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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末日前12h(中)

……

三天前,凌晨五点半。

当第一声呢喃落入雒森青耳中时,她听到整座城市发出惊恐的尖叫。

她迅速从床上翻身而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望向阳台。

海面像被无形巨手撕开的伤口,倒悬的深渊取代了天空,几乎要淹没整个城市。云层中漂浮着某种介于骸骨与星云之间的粘稠物质,随着脉搏般的节奏蠕动。

窗外,沥青街道像腐烂的皮肤般翻卷皲裂。一头由珊瑚虫聚合而成的庞然巨物正缓慢爬行,它的骨质权杖插进地面,数十根生满吸盘与利齿的触须从溃烂的皮下穿刺而出,在空气中痉挛舞动。

“……啊……救命……救命……”

宿舍楼下的异变的行道树突然睁开密密麻麻的黄色眼球,枝条末端蠕动着带倒刺的舌头——她眼睁睁看着一条猩红长舌卷住晨扫的清洁工,像蛇吞食猎物般将人拖进年轮里张开的血盆大口。

更远处,内脏透明可见的人形生物正趴在废墟上啃食同类肿胀的尸体,发出婴儿般的啜泣。

“噩梦?”她下意识摸住左手腕内侧。

黏腻的蠕动声从阳台传来。

昨夜还开着小花的栀子盆栽,此刻已变成一团暗绿色肉质藤蔓。木质地板被虬结的植物根系顶碎,黏液覆盖的表皮如同巨兽的肠道般起伏。在那团扭曲的有机体中央,一株尚未完全异变的栀子花低垂着头——它的茎秆生出脊椎般的骨节,洁白花苞正在诡异地鼓动。

本能先于思考。

她箭步冲向阳台,"砰"地锁死玻璃推拉门。

花苞突然痉挛着转向她,仿佛嗅到了活物的气息。

闪电劈开天际,在那一瞬的诡光中,花苞如肿瘤般急速膨胀,"嗤啦"一声撕裂——三排锯齿状獠牙从裂口中弹出,无数滴着消化液的触须像舌头般疯狂舞动。

“咔嚓!”

獠牙啃咬在玻璃上的声响令人牙酸,腐臭黏液顺着门框滑落。

“啵嗞……啵嗞……”

黏液断裂,滴落在阳台地板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黑烟的浅坑。

见猎物逃脱,花苞竟缓缓收缩,獠牙与触须重新蜷缩回花瓣之中,转眼间又变成那朵洁白柔弱的花骨朵,在暴雨的冲刷下轻轻摇曳,十分美好,然而那股甜腻的腐尸气味却愈发浓烈。

雒森青知道,只要她再靠近一步,那看似娇弱的花苞便会再度撕裂伪装,将她拖入深渊。

她的手机突然弹出最后一条推送:紧急通告:全球超自然灾难爆发,请市民保持冷静,迅速前往最近的地下城或官方避难所。

与此同时,外面断断续续传来广播的声音。

【…嗞…紧急…嗞…全球通告:警告!全球范围内…嗞…所有核电站因未知…咔哒…力量停止运作…嘶——…辐射泄漏风险极高。多国报告“大规模高攻击性…嗞…不明生物入侵”,重复…沙沙…不明生物入侵。多地城市陷入暴动,请所有幸存者立即执…嗞…行以下指令:

1.保持冷静,避免…嗞…暴露于开阔地带;

2.远离水域…嗞…或未知生物活动区域;

3.如遇异常现象立即…嗞…嗞…】

广播突然被杂音吞没,世界陷入于黑暗……

雒森青脑海中记忆混乱,不断卡帧,涌进来一些光怪陆离的不属于她的记忆片段。她机械性地敲敲脑袋,控控水,面无表情。一人独处时,她很少有情绪波动,像模仿人类的傀儡,她觉得这样很省能量。

毕业即失业,因为牛马属性高,雒森青被导师留在实验室做助理过渡空窗期。

这间四人间职工宿舍是导师为她申请的,目前就她一人入住。

手机不出意外没有信号,她将手机开启省电/飞行模式,用袜子包裹住鞋底。

将胶带呈米字形贴满阳台玻璃,用衣柜 空床 重物构建双重路障堵住宿舍门和阳台门。门缝填塞浸水的毛巾,两边门的地上洒满盐和洗衣粉。

雒森青平时会在宿舍做一些简单的料理,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所以水和食物的储备尚可,在断水断电的情况下省着用可以坚持一周,她的褪黑素——香水也储备充足。

她穿上长袖长裤,用胶带把自己裹成木乃伊限定款,全身只露出关节和头,白天睡觉的时候都抱着房间里唯一可以作为武器的大吉他,身边备着酒精和打火机,晚上是彻夜站岗。

现在的她只想活着,至少不要死那么早。

末世第三天。

雒森青正在用美工刀削尖晾衣架。

阳台的胶带突然绷紧成蛛网状,下一秒——黑暗被撕裂的瞬间,有东西从阳台撞了进来,地上的盐和洗衣粉对它好像没有作用。

它没有头——或者说,头长在腹部,一颗肿胀的、布满血丝的眼球嵌在光滑的皮肤里,随着呼吸鼓胀收缩。躯干上裂开无数三角形的嘴,每一张都在尖叫,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碾过玻璃,浑身湿漉漉的。

雒森青迅速点燃酒精,酒精点燃的火焰在它脚边窜起,却映照出更恐怖的细节:四肢内蠕动的不是血肉,而是半透明的卵囊,里面蜷缩着未成形的肢体。

不知为何怪物在靠近雒森青时迟疑了一会,她抓住机会,用力扎去。

削尖的晾衣架贯穿眼球时,爆出的不是血,而是一股灰绿色腐臭的黏液。

雒森青跃下,吉他砸中那颗畸变的头颅。木质碎裂声里,所有三角形的嘴同时发出高频嘶鸣……

……

04:00:00

月黑风高夜,监控屏幕里,一个裹着白大褂的身影正在开王主任办公室的门锁。值班室的小王把手机横过来继续刷着短视频,眼皮都没抬一下:"啧,王主任又偷摸回来改论文了吧?"

雒森青纤细的手指在办公桌抽屉里灵活地翻找着,最终在最底层摸到了放射科的机械备用锁,还有一串钥匙她也一并带走。

深夜的医院一片宁静,听市谣围抱,织成一地松影,看当头月好。

她不免一声叹息,人类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这要搁平时,谁半夜不睡觉跑来欣赏"医院月色真美"啊?

没空欣赏人类最后的夜景,雒森青摸黑去了放射科。

CT机房由三个功能间组成——扫描室、控制室和设备室,呈“日口”字形排布,扫描室和控制室正对走廊一字排开。

雒森青用那一串钥匙试了一下,打开了控制室的门。她将行李箱和登山包先放入扫描室中,把东西取出,堆放在一旁的空地中,简单归置,然后带着空的箱包去医院门口取外卖。

雒森青加快脚步,肾上腺素使人兴奋,只穿了一件薄长袖,她却感觉不到夜晚的寒意。于她而言,现在只是参加一场疯狂极限求职运动前的热身,参与者跃跃欲试。

回来之后,她展开卷尺,仔细丈量着每个房间的尺寸:扫描室约7米×5.5米×3米,是三个房间里最宽敞的,厚重的铅门正对走廊。

控制室稍窄,约8米×3米×3米,与扫描室并排而立,共用一面正对走廊的长墙。

设备室像一条狭长的尾巴,7米×2.5米×3米,紧贴在扫描室另一侧。

三间房的布局清晰利落,扫描室与控制室各有一扇门正对走廊,扫描室5.5米的侧墙与控制室8米的长墙紧密相连,中间嵌着一方观察窗,窗旁还开了一扇小门。控制室与设备室相通,门开在夹角处。

X光室和CT室都在一楼,雒森青选择CT室的原因是CT室的床更舒服。

她不打算通过扫描室正对走廊的门进入里面,不一会就会断电,尽管她有钥匙,可是铅门实在太重,仅靠她一个人很难推动。

所有物资已经运到扫描室中,扫描室中原先有一个抢救小推车和一个治疗小推车。抢救车中是急救药物、简易呼吸器、一次性注射器等。

此外还有一架屏风,一列用于放置患者物品和铅防护用具的置物柜,几个放一次性垫子的纸箱。

这些都是末世可以利用的物资,雒森青将它们整齐摆列在扫描室中。

手电筒和常用的工具放在置物架中,外卖买的日用品和杀虫剂,灭草剂也一并放入,归置整齐。

床单铺在扫描仪器下的床铺上,下面垫了纸箱里的一次性纸布,放入被子和枕头。

她将控制室里放电脑的一套办公桌和椅子拖进扫描室,里面无用的东西清空,整齐摆在设备室。

办公桌靠在观察窗一侧,用作书桌,工作时可以观察外侧,地图和求生手册等资料放在书桌上。

扫描室(卧室)布置妥当,有床,有置物架,有书桌,她很满意。扫描室才是安全据点,外面的房间都是缓冲地带。

观察室还有一套办公桌和椅子,她一并清空,连带其余无用的东西摆放到设备室内,接着把外卖的熟食放在办公桌(餐桌)上。餐厅 玄关也归置完成,设备室就作杂物间。

基础安全地大功告成。

01:30:00

……

雒森青坐在餐厅的椅子上闭目调息,静观默想。

「基础岗位培训考核:

1.在灾变来临前,获得安全地和生存物资。(已完成)

2.在禁忌之地存活10天。(进行中)

你必须存活,考核表现将直接影响职业发展路径。」

雒森青其实更想去防暴室生存,那里墙体更为坚固,然而考虑到之前三天的生存经历,最好先去防辐射的安全地,她短时间能找到最贴近的只有防辐射的CT室。

如果没有怪物来袭,以她现在的物资储备存活10天不是问题,但也仅限于维持基本生命体征。

坐以待毙不是雒森青的处事风格,她必须掌握主动权。

之前的末世三天中,她一直被困在宿舍,掌握的信息有限。

已知:

1.海洋率先叛变,现在去海边等于送外卖;

2.核电站集体罢工,要小心辐射污染;

3.动植物整容失败,现在连路边的野花都可能咬人;

4.官方建议躲进地下城,但那里肯定人挤人;

根据系统的考核内容,审题得知,至少10天内,外面都危机重重,她必须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她的物资储备并不充足。

现在第一要务是存活,不要轻易考验人性,末世的人性更是廉价。雒森青现在并不打算主动与其余求职者接触,谋定而后动,她需要先积累资本。

雒森青睁开眼,在泛黄的本子上写下10天3步生存计划表:

第1-4天:

1.加固安全地大门,设置陷阱和警报系统。

2.物资清点与分配,记录在册。

3.制定探索路线,绘制周边地图。

第5-8天:

1.医院扫货。

2.制作武器。

3.探索周边区域。

第9-10天:

1.准备跑路三件套(水 食物 武器)。

2.寻找备用安全地。

3.适当接触其他求职者。

P.S. 记得给栀子花浇水。

未来的路看不清,那就走好当下的每一步。

活到现在,她总觉得过往的日子过于虚假,如今生死存亡之际反而会让她有种真实活着的感觉。

……

04:30

雒森青摆好餐盒:香菇猪肉馅的饺子 紫菜鸡蛋汤 金枪鱼水果蔬菜沙拉 香草味肥宅快乐水。

“啥家庭,早餐吃这么丰盛!”

雒森青用手机拍下这顿特别的晚餐,这才注意到手机未接来电和信息已经爆红。

师妹的连环夺命call脱颖而出:

“啊~啊~啊~师姐~!末日要来了!”

“你是求职者吗?师姐~”

“师姐~你在哪儿呢?”

“师姐~你异能是啥?”

……

雒森青呆住:“我的异能...大概是社畜の求生欲?”

除了师妹的消息,一个群发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同学们,根据可靠情报,12小时后将爆发全球性灾难,首波冲击将从海洋开始。所有核电站将陆续停电,沿海区域会最先出现不明生物,触碰到雨水的动植物会发生变异。据我所知,‘禁忌之地’每3天会释放‘潮涌’现象,导致海岸线向陆地推进数百米。切勿携带陆地植物入海,否则会激怒‘珊瑚祭司’,引发小型‘潮涌’。我知道这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但请相信我。请大家做好准备应对末世,期待重逢。”

雒森青想起来了,这是她大学的学生会主席——温衍,老好人一个,看来他也是“求职者”,3天的末世生存考验获得的信息比她多多了。

…嫉妒…

“如无安全地,六附院一楼CT室,速来。”

雒森青先回复了师妹的信息,接着回复温衍:“谢谢学长,我会注意的,你也要注意安全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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