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祝难驾着窗边的竹竿,把衣服晾在铁丝上。
莫若睁开了眼,从模糊到清明,他伸手去揉,却被喝住。“别揉了,再揉就瞎了。”
“你睡迷糊了?昨天晚上你发了高烧,我猜是被雨淋的。”
祝难怕吵醒他,又怕离开他莫若睡得不安心,门打开了一条缝隙,足以让两个人看得清楚彼此。他推门进来,把门掩好。
站在离莫若不近的衣柜边,说“昨天晚上又是哭,又是闹的,我真想把你拖着去诊所,外面又下着雨我也没车,我就试探性地摸你的头。”他说着,便不去看莫若的眼睛,他眼睛水亮亮的,像是被人欺负一样。祝难怕有什么不好的念头,一屁股坐上了自己的书桌,对着对面的墙壁继续道,“这样摸着你就不哭了,还贴在我手上喊妈妈。我当时也是真没辙,连起身拿感冒药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哄好了,我抬起手找到水和药,你又开始哭,哭的时候眼睛里就掉出来了水亮亮的东西,我以为是珍珠呢,差点儿以为自己走进玄幻片。”他说着笑起来,歪着头看坐在床上的莫若,莫若嘟着嘴,身后抓起枕头就砸过去。
祝难挡住,一把抓住枕头,说道:“别生气,还没讲完呢,你猜是什么?”
“我的隐形眼镜。”其实祝难在说到水灵灵的东西的时候莫若就知道是什么了,只不过这人真喜欢打趣别人,糗事还要当着当事人爆出来,自己还笑得那么嚣张。
“你猜另一只怎么被我找到的。”祝难继续逗他,笑着说:“我掰着你的眼睛扣了很久,实在找不到那一片,我就想着让你哭吧。怎么哭呢?这是个问题啊,刚才还哭的起劲,但我找隐形眼镜的时候却安静的跟个瓷娃娃似的,仿佛刚才的泪人不是你。我就想你的伤心事儿,咱俩也不认识,我也不太清楚你有啥伤心事啊,但是忽然想到刚才你喊妈妈了。哎!我灵机一动,抱着你,嘴里还哄着你说,‘妈妈在呢,乖儿子。’没想到真的奏效了,你哭了,右边的隐形眼镜顺着泪被带了出来,我看到后抓紧拿了出来。半夜你又烧了上来,也不吃药也不喝水,非要拿着我的手掌放在你额头上才好,我就在你身边窝了一晚上。”他说完,怂了怂肩膀跳了下来,打开门向外面走去。
莫若看着他,问他。“你去哪?”
“我熬了米粥,给你蒸了鸡蛋糕,快点起床刷牙,把早饭吃了送你回去。”
莫若不语,他不想走,就想在这儿待着,不为别的就为昨晚的大手确实很舒服。他好久都感受过那种温度的手掌覆在身上的感觉了,就像是妈妈的手一样。
“快来啊,一会儿就凉了。”
祝难家的结构跟虎爷家的对比起来算是豪华的了,两个中庭一个偏房,祝难的卧室在最里面,最外面的中庭放着一张破旧的许久都没人用过的双人床,上面是数不尽的包裹和两个红色桃木做的书柜。
他俩就蹲坐在小板凳上吃完了早饭,米粥熬的正是时候,莫若喝的时候甜丝丝的,好像有人给他加了糖。
“你加糖了?”莫若抬起头问他,看了眼他的眼睛,又自认为不着痕迹的闪开。
祝难起身,在电视柜的下面找个一个玻璃罐子,里面白花花的结晶像是储藏起来的鹅毛,又像是没有沾灰的雪花,“没有,你要吃也可以加一点,我妈妈喜欢吃糖粥。”莫若知道,祝难拿出来了一罐糖,他以为自己喜欢吃它。
“我说这粥还挺甜,没说想吃糖粥。”
莫若斜着看他拿来的那罐糖,跟他以前见到的都不一样,那罐糖看起来很有魅力,他很想尝一尝。
“你这什么眼神,拿出来就是让你吃的,你这一副又想又拒绝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我没想吃。”
莫若鼓着气说,“你这什么意思,本来就是你自己拿出来的,我没说想吃,现在又用这种方式PUA我说我想吃?”
“你……”祝难叹了口气,打开了糖罐。
“那我PUA你一下,你假装没发现行不行。”
祝难用铁勺冲干净,舀了一勺放进自己碗中,又舀了一勺给莫若,“少爷,试试,我妈喜欢你可能也喜欢。”
“你这……”莫若说了半句,剩下话觉得说起来也不好,他也实在没想到怎么反驳他,便自己搅了搅碗里的粥,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跟自己想象的截然不同,就是简单的甜甜的感觉,其他倒也真没什么区别。
但是其实放粥里还挺好喝的,比干巴的粥要好很多。
“你喝这么急干嘛?镇上太远了,没办法骑自行车去送你,等会儿我朋友开车来,再去送你。”说完他打开手机,噼里啪啦打起了字,莫若看着他,祝难一手拿勺子喝粥,另一只手单手打字,两只腿就这么大大喇喇地敞开着,也许是坐的太低凳子也小,他的长腿伸不开,双腿开着倒是别有一番。
“别看了。”
祝难连忙把双腿合起来,一只手滚了鸡蛋,直接塞进盯着他他看的莫若嘴里。
“吃了。”早上就喝一碗粥怎么行,这么瘦难怪淋一场雨就感冒呢。
他一面觉得自己像温柔的妈,一面又觉得自己像严肃的爸,甚至现在骑摩托车载着他回宾馆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像是在送自己的儿子上学。
“你说的车是这辆摩托啊?”莫若在后面说话,但是祝难没听清楚,回了一句,“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
“我说,你说的车就是摩托车啊。”
莫若迎着风大喊,风呼呼从口腔和耳膜灌到他的肺里,清爽又刺激。
“对啊,你以为呢?”
祝难半回头告诉他,此后莫若一直都没吭声,临了下车的时候祝难问他,“你咋不说话了?”
莫若回他,“我怕你那样开车载河里,为了我的安全我还是决定闭嘴。”
“啥啊,信不过你哥我骑摩托啊?你这就是小看人了,你不知道我十二岁那年就能骑自行车跑了十多公里,从镇上骑到县城找我妈。我腿刚能碰到撑子我爸就教我怎么骑摩托了,我现在驾龄都快十年了,载人托物零失误。你在怕什么,我问你在怕什么?”
莫若不语,只是平白无故地给了祝难几个白眼,就上楼去了。
“啧。”祝难一把开门,跟在莫若的后面跑了上去。
“这他么不是罗洪良家的按摩店吗,宾馆在楼上?”祝难问走在前面的莫若。
“我怎么知道,十里八乡就有这么一家宾馆,我是跟着导航找来的。”
莫若找钥匙开门的同时,祝难在他后面左顾右看,寻找老板的柜台。
“你在找什么?”莫若开门看着他,祝难好像被抓住的孩子,嘴里还在狡辩,“妹啊,啥也没找。”
“切。”莫若一个白眼,“哐”一声把门关上了。
“歪,好不容易送你回来,请我喝杯茶都不行?”祝难在外面敲了几声便没声音了,莫若坐在狭小紧张的卧室里,双手扶着脑袋低着头沉思。
他有时候就会这样,思考几下无解就开始放空自己,此刻的他好想躺在地上,就那么躺着,什么都不想。
“怎么开始一幅画呢?”
凭什么要用一副自己都不喜欢的题材的画证明自己呢,自己又为什么应下这个工作呢,这个地方又脏又乱又差,根本就找不到所谓的非遗的痕迹,到底还要不要呆在这儿!
他的脑袋开始爆炸,他低着头开始找不到办法,眼睛被压着痛死了,他仰起头栽在床上,看着四周脏脏的白织灯。
祝难,听虎爷这么喊他,没想到他们这么有缘,在机场遇到,又在这里碰上,书上说两个人的缘分最多靠五个人连接,他们之间也会有五个人连接吗?他的名字是怎么写的呢?哪个zhu还有哪个nan呢?啊……
为什么会想这些呢?他用手砸自己的脑袋,“又错了,又做错了。”
呜呜……沉寂中呜咽声也出现,夜晚的怪兽好像要出现,小小的屋子里没有窗户,此刻不开灯就是黑色,除了门缝里透露出来的光线。
“咚咚咚。”敲门声又响起来,并且迎来了他脑海中声音的呼喊。
“开门!”
声音震动,他忽然就回过神来。
门锁转动,门开了。
“收拾行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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