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丫头！胡说什么！”赵红艳又囔囔起来：“什么怪人，那是我们的山神大人！”
“咦，不对啊……这丫头能说出来，看来是真的见了山神了！”
“山神还给了她山羊，看来这是接纳她了？”
几个妇人转头去看村长，却见他一言不发，阴沉着脸盯着庙口。
姜云也不闪躲，仰着下巴跟他对视，甚至还吹了声口哨，完全把不要脸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气得村长脸更黑，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走了。
几个妇人见了也悻悻离去，赵红艳不高兴地摆摆手，大声嚷嚷：
“得了便宜就赶紧走……瞎显摆什么？占着茅坑不拉屎，别人还得进去呢！”
姜云这才留意到，人群身后站着个十五六的女孩，手里拿了个碎步缝的枕头，逆着人群走到了庙前。
两人目光对上，那女孩就不动了，直勾勾地看着她。
姜云挑了挑眉：“有事儿？”
“你没被山神洗礼吧？你从哪弄得羊？”
“嗯？”姜云有些诧异，托起脸笑着看过去：“你怎么知道我没被洗礼？你看到了？”
“我听到了。”
女孩抱起胳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就住在这庙后面，之前来洗礼的人都会哭喊，但你没有。”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姜云果然看到一座小土房，离庙门也就不到十米的距离，看来她说的是真的，但姜云不想多事，起身便要走：
“我没哭是因为我会忍，忍者神龟懂吗？一边玩儿去吧！”
谁知刚走几步，袖子又扯住。
“我有钱！你只要给我指个地方就行，实在不行……我给你介绍费！”一眨眼，那女孩眼里居然蓄了泪，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零碎的纸币。
姜云哟呵一声，挑出一张不知道用胶带粘了多少次的烂纸币，在眼前晃了晃。
“你这些连个羊屁股也不够买，赶紧哪凉快哪待着去吧！别拦着我！”
“她的不够还有我的！”身后传来一嗓子，姜云回头，就看见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跑过来，话不多说直接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票子。
面值虽然大一点，但破烂程度半斤八两。
“业哥！这些都是你卖庄稼攒了好几年的钱，不能拿出来啊！”
两人忽然就扑到一起抱头痛哭，看的姜云傻了眼，站在一旁看也不是，走吧，又舍不的，干脆掏出了把瓜子，一边嗑一边吃瓜。
“惟儿，这些钱原本就是为了我们以后做打算的，到了这个节骨眼要还不用，难道要等着死了买棺材吗？要不咱们就逃出村子，现在还来得及！”
“我不敢……万一，万一变成小叶姐跟青哥那样……”
姜云眉头一皱，顿时就丢了手里的瓜子，一步冲过去分开两人。
“你们说的是刘小叶跟陈青？你们认识？”
两人吓了一跳，那男孩眼珠子一转，顿时就不吱声了，直溜溜地看着姜云身后的那只羊。
“……”
这小娃子精得很。
姜云咂了咂嘴，朝着乌桥挥了挥手，把山羊牵了过来。
“来做个交易，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不能撒谎，我问完了，就考虑把羊卖给你们。”
那男孩死死盯着她，然后猛的把一般的票子揣了回去，脖子一梗。
“那我们就这几张钱，多了没有。”
“……小小年纪就是讨价还价的奇才啊……行，成交！”
三人偷偷进了庙里，姜云往地上一坐，开始上下打量着两人。
“你们几岁了？叫什么？是在搞对象？”
那女孩顿时就脸红了，拉了拉男孩的袖子，缩在后面不说话。
“我叫陈业，她叫陈谓儿，我们十六了……”陈业下巴一抬，拉过了陈谓儿的手：“我们不是搞对象，我们以后是要结婚的，我们……”
“够了！我是恶毒反派，听不得这种爱情宣言。”姜云狰狞地摆了摆手，又接着问：“你们跟刘小叶和陈青是什么关系？朋友吗？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陈谓儿点了点头，有些害怕地看了眼头顶的山羊神像，然后压低了声音：“小叶姐犯了忌，被洗礼后没有参加祭祀，还说要跟青哥私奔，结果被恶鬼吃干抹净，丢进河里了。”
“……”姜云沉默片刻，嘴角抽搐了几下：“有没有……唯物主义能听的版本？”
从她来到这里开始，耳边就一直是祭祀，鬼神，现在又出来什么恶鬼！这场大型荒诞的cosplay究竟还要持续多久啊！虽然她在妖界上班，可昨晚那色老头明显就证明了这一切都是假的啊！
“你不相信也正常，但我们说的是事实。”陈业还算是淡定，视线一直不离开旁边的山羊：“这个村子里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我们必须相信，因为质疑过的人，都没命了。”
姜云脸色沉了下来，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接受。
“你刚才说的祭祀，是什么意思？”
“每个被山神洗礼过的女孩，都要参加第二天的祭祀，向山神承诺会永远留在村子里，如果没去，就会遇到吃人的恶鬼。”
“吃人？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就是人吃动物的意思，恶鬼也会吃人。上个月有个女孩身子不舒服没去祭祀，结果被吃掉了眼睛，小叶姐也没有去，结果被吃掉了肾脏。”陈业的脸色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末了还加了一句。“不信的话，他们的棺材还在他们家院子里摆着，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姜云若有所思，刚想答应就被一旁的乌桥摁住了胳膊，狗脸惊恐地冲她摇了摇头。
“……算了，逝者为大，扒人棺材看内脏这事儿也不道德。”
“所以，刘小叶是因为被吃了肾脏才死的？那陈青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陈业摇了摇头：“那晚我睡得早，半夜就听到青哥在窗户边喊我，说小叶姐被恶鬼开了肚子，人被快不行了，让我把家里的三蹦子开出来，他要带小叶姐去镇上的医院，结果第二天上午我去找他俩，就看到车子停在破庙门口，人却不见踪影，我以为他们已经跑了，谁知道第二天下午就有人从河里……”
他脸一绷，说不下去了。
陈谓儿反而在一旁哭了出来，可怜兮兮地拽出衣角：“小叶姐死的太惨了，听说整个肚子都被剖开了……业哥，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留在这里吧。”
“怕什么？你爸妈不同意咱们在一起，留在这里就只能分开，你愿意和我分开？”
陈谓儿又开始哭了，一边哭一边摇头。
“那就别怕！小叶姐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在家，才撞见了恶鬼，从今天开始我一直陪着你，谁来我砍死谁！”
姜云瞥了眼他瘦小的胳膊，默默抱起乌桥走了出去。
至于山羊……还是丢给他们吧，牵着也是累赘。
“想不到你还挺善良。”
“我只是听不下去她们演苦情剧而已。”
乌桥轻笑了两声，从她怀里跳下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见识见识那个恶鬼。”
“不怕吗？”
姜云的确有点犯怵，尤其是听了那些把人开膛破肚的话，于是脚步一停，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乌桥。
“怕噢，不如你叫那个帅气的保安哥哥来帮我们吧？”
“……”乌桥沉默两秒，不悦地哼了一声。
“花痴，我也能帮你。”
“你怎么帮？跳起来打他膝盖吗？”姜云蹲下身子拍了拍它的脑袋，托起脸继续幻想：“目测他那张脸，铁定有185往上，啧啧，肯定也是个撕漫男。”
“死马男？”乌桥皱起眉：“怎么还骂人呢？”
“是撕漫男！就是撕开漫画走出来的男人。”姜云翻了个白眼：“你这小狗懂不懂网络用语？老土！”
乌桥有些尴尬：“学校里是很少接触外面的新事物，大家都一样。”
大家？姜云觉得他这话里有点不服气，但她是个双标的，压根没放在心上，反而兴奋地眯了眯眼。
“噢——看来保安哥哥还是个守旧派，更喜欢了。”
“……”
乌桥不再接话，翻了个白眼，尾巴耷拉着往前走了。
白天的村里到处都是人，三三两两的妇女凑在一块小声嘀咕，苍蝇过去都要被一顿蛐蛐。
姜云绕了条小路，一人一狗顺着小路躲躲藏藏，终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歇脚。
她想起什么，刚坐下就赶紧摸索口袋，翻出来了刘小叶的那本日记：“后面的内容还没来得及看呢。”
翻到第二夜，字迹明显潦草了一些，本子的缝隙中还有一处红色的痕迹，似乎是滴落的鲜血。
【今夜洗礼过的女孩要去祭祀，向神明诅咒自己永远留在村子里，可我不想去。】
【留在这里，就不能和青哥在一起了，村长说村里的男人要娶别的村的女人，这样奉神村的人才会越来越多。
可男人们都娶了别的女人，女人们要嫁给谁呢？我这样问了村长，但村长说，外村的女人没有山神庇佑，命薄，活不久的，等她们死了，就能轮到我们了。】
【青哥说这都是狗屁规矩，都是迷信，让我不要去祭祀，今晚就带我走，可我害怕恶鬼，青哥说不要怕，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可恶鬼还是来了，它打开了我的肚子，好疼好疼。】
【青哥还没来。】
【他一次撒了两个谎，骗的我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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