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高云淡,秋高气爽。
绿茵之上,马蹄之声不绝于耳。
帐篷内
昨夜胡闹到大半夜,乔姒腰酸背疼,眼皮沉重得要命。
褚曜拦住了红玉,没让人叫她起来。
他今日穿的修身的骑装,宽肩窄腰,腰高腿长,更显身材挺阔高大。
穿戴好后,他来到床前,看着半张脸都埋入软被的乔姒,白嫩的小脸上泛着潮红,乖乖的睡着。
他心头无端一软。
乔姒半梦半醒间,额间触上温热,郎君的声音出奇的温柔。
“朕走了,你等会睡醒了,出去走走,对身子好,有什么事就叫李全。”
郎君说着,如同远出的丈夫对着在家的妻子交代着事情。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褚曜声音一顿,有些新奇的看着还在沉睡的乔姒。
乔姒只听得零星几个字,她闭着眼睛,懒洋洋的“嗯”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带着几分沙哑。
想到闹到大半夜,女郎嗓音都被喊得沙哑的时候,褚曜眸光微闪,捏了捏她白软的小脸,转身交代好了宫女们才大步流星的离开。
红玉守在旁边笑盈盈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陛下和娘娘甚是恩爱,说不得很快就会有小皇子了。
猎场之上
以越王为首有不少武将在列,而另一边的则是沈长林齐国公等一干文臣,虽是文臣,可君子六艺,是以朝臣们几乎都会骑射。
而被拱卫在正中的褚曜一夹马肚来到前方,他目光如剑,直直的看着不远处的密林山峦。
他有力的声音自风中传来。
“今日,狩得猎物最佳者,朕允他一个心愿。”
天子所赐心愿,何等诱惑。
朝臣们也是知道这位陛下的性子,说一不二,自然不会随意糊弄。
一时间不少人心猿意马。
越川冷眼看着这一切,唇角轻勾起弧度,笑意不达眼底,可眨眼间脸上就扬起了豪爽的笑容附和。
“有陛下这句话,臣等定当倍加努力!”
“...”
余下的朝臣也跟着附和,原地一时间无比热闹。
狩猎第一箭当由天子射出,以示围猎开始。
褚曜拿过长弓,从箭筒之中摸出锋利的箭矢,拉弓,搭箭,弓弦骤然绷紧。
旋即他目光对准苍穹之上盘旋的长鹰,凝神。
“咻——”
箭矢破空而出,似携雷霆万钧之势,长鹰闻声欲走,下一刻,结实有力的翅膀被洞穿。
坠落在不远处。
原地寂静一瞬,紧接着有武将骤然轻喝:“陛下好箭法!”
随着这一箭,寂静的草地被马蹄重重践踏,奔向远处山林。
越川同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紧接着便策马扬鞭跟上。
紫云山上为历来皇家围场,珍奇野兽不计其数,但山势料峭,很容易就会迷路。
原本还和褚曜一同的沈长林,不知怎的,将人跟丢了去,再看去就只有一片茂密的绿林。
沈长林皱紧眉头,虽知道陛下要亲身涉险,可他仍旧不放心,毕竟这种事情风险太大。
他分辨着眼前的岔路,找准有马蹄的一条而去。
马蹄溅起尘埃,在他离去之后,一旁一队骑着马的黑甲侍卫毫不犹豫的朝着另一边而去。
...
日头高照,乔姒缓缓睁开眼,她撑着手坐起,旁边冷了多时,人是一早就出去了。
她眉心微蹙,喊来在外头候着的红玉。
“陛下是何时走的?”
她神情认真,红玉想了想才道:“约莫是一刻钟以前。”
乔姒松了一口气,还好,还能赶得上。
她忙不迭的让红玉替她梳洗。
没要以前那些繁杂的发髻,挽了个简单不碍事的,又穿上了修身的骑装。
原本的几分妩媚衬托出几分飒爽英姿。
红玉有些奇怪,“主子,您今日不和那些夫人一道吗?”
乔姒摇了摇头,想了想道:“今日我去猎场骑马,我想吃桂花酒酿了,好红玉,等会我回来吃。”
她握住红玉的手,轻眨了眨眼。
红玉脸色泛红,有些无奈,自家主子看着稳重实则还是姑娘心性呢。
红玉没多想,点了点头,可是想到什么,她有些为难。
“那奴婢不跟着去,主子您带着谁去呢。”
几个小丫鬟都是才来不久的,尚不能委以重任。
乔姒对此早有打算,“就让丹红跟着吧。”
“可是——”
红玉听到丹红的名字,有些不情愿,毕竟丹白的先例就在久之前,丹红毕竟还是丹白的妹妹,说不准里面是不是还牵扯了别的什么。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乔姒柔声打断。
“好啦,我都知道的,再说周遭都是侍卫,能发生什么呢,不用担心。”
红玉想了想,到底是在皇家围场,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是以红玉最后还是点头应下了。
丹红被人喊到乔姒面前的时候,人都是恍惚的,她没想到,自己还能有伺候主子的机会。
那厢红玉还在交代着,她恍恍惚惚的也没怎么听进去,红玉看着她这副样子,叹了口气,忍住了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直到乔姒的手搭在她手背上,丹红才惊觉一切真的不是梦。
大部队都在山林内狩猎,女眷们别来无事各自吃茶下棋,又或者是玩着捶丸,但乔姒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瞧了过来。
乔姒看着望过来的张氏,脸上挂着柔和的笑。
“随意走走罢了,你们自便,不必碍于本宫。”
既是这般说了,便也没人没眼力见的冲上去。
乔姒顺势来到临近的马厩,她的马驹是特意挑选出来的。
浑身雪白,漂亮得如同白玉,且挑的是最稳顺的马,小吴子正站在小白面前喂着草料。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手,让丹红去把马具拿来,她来到小白面前。
“娘娘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只是...”
小吴子声音低了几分。
“那郭氏并没有自己单独动手,好像有另一波人,不过那人警惕心太强,奴才跟丢了,还不知道他背后的是谁。”
乔姒轻轻抚摸着小白柔顺的毛发,声音淡然。
“无妨,只要咱们的目的达到就好。”
“这是山中的路线,陛下应当是走的这一条...”
小吴子掏出一张羊皮做的地图同乔姒讲解,乔姒努力的将这些都记在脑海中。
她拒绝了小吴子递过来的地图,“东西多了,反而容易露馅,本宫记住了就好。”
话已至此,小吴子点点头将东西收住,而丹红也适时的出现将马具安置好。
乔姒被扶着上马,她同小吴子对视一眼,小吴子当即带着丹红站在场外,美其名曰,别妨碍了娘娘。
围场内有专门的驯马师,眼下牵着小白的正是其中一个。
不远处的帷幕盖下,郭氏死死地盯着这边,手中的帕子因着紧张被揉成了一团。
连旁边小姐妹只顾着张氏,全然不顾着她的事情,郭氏也没心情计较。
她心中有些懊恼,自己昨晚怎么就冒然的听从了那人的话,若是被人捉到了把柄,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可隐隐又藏着兴奋,不过是让乔姒丢一些脸面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情。
她这件事也做得隐蔽,不会有人发现的,左右都是那畜牲不听话导致的,可不关她的事情。
如此想着,郭氏才让自己心头的害怕减了几分。
她正思索着,那厢突然传来一道惊呼,紧接着是马儿尖锐的嘶鸣声。
只见得围场内,托着昭妃娘娘的那匹温顺的白马,不知怎的,突然发了狂挣脱了驯马师的手,紧接着马前蹄扬起,试图将身上的人甩下去。
乔姒拧紧眉头,死命拽着手中的缰绳,手被勒得生疼也不敢放手,这才没让小白将她甩下去。
下一刻,没等她回过神,小白骤然跨过了木栏,拼命的奔向山林去。
这一切都发生得极快,等侍卫们回过神来时,那匹马已经拽着昭妃娘娘隐没在了密林当中。
李全本就是奉命待在乔姒身旁,听到下头传来的消息,他腿都软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昭妃娘娘绝对不能出事,要不然他就完了!
围场内,几乎是大半的侍卫都鱼贯而出,这幅阵仗将不远处的女眷都吓到了。
想到方才那马癫狂的样子,有妇人期期艾艾的说了一句。
“娘娘会没事吧。”
“自然是,娘娘吉人天相,定然会没事的。”
这话说得,在场的人都不是瞎子,昭妃娘娘又不是出身将门,只是个娇弱的女郎,更不是经验有加的训马师。
只怕被那马驮着,不知要扔在哪个地方,兴许性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可这些,谁都不敢说,毕竟祸从口出。
张氏眉头紧皱着,不同旁人的几分演,她眉眼的担心有几分真切,她余光无意间瞥到郭氏。
她发现,郭氏吓得脸色都有些发白,真奇怪,先前这人不是还说着娘娘的坏话吗,现在怎么如此担心娘娘了?
只是没等她继续看,郭氏就急匆匆的走了,说是去更衣。
可更衣的地方分明不在那边,张氏心头一跳,总觉得不对劲,屏退了下人,自己一个人悄悄的跟了上去。
她倒要看看,这郭氏究竟要做什么。
只见郭氏七拐八拐的停在脏臭的马厩,因着那处没有遮挡物,张氏只能躲在就近的帐篷后。
只看见郭氏面前还有一个人,只不过看不清脸。
而郭氏满脸气愤,夹杂着害怕。
“你们不是说那药只会让马失控,吓吓乔姒,怎么如今成了那副样子!你们想要害死她吗?”
马失控居然和郭氏有关系!
张氏猛然得知这消息,吓得面如金纸,她死死捂住唇,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将自己藏在柴堆后。
对面的人听到这话,也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郭夫人,那药可不是我下的,是你自己非要报复,怎么,如今到知道怕了?知道怕就好好闭紧嘴巴。”
要不是多事之秋,怕坏了主子的大事,他早将这叽歪的女人抹了脖子,
他眼中闪过寒光,旋即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徒留下郭氏一人站在原地怅然若失,又是懊悔,又是害怕。
过了一会,像是决定了什么,她咬紧牙,转身也离开。
张氏屏住呼吸,待彻底听不见声音后,才松了一口气从柴堆里出来。
她怕那人去而复返,张氏一路上几乎是把心提到嗓子眼走的,连旁人前来搭话都没听见,径直回了自个的帐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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