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刮得青岑脸颊生疼。她攥着那块温热的玉佩,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石缝里渗出的水珠打湿了她的衣摆,混着额头的冷汗,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远,最后彻底被密道深处的寂静吞没。青岑扶着冰冷的石壁喘着气,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刚才玄昭掐住她脖子的力道、眼中挣扎的紫纹、还有那句带着解脱的“本就该被抓住”,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玉佩。玉佩是暖白色的,质地温润,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纹路深处似乎有微光流转,和禁地的符文有几分相似。这就是打开“归墟”的钥匙?归墟又在哪里?
正思忖着,玉佩突然微微发烫,上面的云纹亮起极淡的金光,指向密道前方的黑暗。青岑心中一动,顺着光芒的方向继续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她加快脚步,钻出密道的出口,发现自己竟站在昆仑墟后山的悬崖边。崖下是翻滚的云海,远处的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正刺破云层,洒在对面的山峰上。
那座山峰很奇特,山体是青灰色的,峰顶覆盖着皑皑白雪,山腰处却有一道巨大的裂缝,裂缝中隐约有紫气盘旋,像一条沉睡的巨龙。玉佩的光芒此刻变得明亮,直指那道裂缝。
难道那就是归墟?
青岑深吸一口气,正想找路下山,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猛地转身,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刀——那是她在膳堂帮厨时,用来劈柴的旧刀,此刻却成了唯一的防身武器。
来人是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者,背着个竹篓,手里拿着把药锄,看起来像是后山采药的药农。他看到青岑,也不惊讶,只是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眯眯地问:“小姑娘,这么早在这里做什么?”
青岑警惕地看着他:“我……迷路了。”
老者哈哈一笑,笑声里带着山间清风的爽朗:“迷路?这昆仑后山的悬崖,可不是随便能迷路到的地方。”他的目光落在青岑紧握的手上,“你掌心里的东西,借老夫看看?”
青岑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这老者看似普通,眼神却清明得很,绝非凡人。
“别怕。”老者摆了摆手,“老夫姓墨,在这后山住了几十年,不会害你。你手里的玉佩,是‘归墟’的信物吧?”
青岑愣住了:“您知道归墟?”
墨老点点头,走到她身边,指着对面山峰的裂缝:“那就是归墟,上古灵族的圣地,三百年前灵族覆灭后,就被仙门封印了。”他转头看向青岑,眼神变得深邃,“能让玄昭仙尊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护住的,除了灵族最后的血脉,还能有谁?”
青岑的心跳漏了一拍:“您认识玄昭?”
“认识,怎么不认识。”墨老叹了口气,“三百年前,她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总跟着你师父来后山采药呢。”
三百年前?跟着她师父?
青岑的脑子又是一阵发懵:“您说……玄昭三百年前就认识我师父?”
墨老点点头,从竹篓里拿出一块干硬的桂花糕,递给青岑:“尝尝?这是老夫用后山的野桂花做的,比不得当年你娘做的,却也有点意思。”
青岑接过桂花糕,指尖触到粗糙的糕点,眼眶又开始发热。她娘……连这位老者都知道她娘?
“三百年前,你娘是灵族的圣女,你师父是昆仑墟的弟子,两人偷偷相恋,生下了你。”墨老望着远处的归墟,声音低沉下来,“可灵族掌握着混沌本源的秘密,魔族觊觎,仙门忌惮,最终被两界联手灭了族。你娘临死前,把你托付给你师父,你师父带着你逃到昆仑墟,用禁术掩盖了你的血脉,对外只说是捡来的孤儿。”
这些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青岑记忆深处最模糊的角落。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丹田总是存不住灵力——那是师父用禁术封印了她的混沌本源,怕被人发现。
“那玄昭呢?”青岑急切地问,“她三百年前……”
“她是魔族送到仙门的质子。”墨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惋惜,“当年魔族长老为了控制她,在她身上下了蚀魂咒,抹去了她的记忆,只留下‘夺取混沌本源’的指令。可她小时候总偷偷跑出来,和你在你家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玩,你还分给她半块桂花糕呢。”
青岑握着桂花糕的手开始颤抖。原来那段记忆不是幻觉!三百年前那个接她桂花糕的小女孩,真的是玄昭!
“那蚀魂咒……”
“蚀魂咒以记忆为食,越想记起的,越会被吞噬。”墨老的眼神凝重起来,“玄昭这些年一直在和咒语对抗,她对你的在意,就是对抗咒语的力量。可昨夜她为了护你,动用了太多魔力,咒语怕是要彻底失控了。”
青岑的心沉了下去。她想起玄昭右眼狰狞的紫纹,想起她掐住自己脖子时的挣扎,心口像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
“我要去救她!”青岑转身就要往回走,却被墨老拉住。
“你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墨老看着她,“昆仑墟的长老们已经认定玄昭是魔族奸细,正在搜捕你这个‘同党’。你只有解开归墟的封印,掌握混沌本源的力量,才能救她,也才能查清当年灵族覆灭的真相。”
青岑愣住了:“可我不会解封印……”
“你会。”墨老指着她的手心,“你体内的混沌本源已经觉醒,只要进入归墟,找到灵族的祭坛,血脉自会指引你。”他从竹篓里拿出一张泛黄的地图,“这是去归墟的路,避开仙门的结界,从山后的暗河走,三天能到。”
青岑接过地图,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突然想起玄昭塞给她玉佩时的眼神。那里面藏着的,不是解脱,是希望。她希望自己能活下去,能找到答案。
“拿着这个。”墨老又递给她一个小小的瓷瓶,“这里面是‘醒魂香’,能暂时压制蚀魂咒的反噬,若是……若是你能见到玄昭,或许用得上。”
青岑握紧瓷瓶,对着墨老深深一拜:“多谢墨老指点。”
墨老摆摆手:“去吧,归墟里不仅有真相,还有你娘留下的东西。记住,混沌本源不是力量,是责任。”
青岑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昆仑墟的方向,转身按照地图的指引,往山后的暗河走去。晨光洒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倔强的线,一头连着悬崖上的老者,一头系着被囚禁的玄昭。
而此刻的昆仑墟,刑罚殿内。
玄昭被铁链锁在石壁上,那些铁链上刻着“锁魔符”,紫金色的符文闪烁着,不断侵蚀着她体内的魔力。她低着头,墨发凌乱地散在肩头,嘴角挂着血丝,脸色比纸还要白。
几位长老坐在她面前,为首的正是昆仑墟的掌门,玄昭的师叔,凌虚长老。
“昭儿,你当真要执迷不悟?”凌虚长老痛心疾首地问,“承认吧,你是魔族的卧底,青岑是灵族的余孽,把混沌本源的秘密说出来,师叔还能求仙门饶你一命。”
玄昭缓缓抬起头,右眼的紫纹在锁魔符的压制下若隐若现,却依旧带着那股冷傲:“我说过,我不是卧底。青岑也只是个普通弟子,你们抓错人了。”
“普通弟子?”另一位长老冷笑,“能让测灵石爆发出那般异象,能让你不惜背叛仙门也要护住的,会是普通弟子?玄昭,你当我们老糊涂了吗?”
玄昭闭上眼,不再说话。她知道,多说无益。这些长老看似道貌岸然,实则早就和魔族有勾结,三百年前灵族的覆灭,他们未必干净。如今抓她,不过是想从她嘴里套出混沌本源的下落,再嫁祸给魔族。
就在这时,玄昭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右眼的紫纹猛地炸开,暗紫色的雾气顺着铁链往外蔓延,竟将锁魔符的金光都压下去几分。
“呃……”她疼得蜷缩起来,喉咙里溢出痛苦的呻吟。
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得意的狂笑:“凌虚老儿,别白费力气了。她的记忆,很快就是我的了!”
凌虚长老脸色一变:“蚀魂咒发作了?”他对身边的弟子使了个眼色,“快,用‘镇魂钉’!”
弟子们拿出三根泛着黑气的钉子,走向玄昭。镇魂钉是专门克制魔族的法器,钉入体内,能让魔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玄昭看着逼近的镇魂钉,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她不怕疼,可她怕……怕自己撑不到青岑回来。
青岑,你要快点啊。
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任由镇魂钉钉入胸口。剧痛传来的瞬间,她仿佛又闻到了那缕熟悉的桂花香,看到了三百年前那个递她桂花糕的小女孩,笑起来眼睛像弯月。
值得。
这是玄昭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
而此时的暗河岸边,青岑正踩着湿滑的鹅卵石往前走。玉佩的光芒越来越亮,仿佛在指引着她,奔向那个藏着所有答案的归墟,也奔向那个需要她去救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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