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一紧张便会不自觉地搅着腰带，顾琛不想让温然尴尬下去，于是便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谈到去镇上买的礼物之类。
除去给温姆父添置的，顾琛这次依然如上次般，又给温然带了绣着各色莲花纹的手帕，做工精致剪裁合适的衣裳，以及流行的哥儿的配饰首饰之类的小物件。
顾琛不知温然是因为格外珍惜他送的东西，所以才小心地珍藏好。
他只见温然在书院里，都将这些手帕，衣裳之类的物什，束之高阁。
倘若顾琛不是知晓温然是真的喜欢，怕还会生出些误会来。他猜测温然是不舍得。
在书院不好采买，趁这次回来，顾琛计划去镇上。
怕温然拒绝买，顾琛约温然一起的时候，只说是去镇上随意逛逛。
但一直内向不愿出门的温然，纠结了许久，还是决定留在家里。
顾琛不舍得勉强温然。但怕买的不合温然心意，顾琛还是提前小心试探了一番。
待终于去了镇上，顾琛一口气买了许多。多到——哪怕温然每日一换，也能坚持许久日日不重样的。
温然帮忙搬东西的时候，便好奇这放满了半屋子的都是什么。他却没想到，这大半都是他的，不免忘记方才的羞窘，惊呼道：
“都……都是我的？”
温然话尾的语调猛地上扬，却是又惊又喜。他瞪圆了一双杏眸，澄澈见底，愈发显得年龄小了。
顾琛想起温然今年也才十一，这个年纪的哥儿，看着书院的其他哥儿都有许多好看的衣裳和配饰，未必没有艳羡过。
顾琛觉得亏欠了温然，没忍住，当着含笑的温姆父的面，起身微微揉了揉他的头，这才小心哄道：
“是的，都是小然的。既然吃不下，小然不必陪着我。先去看看吧，看看喜不喜欢。”
“不喜欢的话，那真的要麻烦小然陪我去镇上了。”
温然这才反应过来，那时顾琛邀请的真正意图。反应过来后，温然便只觉快要满溢出来的欢喜。
他干脆放下了手上的腰带，软声道：“我都喜欢的！只要是顾大哥买的，我都喜欢！”
见一旁的温姆父含笑看着自己，温然不好意思了，转而挽着温姆父的手，摇着撒娇道：
“姆父，你就看我笑话了。我见姆父也不怎么吃得下，干脆和我一起去看看吧！顾大哥也买了姆父的呢！”
温姆父慈爱地轻轻拍了拍温然挽着他的手，这才笑道：
“姆父没有看小然笑话，只是乐得见你们其乐融融的。”
见温然害羞地低着头，不住地摇着他的手，似有催促之意，温姆父连忙安抚道：“好好好，姆父这就和然儿去看礼物。”
两人这才挽着手起身，打算去放东西的屋子。
只是走出去没多久，温然便急忙回来了。
顾琛才吃了没多久，见温然回来，连忙放下碗筷，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吗？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吗？”
温然想起刚刚和温姆父交代自己回来的原因时，温姆父脸上的笑意，更觉脸热。他觉得自己不能直说，因此道：
“我……我又觉得有些饿，所以回来吃几口……”
似乎觉得这个理由很是莫名其妙，温然越说越小声，不住地一边眨眼一边看着顾琛。
顾琛知晓这是温然心虚时的表现，不免猜测温然的真正意图，只是面上十分自然地，又给温然夹了几筷子：
“既觉得饿了，小然便坐下来好好吃，吃好再去看便是，不必着急。”
温然点头，依言坐下，却半是幸福半是苦恼地，勉强吃了几口。
顾琛见状，恍惚地想起，最初见到温然时，温然便害怕地不敢暴露自己的食量。
于是顾琛猜测，温然现在虽然吃饱了，却害怕晚些会饿，于是勉强自己吃。
顾琛可看不得温然委屈自己，因此不再给温然夹，只是轻轻按住了温然拿着筷子的手，安抚道：
“小然不必勉强。我去镇上，还特地带了小然喜欢吃的糕点。那些可放不了多久，小然可以早些吃完。比如今晚。”
顾琛委婉地暗示道，充分照顾到了温然的自尊心。
见顾琛给了个台阶下，温然还是吃完了顾琛夹的，这才顺势说道：“好的，我知道了顾大哥！”
见温然又一次小跑着离开了，顾琛含笑看着温然活泼的身影，叹道：温然可真藏不住心事，一看便知。
但这样，也很好。
……
“回来了？然儿又不是没有机会吃到顾琛夹的菜，何必特意回去呢？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温姆父宠溺地看着温然跑回来的身影，假装责怪地说着。
他却还是温柔地替温然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温然乖乖地任由温姆父动作，这才说道：“不能因为唾手可得，便不珍惜啊。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呢。”
因为这和顾琛有关。
想到顾琛每次都给自己夹喜欢吃的，关心自己吃得怎么样，他就一脸甜蜜地笑了。
温姆父无法，心情十分复杂。这些时日以来，他早早便把顾琛看作自己的晚辈了。
在饭桌上时，他感叹顾琛的付出，想着他对温然，比之亲弟也不差了。
现在，他看着自己生的“傻”孩子，却只是叹道：
他们都这么牵挂着对方，倒让他又是觉得欣慰，又是觉得孩子长大了，有了关心的对象。
两人来到屋里十分欢喜地拆着礼物。
拆着拆着，见顾琛没来，温姆父看着眼前十分用心的礼物，试探着问两人的情况。
他看着温然脸红地说出，在书院时，顾琛对他十分用心，体贴入微，甚至特意给他做饭的事情，温姆父沉默了。
他想，是不是他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
顾琛对温然确实太好了，难怪村里其他人也试探着问他两人的婚事。
只是他先前想起顾琛的“说辞”，还会十分坚定地澄清两人关系。
现在，他倒是不敢言之凿凿地说了——两人到底不是真兄弟，温然也确实俏皮可爱，长得清丽脱俗……
若不是知晓顾琛的人品，这要是换做他人，温姆父说不定会直接拎着家伙，上门逼问那人到底是不是起了心思？
只是他十分明白顾琛的人品，又知晓温然对顾琛朦胧的感情，因此只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半是乐意，半是心痛地看着。
“姆父，这件呢？我喜欢这件绣的纹路，十分好看！我见书院的哥儿，都喜欢这样的款式呢！”
温然的话打断了温姆父的思绪。
温姆父回过神来，只见温然十分兴奋地往身上比划着一件衣裳，一边低头瞧着，一边原地转了几圈。
温姆父瞧着出落得越发好看的温然，复杂地夸赞道：“好看，然儿穿什么都好看。”
温然却微微撅了撅嘴，摩挲着身上触感极好的料子，问道：“真的吗？我觉得我穿什么，姆父都说好看呢。”
余光瞥见顾琛进来，温姆父顺势把这个问题抛给顾琛。
温然便十分欢喜地对着顾琛问了一遍，一边问，一边又低头拎着衣裳转了几圈。
顾琛依言瞧了温然一眼。见温然这些时日长高了些许，面容清丽，杏眸明亮，腰带一束，便可见其身段。
碍于心中那些不可明说的私情，顾琛不敢和眼眸澄澈的温然对视许久，也不敢往温然的身上瞧。
但怕温然觉得有异，顾琛看似十分镇定地仔细瞧了瞧，这才夸赞了温然：
“自是十分好看的。小然穿什么都好看，只是这身比较衬小然。”
不知怎的，比起姆父的夸赞，顾琛夸他好看，却莫名令温然脸红心跳的。
温然掩饰性地低下头：“知……知道了。顾大哥的眼光很好呢！我觉得这些衣裳都很好看！”
顾琛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心里想着那家店的伙计说的，这些是时下最受哥儿欢迎的话，不是诓骗他的。
顾琛接着陪温然看其他的东西去了。
……
待晚些时候，众人都回屋子打算就寝了。
月色如水般撒在院内。温然却在顾琛已经回屋后，这才小心开门，悄悄来到了温姆父那屋。
“吱呀”一声，温姆父猛地转身，往门看去。见是温然，这才松了口气，问道：
“原是然儿啊。然儿这么晚不睡，来寻姆父吗？难道是睡不着么？”
温然拉着温姆父到床边坐下，这才挽着他的手，一边摇着腿，一边撒娇：
“我不是小孩子了，一个人能睡着了！”
“好！我的然儿长大了。”
“……就是，那个，姆父！若是有人送了我十分有意义的礼物，我该送给他什么呢？然儿想了许久，都想不出来，觉得什么都差一些。”
虽然温然没说，但是温姆父从他的神情便可判断出来，肯定是顾琛了——唯有顾琛能让温然露出这副情态。
“这个问题，然儿要详细给我说说，我才能给然儿建议啊。”
“那姆父不要和旁人说哦。”
“好。”温姆父拍了拍温然的手，让他放心。
“他给我送了这个可以辟邪保平安的项链。上面是玉石雕成的小乌龟。”
温然软声说着，把脖颈上带的项链小心拿出来。而后他一边摩挲着那只玉色乌龟，一边给温姆父瞧。
温姆父见温然那副珍惜的模样，便知温然要么十分喜欢这个礼物，要么十分喜欢送礼物的人。
温姆父直言不讳地点出来：
“然儿。很多时候呢，礼物本身固然重要。我们往往以礼物的价值等方面来衡量礼物本身。”
“但最重要的是，送礼物的人。然儿仔细想想，你如此珍惜一个人送的所有礼物，哪怕知晓这些，对于那人来说，实是唾手可得。”
“哪怕知晓，那人也许之后还会送许多，也会格外珍惜，甚至过于小心翼翼。”
温姆父这话意有所指。倘若温然想到他格外珍惜温然送的手帕和衣裳，以至于将之“束之高阁”，半分不舍得用。
倘若他又想到，今日哪怕吃撑也要塞下顾琛夹的菜，便能明白温姆父这番话的意思。
30日一更留言：这篇不长，感觉照这个进度写，可能很快能写完（应该吧，新人作者不确定）。希望能好好完结第一本！（糊糊作者鞠躬）
31日修文：最后增加约三百字的剧情，这样好算V章（糊糊作者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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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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