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恪,蒙古族,19岁,高191,身份高三学生,休学状态,原因外爷病倒,他得照顾,心脏病,很凶险,他家是游牧生活,外爷发病时被游客看见,及时送医,才稳住一条性命,事后医院诊断,如不做手术,外爷顶多活三个月,且内蒙医生没把握该手术成功率,他们推荐的医院距离蒙古两千公里外。
活着从来不是件容易的事,而这件事在高恪五年级就知道了,他外爷教他的,那天,蒙古的天特别蓝,高恪爱骑最烈的马,射最猛的箭。
那会高恪就有一米七,比平常孩子高了一截,在追逐和力量的游戏上傲气冲天,射箭第一!摔跤第一!赛马第一!
高恪的马叫特尔木,汉语叫‘铁’,脾气比铁硬,赛马比赛后,高恪忘记喂它水喝,反而自己学着特尔木的模样,伏得很低,袍子逐渐沉重,被水浸透,汗水淋漓,烈阳高照,河水甘甜,一切都是好光景时,危险突然降临,马儿狂躁,误踹高恪进河中,他确定是它,隔着袍子都确定,马蹄钉冷邦邦,能把脊骨踢燃烧。
面朝沙石,割破肠子,高恪除了胃会蠕动,全身不能动弹,所以膝盖高的河,也差点溺亡致命,河水又湍急了,要不是高恪整体骨头重,肯定比鱼还飘得快。
此刻除了鱼,没人发现高恪。
高恪昏了半死,最后被寻他吃晚饭的外爷捞起,外爷耐心照顾他半个月,这半个月中,高恪一个字不说,怪异得很,翻开眼球,没有大碍,舌苔颜色,正常健康,数学题目,全部做对。
草原医生查不出原因,让外爷带高恪去城市做个全身检查,一定有东西把脑子连接嘴巴的神经堵住了。
高恪家庭条件不好,周围邻居都劝外爷放弃,他们还说男子寡言少语蛮好,特别在草原,说错一句话,拳脚相加的地。
“这是放屁!以后他娶媳妇怎么办!媳妇觉得他是个残疾怎么办!我就算是豁出去我这条老命!我去割血卖肉我也得救我孩!”
家庭贫苦,但高恪是幸福的,母亲为他缝衣服卖钱,熬瞎了眼,父亲远在西北矿井中遇难身亡,外爷还真去卖了血,他们齐心为高恪治病,却没有好消息,再后来,特尔木被卖了,高恪很想它。
它没有恶意,它只是想喝水,它不知道那河水深浅,它不知道它蹄子的力量之大,它料不到高恪爬不起来,高恪也从来觉得比起讲话,跟人类交流,不如跟特尔木一块驰骋奔腾更快乐。
自从父亲死后,母亲抑郁半年,最后抹脖自杀,倒在饭桌上,不是她一个人进餐,高恪有在喝奶茶,本来汤色深沉,血溅过来,碗里亮丽,蒙古包腥味呛鼻,高恪抱着她,每呼吸一口气,就像有刀在割他的喉。
“妈…妈…”
母亲离开换来高恪正常,从那以后,他声带功能恢复,却从不刻意讲话,别人问一句,他回一个字,除了外爷,他会多讲几个字,爷孙两相依为命好多年,这一次外爷病倒,高恪拼尽所有也要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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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蒙开往南方的火车上,高恪和外爷两个车厢,他给外爷买了硬卧,他自己则是无座,三天两夜,生生硬抗,扛不住了就倒过道睡,蹭得身上脏又臭。
路过的列车员偶尔问他,“还熬得住吗?”
高恪点头,“嗯。”
必须熬得住,他一身腱子肉,自从特尔木没了后,弓箭总是陪着他,除了上学和做饭,他最常做的事,削木箭,坐在篝火前,削得不知天上有月,狼嚎一声,就是回床睡觉的时候,家里的床板子跟火车过道差不多硬,高恪睡在这,身体疲累,但心中有莫名熟悉的安全感。
第二天清晨,爷孙两人到达目的地,一路上外爷都在抱怨,“讲了不来,那钱不够用!”
省吃俭用的外爷存了一笔给高恪念大学的钱,现在却要花他自个身上,他不舍得,但心脏病不是小毛病,不挪动大学经费,他老人家铁定没命。
直到现在,外爷还抱着侥幸心理,想把钱重新花在孙子身上,不过只要他仔细回想,高恪带他出省时的威胁,拿削尖的箭指着脖子,逼老人签下休学同意书,否则就像母亲一样,破了动脉,血溅四方。
但老人的唠叨就是无法停下!
“恪啊,这钱你自己留着好,花在我一个快入土的人身上实在浪费。”
“不。”
高恪话不多,但有想法,会决策,一路下来,见主治医生,听医生聊治疗方案,他全部能搞定。
夜里,病房灯火通明,外爷睡不着,问高恪手术时间。
“明天。”高恪低头削苹果。
“这么快,那手术总共花了多少?”
提到钱,高恪轻微抬了眉眼,又迅速低下,他清楚,他愧疚,交完手术费后,钱已经全部用光,但他不想让外爷知道,让老人家有负担,可他又不会撒谎,他只能狠狠大咬一口苹果来堵住自己的嘴。
如此扭曲的面部表情,生活阅历丰富的老人家怎么看不懂,他叹了口气,主动找了个借口,“高恪,我困了,关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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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恪出门,当然不是痛哭流涕,他要打工,找个稳定的收入,没钱了就去赚,总不能欠医院的。
高恪找了一家又一家店铺,汽修,小饭店,甚至女装店,但都没有好消息,老板们见他没学历,身上还脏,怀疑他是乞丐或者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再加上他形象不好,单眼皮,高颧骨显凶相,整张脸的大麻子,蔓延到耳垂,在饭店会让客人没胃口,当然,卖衣服就更不讨喜了,他讲话结巴,口气生硬,“我,我要打工。”
连个请问您好都没有。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凌晨,又是秋末,高恪穿着黑色短袖,体感冰凉,他往一家开着暖黄光的店铺去,抬头看,是家连锁奶茶店,店铺边放着招聘信息,三千五到四千一个月,距离医院也近,才百来米。
高恪走上前去,柜台里的男人低头捣鼓着什么,“不卖了,打烊了。”
他误会高恪是顾客,高恪也没解释,直说诉求,“我要打工。”
磁性的声音,让男人猛得抬头,站在柜前里,他看不见高恪全身,待他走出柜台,仔细打量高恪,宽肩窄腰,大长腿,头巨小。
“哥们,你多高啊,我在这附近已经算高个了,结果看你我还得抬头。”
“191。”
其实穿上鞋,他接近193。
男人笑,“那你之前干过这行吗?”
泡茶,搅奶,牧民没人不会,高恪点点头,又摇头,两地相隔上千公里,再相似的东西做起来肯定有区别。
“没有。”高恪又说。
“到底是有还是没?算了,没有也没关系,明天能上班吗?”
猝不及防的好消息,让高恪迟迟缓不过神,呆在原地僵硬张不开嘴。
“怎么了呢?”男人叉腰笑,点了点高恪上臂,“嚯,这大肌肉!搬冰搬糖水肯定没问题。”
男人思维之快速,已经在考虑高恪进店以后的场景,他是这家店的老板,叫韦楚河,年轻,事业有成,为人亲和,“以后就叫我楚哥吧,对了,明天我会带一套工服来给你,会收押金,等你不做了再还给我,押金退回,一共是两百二十八块,你是今天给钱还是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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