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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归梦(二)

珩逸在祈宁宫度过的第一个夜晚,是睡在与太后同一屋的隔间里,盖着暖被,烘着炭火,热得他出了一身汗,将被子掀开盖上,盖上掀开,几次后天已亮了。

周掌侍的院里与此处自是没法比的,他却睡得很香,但现在床榻舒服了,屋里暖和了,他反而睡不着了。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日,他终于能适应“守夜人”的身份,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击得措手不及。

太后的寝殿,后宫外男无法踏足之地,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夜,依旧如那日初见太后时的大雪,一人撑着伞,从祁宁宫的正门进来,他正在寝殿外等着太后洗漱更衣,那人抬起伞延看着他。

那眼神,比雪还冰冷。

他望向祁宁宫门口的侍卫,他们不仅放了此人进来,还将祁宁宫的殿门关上,他不禁皱眉。

“你是何人?”

蕖儿听见声音,掀开毡帘,一见来人便行礼道:“韩大人。”随即看了一眼珩逸,道:“他是娘娘捡回来的侍人。”

若是换做平日里蕖儿调侃他,用“捡来”形容他在宫中的处境,他也习惯了,并不十分在意。

但如今,现在,珩逸却因这两字暗暗咬了咬牙。

他面前的人是五军统帅——韩凌,如今最有权势,且被当今皇帝认做亲师的人。

但再有权势,深夜不经传诏闯入太后寝宫,若是传了出去太后岂不是名声尽毁?

珩逸将身子往太后的门前挪了挪,行礼道:“韩大人,太后娘娘已歇下了。”

韩凌没有理会他,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收了伞径直走向寝殿门口,然后停下,看向一旁的蕖儿。

蕖儿忙掀开毡帘:“太后娘娘,韩大人到了。”

里面却是一阵沉默。

珩逸伸出手,拦住了想要入内的韩凌,丝毫不拒他尖锐的目光,冷冷道:“太后娘娘已歇下了。”

韩凌挑了挑眉,勾唇道:“不想活了?”

珩逸直视他的目光,不肯退让,口中却回道:“不敢。”

下一刻,他便被韩凌抓住衣襟抵在了窗棂上。

“砰!”地一声,窗棂裂了,他的后背顿时传来剧痛。

“有胆子再说一遍?”韩凌看着他,笑得冷邪。

“你在祁宁宫欺负我的人,当真以为我如此好脾气么?”

太后从毡帘后走了出来,依旧是素白的寝衣,随意散在身后的长发,但面上却融了几分雪中的寒意。

韩凌放开珩逸,一把抓住太后的手腕,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珩逸从未在太后的脸上看到如此羞怒的神色。

太后给了他一巴掌:“韩大人若是喝多了,去挽香苑留宿不是更好?来我这里发什么酒疯!陛下若是知道你如此对我……”

后面的话被韩凌强制关上的房门断掉了。

珩逸咳了两声,发现唇边竟溢出鲜血,他拿衣袖擦了擦,还想推门进去,蕖儿却叫来侍卫将他锁入偏殿。

他不明白,为何太后对蕖儿百般好,却换不来她忠心护主,反倒帮着韩凌欺负太后!

“你如此行径,可对得起太后?”

蕖儿在门外淡淡道:“我原本就是韩大人的奴婢,不止我,祁宁宫中所有的奴婢、侍卫都是韩大人府中之人,除了你。”

珩逸这才明白,为何太后娘娘定要他来守夜。

“太后娘娘入宫前便与韩大人情谊深厚,且他们二人之事远不是我们这些奴婢能插手的,我劝你莫要管,否则太后娘娘也保不了你。”

那夜的雪很大,他在偏殿一夜无眠。不知何时,偏殿的锁开了,他回到了太后的寝殿中,却不敢入内,只睁着眼听着隔壁床榻的动静。

卯时,太后未起。

辰时,太后未起。

巳时,太后终于醒了。

但依旧躺在床榻上,随手拿了本书册子半靠着看了好一会。

珩逸等在隔间一直不敢动,直至太后叫他:“珩逸,我饿了……”

“太后要用早食么?”

“不用干嘛叫你……”

珩逸:“……”

他想问太后,但见她神色自若,像是昨夜没有来人,也无任何事发生一般。

隔了一会,蕖儿推开门进来,珩逸跟在她的身后,布菜时手忙脚乱,太后却并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慌乱的模样。

最后在蕖儿大怒之前笑出了声。

“太后娘娘,您就惯着他吧,等他在外面闯了祸,还不得您去收拾。”蕖儿瞪了一眼满脸羞愧难当的珩逸,恨恨道:“周掌侍真当罚,调教个侍人都做不好,还当什么掌侍!”

太后颇为赞同的点头:“确实做的不好,你去陛下面前提一嘴,掌侍的位置该换换人了。”

蕖儿勾了勾唇,顿时喜笑颜开:“太后说的是,奴婢这就去!”

周掌侍爬了半生才到这个位置,却被太后轻而易举换掉了,他一时五味杂陈,倒不是生出了同情,只是感叹他们这些人的命运,不过是贵人一个念头便能转动的。

或喜或忧,或生或死,他们都无权掌控。

“此事你怎么看?我这决定做的对么?”太后突然看向他。

珩逸将头伏在地上,声音发颤:“奴才不敢妄议太后娘娘。”

“珩逸啊……”

珩逸见一双瓷白的玉足朝他缓缓走来,面色腾地红了,闭上眼不敢动弹。

一只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良久之后,珩逸忍不住缓缓抬头,正对太后略带苦涩笑意的眼眸。

“昨夜的事你已经忘了,对吧。”

珩逸心脏像是被人攥紧,再次低头道:“奴才……明白……”

太后颇为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明白就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要丢掉一半的本心才能活下来,另一半,就留给想守护的人吧。”

直至多年以后,珩逸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惜那时他没有来得及对太后说出那句话。

之后的日子他一直跟随在太后身边,除了守夜,偶尔也被要求做些别的事情。

比如:太妃们凑不够人打叶子牌,他顶上,结果赢了十年俸禄,回去挨了手板。吃火锅时宫婢们受不得那豉酱的辛辣,他顶上,结果第二日就因上火口舌生疮,喝了三日白粥。亦或是陛下亲自为太后修了池塘,无侍人敢陪太后钓鱼,他顶上,结果陛下命人找来的金鲤被他钓了上来,死掉了。

对了,那条金鲤还被太后大手一挥做成了鱼片粥。

他突然发现自己命格挺硬,以下犯上的事情好像做了不少,僭越的话也是脱口而出,但太后都是一笑置之,从未与他计较,连一直看他不惯的蕖儿也对他柔善了许多。

如今的日子是越过越顺,他竟有些害怕。

他不想看见韩凌,亦不想看见太后娘娘难过,故而娘娘叫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珩逸!你快来!”太后在远处朝他招手,随即靠近他附耳道:“陛下今日选妃,你陪我去看看哪家的姑娘最好看。”

珩逸有些诧然,陛下选妃?当今陛下刚过冠礼,选妃会不会急了些……

但事关陛下的事他素来不敢多说一句,在太后身边几年,他能看出太后容许身边的人僭越逾礼,但不容许置喙陛下一句。

他能明白太后的小心。

陛下不是太后亲生,太后在陛下年仅十岁时封了嫔,收养了无人照顾的陛下,但还没来及侍寝,先皇与先皇后便接连病逝,只留下年幼的皇子以及一个身体有疾的弟弟睿王殿下。

这前有皇叔,不得不防逼宫之嫌。后有太后,不得不防垂帘之政。

陛下的谨慎与防备,他能明白。但他不能明白陛下为何与太后愈渐疏离。

他知道太后是防着陛下的。

而陛下,也似有意似无意的在试探太后。

可太后既不会垂帘听政,也不会对朝政妄加干涉,为何陛下仍不放弃对太后的试探?

连他都觉寒心。

在他的眼中,太后不像是太后,更像是被象征着身份礼法的鸟笼困住的金丝雀,虽每日依旧神气十足的活着,但眼中却掩藏着一丝无奈。

那种……离不开,出不去,只能面对的无奈。

他渐渐开始心疼太后,若她不是太后,她应是司寇家中最尊贵的嫡女,谈婚论嫁的儿郎皆是世家大族的儿郎,定能与她两情缱绻,琴瑟和鸣,不至于像现在一般,年纪尚轻便成了太后,却只能独自一人端坐在皇帝身后。

她太累了。

珩逸扶着太后的手去了殿中,皇帝的妃子已站成了一排,像是供人挑选的物品一般低垂着头,接受自己中选亦或是落选的结局。

“这些姑娘真好看,跟花似的,想我当年……”

太后忆起往昔,提了初入宫时的情形,提了自己当时的心境,却唯独没有提过陛下。

似乎在珩逸的记忆中,太后从未主动提过陛下。

皇帝起身站到了太后身旁,笑着应和着。太后扫了一眼殿中的姑娘,指了指站在人群中着浅碧色衣裙的姑娘:“若论容貌,她最好看,若论身姿,右边第一个不错,若论气韵,左边第三个不错。”

总之,都挺满意。

但皇帝却一个都没看中,反而指了指落在最左边的姑娘。

容貌虽不十分出挑,但胜在娇柔可人,那双盈了秋水的眼一望,顿觉心都软了几分。

十分楚楚动人。

原来皇帝喜欢的是这款……

太后却显得有些诧异,默默看向皇帝,动了动唇角道:“这位姑娘是傅大人亲妹?哀家记得傅大人因牵扯旧案被判男丁流放,女眷没入掖幽庭……”

“此事孤已查明,是有人诬告,现已将傅大人官复原职。”

太后默了片刻,蓦地起身蹙眉道:“此事陛下可问过司寇大人?”

皇帝神色莫辨,淡淡道:“那是自然。”

珩逸第一次见太后如此生气,当着众人的面拂袖而去。

他第一次被赶出了太后的卧房,他并没有离开,只是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候着。

等宫中灭了烛灯,一片谙然时,屋中突然传出了低低的饮泣声,他顿时将尊卑礼法全部抛开,推开门进去,却见太后坐在地上,屋中散落的全是一张张写满了名字的纸,上面写着四个字。

——司寇云笺。

司寇之姓,家族之势,既是助力,也是枷锁。

“太后娘娘……”珩逸叹了一声,颇有些心疼。

“我想出去……”太后抓着他的手臂哭喊道:“我不想做太后了,我想出宫……”

太后靠在他的怀中哭得像个孩子。

她不想要这身份了,但她不能。司寇氏是祁国三大氏族之一,其祖上便在华邺为官,历经百年不衰,如今莫说是在华邺,就算是远在边陲之地的人,但凡听见司寇姓氏也知那是代表着一种权力。

先皇走的突然,只剩尚且年幼的皇子与先皇亲弟——年仅二十的睿王殿下。

那睿王是何种心思众臣猜不透,却也怕年幼的皇帝继位压不住皇叔,于是便出谋划策将韩家提了上来,分了睿王手中的兵权,再用两边不靠的司寇家来平衡左右。

这其中的三人,便被拉入了棋局中被动参与了争斗。

至此,小皇帝只需平衡左右,这皇位便可高枕无忧。

但事实却是韩家权势滔天,甚至压过了皇权,韩凌成了小皇帝忌惮却又不得不倚靠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韩凌才敢肆无忌惮的闯入太后寝宫,皇帝就算知道也是敢怒不敢言。

原来宫中贵人的处境竟也与自己相差无几。

或许多年之后,他还能出宫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但这宫中的人,却要一辈子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死不休。

可其他人他不在乎,太后却不能成为那样的人。

他轻抚太后的发髻,拍了拍:“奴才会一直陪着太后娘娘……”

唯有这句话,是他能做的全部。

但太后却在他怀中摇了摇头:“你走吧……”

“奴才没有亲人,就算出宫也无处可去,但此处有奴才想要守护的人,若是为了她一辈子留在宫中,奴才也是愿意的。”

“你是傻子吗……”

太后问他。

珩逸笑着回道:“是啊,周掌侍说过,奴才就是个傻子。”

“不……”太后在他怀中闷声道:“其实你不傻,你只是太过良善……”

良善?

第一次有人将这个词用在他的身上。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暗藏在心底的心思有多让他难堪。

多少个夜晚他站在太后的床榻旁,看着她的睡颜,那久久不曾悸动的心如同被雨浇灌的草种,破土而出,钻的让他心痒难耐,欲念丛生。

他曾不止一次想过,若他不是个内侍,而是那个权势滔天的五军统帅,是可以明着她是太后依旧能将她抢来的人……

那该多好……

不知过了多久,太后趴在他的胸口睡了过去,珩逸将她抱上床榻,亦如以前数个夜晚。

守着,看了她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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