是长不出来了。”
“最近他好像没什么活动，朝听，你和他熟吗？”
以韩母的身份，并不需要沈朝听在其中牵桥搭线，只是对方在向他表达善意与接纳，所以才用了这么曲折的方法。
沈朝听说：“我和他算得上朋友。他公司那边应该还有物料，我让他拿点给您。”
“还得是熟悉的说话更爽快。”韩母笑起来，“韩暮生还跟我说你胆子小，我看是他胆子小，藏着掖着的，宝贝不就得让更多人看见才能高兴吗？”
“韩暮生什么性格妈你又不是不知道。”韩玉槊说，“有什么好东西都护食，死守着不放。”
韩母嗤笑一声：“他能守得好也算他有本事。”
沈朝听不知道说什么，默默听着。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沈朝听一惊，转头看过去，是沈凭依。数年岁月过去，时间在她的身上增添了沉静哀婉的气质，比从前更忧愁。她的脸色因为一直在室内好吃好喝地供着而显得红润了一些。
沈凭依见他转头，轻声问：“怎么了，听听？”
沈朝听把手紧了紧。
“没什么，妈妈。”沈朝听说，他面对明确表达关心自己的人总显得很笨拙，像刚学会走路的小动物，抱着妈妈给的食物仰头，满眼敬慕，“……我正在养身体，您别担心。”
“你做什么都有数，我知道。”沈凭依亲昵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这头发颜色也好看，我现在是没机会染了。”
沈朝听才想起来自己头发还没补色，后知后觉地羞赧起来。他就是以这样的外表见到的韩暮生的母亲……他脸部的气色也不够好，刚从寒风里出来也不知道注意捂暖了再走过来。
“你长白头发啦……”沈凭依小心拨弄他的发丝，话语里充满怅然，“哎呀，才这么年轻，怎么就少白头了……”她把沈朝听正着朝向自己，仔细打量，“嗯，白头发也好看，听听什么样子都好看。”
“以前明莘也染头发呢，染了满头绿色的，气得你叔叔要拿拖鞋打她。”沈凭依回忆起过去来脸上总带着笑，“然后她就躲在我身后，在那喊‘姐姐！姐姐！你看，老宋打人了，家暴男不能要啊！’。”
她学得惟妙惟肖，连整个家里只有宋明莘能做得出来的尖嗓子都学了个八成。沈凭依捂着胸口喘了会儿气，继续说：“气得你叔叔更要打她了，然后她噔噔噔跑上楼，这事儿就翻篇了。”
“明莘姐性子灵动活泼，比同龄人都调皮些。”
“嗯，听听安静些，更听话。”沈凭依端起茶几上宋铮承为她冷的热茶喝了一口，“……当初应该早些让你上我们家户口的。这样，你们到时候要是结婚，我和你爸爸也更有理由坐在前面了。”
沈朝听弯弯眼睛：“妈妈和爸爸一直都有理由。”他有些意外，“不过，我和暮生还没聊到这方面。”
“当家长的就喜欢想以后，想得急了点。”沈凭依道，“不管听听你最后和暮生要不要走到一起，都不会影响我们两家的情谊，你不用因此担心。”
“好，妈妈。”沈朝听说，“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您和爸爸，因为不确定过年前还会不会来。”
“啊。”沈凭依有些慌乱，“怎么不来了呢？年夜饭……总要在一起吃呀。”
宋铮承也皱起眉。
“只是还在想，没有确定下来。”沈朝听继续说，“因为原先并么有什么想法，后来暮生说要一起过。但没到临头，应该都还不能算作数。但一旦作数……因此先来看看。”
沈凭依满心欣慰：“暮生倒是有心了。”她也盼着沈朝听早日成家有个伴，这样在外面工作也就不会太过于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对沈朝听做的事，她都有所耳闻，比如把自己的一半身家捐出去做慈善。即使这样，从剩下的钱里也看不出他准备做什么，他的生活里似乎完全没有为自己添置任何奢侈品的选项，也不会为了自己的享受而付出金钱。最近这段时间也是他花销难得高的时候，又是旅行短居，又是房子重新装修。
“能早点定下来也好。”沈凭依虽然心中不舍沈朝听在大年夜可能没有时间陪自己，但更多的是支持他的幸福，“暮生那孩子为人也正派，就是年轻了点，和年轻人在一起也活泼些，我们小听也很年轻呢。”沈凭依笑起来，“这算是儿媳妇……还是女婿？”
沈朝听想了下：“女婿吧。”他有些迟疑，用词含混，“……我们也没有讨论过。”
“哎呀，年轻人怎么一点激情也没有。”沈凭依柳眉轻蹙，紧张道，“是有什么……”
韩暮生的母亲和姐姐还在旁边呢。沈朝听目光飘移，很快转回来：“只是都觉得还没到那个地步……”
“听听，你和暮生身体上有隐疾的话，都不用讳疾忌医。”沈凭依还在寻思，“你的身子确实差些，但暂时还虚不受补……一会儿我让管家拿点补品，你带回去让阿姨给暮生补补。”
“真的没问题。”沈朝听无奈，“好吧，谢谢妈妈。”
“这才是乖孩子。”沈凭依喜笑颜开，“我们这些老家伙不拉你聊了，你和玉槊两个年轻人去说说话吧，我看她一直看你。”
“那我就把小沈的时间占咯。”韩玉槊朝沈凭依眨眨眼，走在前头和沈朝听离开客厅。
停在走廊一道，韩玉槊问他：“你昨天去看宋明莘了？”
沈朝听点点头：“嗯，和暮生一起。”
韩玉槊喃喃：“也好，是得让她看看。”她又说，“韩暮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
“没有，他很听话。”
“也就在你面前一副乖样了。”韩玉槊撇撇嘴，“出去旅游，感觉好受点了吗？”
“还好，也遇到了新的陌生人。”沈朝听说，“具体的感受倒是没什么。”
“反正虚不受补，你慢慢来吧。”韩玉槊抓了下头发，有些纠结地问，“你那个朋友……他和你情况一样吗？”
“嗯，他现在还没彻底痊愈。”沈朝听道，“你别吓到他。他现在觉得你是他父亲和教导主任的结合体。”
“啊？”韩玉槊难得迷惑，“我的态度已经很好了。”
沈朝听轻笑：“玉槊姐，要是实在想有这方面案例的话，你也可以去考心理咨询师的证的。”
韩玉槊兴致缺缺：“没必要。只是那天遇到了，想拉他一把而已。”她的眉毛几不可查地抽动一下，又想起听见声音而没有和沈朝听通风报信的那一天。
“当事人也不在意这件事。”沈朝听说，“玉槊姐，比起拯救别人，对自己‘见死不救’的斥责更像你的心理障碍。”
“带着你的补品一起走吧。”韩玉槊不置可否，“好好跟我弟过年吧。”
沈朝听突然问：“玉槊姐，你之后有什么规划吗？”
“让公司在保持现状的同时稳步做大做强。”韩玉槊说，“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阿姨和叔叔呢？”沈朝听朝来时的方向看过去，语调轻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阿姨和叔叔现在听了你的话之后也是放下一份心事。”
“那就好。”沈朝听说。
大家都有自己的未来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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