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0
天空像一块浸透海水的抹布，低垂地压在头顶。
三日前那场噩梦，此刻正在重演。
海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城市。浑浊的浪涌裹挟着破碎的汽车和广告牌，像某种巨兽的胃液般腐蚀着混凝土堤岸。
空气中弥漫着咸腥的锈味，分不清是雨还是海在哭泣——每一滴坠落的液体都在沥青路面上嘶嘶作响，腾起带着鱼卵腥气的白烟。
而雨中的人类，正在“朝圣”。
他们排着扭曲的队伍，赤脚踏过破碎的玻璃与钢筋。雨水顺着他们仰起的脸庞滑落，在皮肤上蚀出蚯蚓状的青紫色纹路。
有人试图拉住亲友的手臂，却在触碰雨水的瞬间僵住——瞳孔迅速蒙上乳白色的翳，关节发出贝壳摩擦般的咔嗒声，转身加入行进的人潮。
海平面在上涨。
不，更准确地说，整片海洋仿佛获得了生命，正在向陆地“爬行”。
浪尖翻涌的不是泡沫，而是无数纠缠的腕足与鳞爪。珊瑚虫聚合而成的类人形生物正踏上陆地，它们高举的骨质权杖每次叩击地面，柏油马路便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瞬间化作灰白色的死珊瑚。
更远处，淋雨的流浪狗正与一团半透明的腔肠动物融合，新生的怪物抽搐着挤出三只不对称的复眼，下颌裂成鳗鱼般的吸盘。
突然，某种超越听觉的低频震动传来，天穹裂开一道缝隙，畸变的巨型海蜘蛛正缓缓降下。它溃烂的蝠翼每次扇动，都有腐肉状的絮状物簌簌脱落；头部与蜂巢状肉瘤融合的伤口处，数十只复眼正以不同频率转动，折射出彩虹色的、充满数学恶意的光。
禁忌之地，降临了。
……
15：00
雒森青自然醒来。
"居然睡得这么沉..."她揉了揉太阳穴，想起凌晨五点半时查看过栀子花盆栽，确认安全后才继续入睡。那些隐约听到的救声像隔着厚厚的毛玻璃。
这次倒是睡了个好觉，之前她可是不喷香水不入睡。
习惯性打开手机，无信号的提示让她瞬间清醒——这不是宿舍，而是末日后的避难所。
屋里黑漆漆的，她挣扎了一下，打开手电筒，机械地完成晨间routine：用凌晨储存的水洗漱，给小白嘴里的栀子花浇上珍贵的10滴水珠，换上外出的衣服。
感觉像在蹲号子。
她盯着废水桶，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自己只囤了饮用水，却忘了生活用水。
打开系统页面，原本模糊处理的板块此刻亮了一处：
「禁忌之地信息解锁：所有水体皆为媒介；当前位置：辐射圈外围。」
手腕上的数字已经消失，她觉得空落落的。
「姓名：雒森青
性别：女
年龄：25岁
形象：“实时更新”
出生地：禁忌之地
求职状态：基础岗位培训考核中（进度50%）
职业：未获得
个人特长：顺手牵羊，社交面具
专业技能：未知
岗位匹配度：0.01%
当前求职者：100011单位。
当前存活率：94.25%
核心竞争力排名：100011」
“求职者都死了六千多人了，我还是倒数第一？”雒森青盯着那个刺眼的0.01%，“这0.01%干嘛的，用来羞辱我的吗？”
雒森青又仔细翻了系统页面，除了发现有个「认知滤网解除（6%）」更新外，别的都一样。
她对着空气比了个中指：“扣门系统，铁公鸡，周扒皮。”
……
饥饿感适时地打断了她的腹诽。雒森青从小白里随机取出一袋军用口粮——什锦炒饭，按照说明加热，密闭空间里回荡着"滋滋"的声响，她又啃了一根黄瓜，吞下一粒鱼油。这些动作纯粹是为了维持身体机能，与享受无关。
……
对讲机发出刺耳的电流声。雒森青按下通话键："周予乐，你睡醒了吗？听到回话。"
静默。
又等了五分钟，依然没有回应。
……
装备完毕的雒森青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猫科动物：水果刀藏在袖口，手电筒握在左手，雪平锅在右手闪着冷光。
这口锅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最趁手的武器，
雒森青透过观察窗，确认走廊没有危险后，决定出门探探情况。
安全屋的大门需要加固，而材料不会自己送上门来。
……
医院的"回"字形结构现在成了死亡迷宫。
中庭的绿化带早已被变异植物占领，那些曾经修剪整齐的灌木如今扭曲成狰狞的形状。放射科大门化作藤蔓交织的罗网，透进来的稀薄光线里，隐约可以看到地板上干涸的血迹呈喷射状分布。
梦里那些求救声——现在想来，应该是被藤蔓绞杀的人最后的哀嚎。
雒森青的脑海中自动调出这层的平面图：CT室在走廊尽头，对面错位一些就是X光室，旁边是厕所。沿着走廊往前走就是放射科护士站，护士站呈弧形，对面是自助取片子的机器。走廊尽头对面是门诊大厅，中间有一段半开放的区域，就是现在被变异植物占领的中庭绿化带。
放射科护士站旁边是应急楼道，但入口已经被藤蔓完全封死。电梯早就无法启动。现在她相当于在一个死胡同中，唯一的出路就是突破那些危险的藤蔓屏障。
雒森青眯起眼睛，她的视力在黑暗中意外地变得敏锐。护士站办公桌面上的绿萝竟然保持着正常状态，看来没有淋到那场致命的雨。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加速——也许这里能找到更多有用的物资。
她先去厕所解决生理需求。厕所的窗户被藤蔓封得密不透风，比外面还要严实。本想通过窗户观察医院外面的现状，现在却什么也看不到。就在她准备离开时，金属碰撞的声音从走廊传来。
雒森青立即关掉手电筒，像只壁虎一样贴在厕所入口的拐角处。她屏住呼吸，缓缓探头望向走廊。
两把悬浮的菜刀正在与藤蔓缠斗，被斩断的藤蔓断面渗出暗绿色汁液，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操纵菜刀的人头顶飘着一个明显的状态栏：
「昵称：TechnicWizard
职业：乐高达人
核心竞争力排名：2001」
是周予乐！雒森青像幽灵般靠近，在听到楼梯间的脚步声时迅速捂住师妹的嘴。
“是我，嘘，有人。”雒森青用气音说道，指了指旁边的应急通道。
“有…有人吗？”一个颤抖的女声从楼上传来。“我是医院的值班护士，你们是救援队吗？”
周予乐刚要开口，就被雒森青捂住嘴。
“不是，护士姐姐，我们是来这实习的学生，被困在一楼了。”雒森青瞬间切换成惊慌失措的实习生声线，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们……我们是不是要死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周予乐瞪大眼睛，看着师姐像换面具一样变换着表情，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会不会，你们不要怕，应该就是……海啸。”护士的声音强作镇定，“你们先待在一楼，救援队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雒森青抿嘴，看样子护士并没有绑定系统，但也不排除伪装的可能。
她快速回忆医院的布局：这栋“门诊楼”二楼是各种检查科室，王主任的科室就在那里；3楼是精神妇儿科和精神康复病区；4楼是行政办公区。住院部在后面那栋楼。
灾变是从5:30开始的，那时候还不是上班时间，医院应该没什么人。
“姐姐，你们那儿有多少人啊？一楼有好多藤蔓啊，还会动，砍断了又会自动生长，我好害怕啊。”雒森青掐了下周予乐的手臂，示意她配合。
周予乐会意，开始小声啜泣，声音逼真得让雒森青都想给她鼓掌。
“你们不要着急，楼上就我一个人值班，一楼有安保值班，你们看到了吗？”
雒森青站了起来，没告诉护士安保人员可能已经变成藤蔓养分的事实。
“我们被藤蔓困住了，出不去。你能看到外面的情形吗？”
“现在看不到了……早上一直在下雨，停电了，手机也没有信号。外面一片混乱，我…我还看到了怪物……”护士艰难地回忆着，“我当时吓晕了，刚才才醒过来，听到一楼有声音，我以为是救援队。”
外面的情况果然不容乐观。雒森青决定打开应急通道的门，她需要更多外界的信息来制定计划。
“姐姐你先休息一会，我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应急通道的门打开。”雒森青用安抚的语气说道。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套话下来，周予乐已经惊呆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雒森青——那个平时处处与人为善的师姐哪儿去了。
“你现在的异能能把楼梯口的藤蔓赶走吗？”雒森青压低声音询问。
周予乐沮丧地摇头："我现在只能通过意念操纵附近50米少量的机械，刚才的菜刀已经是极限了。"
“试试火攻。”雒森青转身去搜寻酒精。
"这能行吗?"周予乐跟上去帮忙。
她们在护士台找到不少医用酒精。
当火焰点燃的一瞬，藤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像是感受到了痛苦般迅速后退。这个反应让两人心下一定——这些植物果然怕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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