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同样都是兄妹怎么就你不一样呢？

美丽总是沉重的，对吗？

鬼舞辻美惠子平静地坐在梳妆镜，任由着周围的仆从们为她梳发上妆。

“小姐，今日您当真是光彩照人。姑爷若见了，定会挪不开眼的。”

她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将厚重的假发戴在她的头上，就像是一顶坚硬的头盔。虽然也算不上有多难受，只是这样像是玩偶一般被摆弄的感觉实在是令她无法心安。

周围是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嬉笑，这次的梳妆终于完成了。洁白无垢的礼服远比瞧着要更加厚重，使得她几乎迈不开步子。只是穿上了这么一小会，她便觉得自己的肩膀酸痛起来。在仆从要为她戴上洁白的棉帽时，她几乎下意识地想要抗拒。

“我不想……”

“哎呀，这大喜的日子，小姐您就不要再耍性子了。”

对于她微小的抗拒，仆从们只是捂着嘴偷偷地笑着，她们用了些力气，半强迫地将棉帽戴在她的头上，又仔细地整理，确定在整场婚礼中，只有新郎能够看清新娘的面庞。

“瞧瞧，您多美呀。”

“美？可是这身衣服很沉重，穿在身上刺挠得紧。首饰扯得头皮疼，帽子遮盖视线，一扭头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没办法，这正是美丽的代价，多少女孩都在盼着这一天呐。”

“可是！”

“哎，我的小姐呀，这凉爽的天气，还是大喜的好日子。您何必愁眉苦脸？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呀！”

于是她闭了嘴，人们像是在拥护着一条不容被置喙的真理一般，浩浩荡荡地拥着她下了楼。而在那不远处，她的夫君已恭候多时。

你为什么不笑一笑呢？今日正是大喜的日子啊！

仿佛是平地的一声惊雷，炸得美惠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又牵起那练过无数次，像是被刻意丈量过一般，完美到任何人都挑不出一点错处的笑容。她低垂着眉眼，忽视了面前男子眸底一闪而过的惊艳。她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搭在男子的手上，可那宽大的手掌却不能叫她心安。她沉默地走完了整场仪式，饮下酒水，向神明宣读誓言，为神明奉上玉串。大抵是不待见那位走了狗屎运的家伙，她唯一的亲人——她的哥哥——鬼舞辻无惨，在目睹着妹妹完成全部仪式后便迅速离开。毕竟如果再这么呆下去，他怕是要忍不住催动自己细胞，叫那个混蛋原地去世了。

今日前来庆贺的客人并不多，但是只由着新郎一个人应付也是够呛的。当天羽匆匆地跑进化妆间时，那顶棉帽已经被毫不留情地扔在了地上。

“你还挺快嘛。”

鬼舞辻美惠子耐心地解着头上角隐。昏黄的灯光下，精美的银簪在女人乌黑的发上熠熠生辉。

“回大人，属下……”

男人正要下跪，却被面前的主子一般搀扶住。他讷讷地垂下头，不敢去直视那双如红宝石一般美丽的眼眸。

“这么生疏作甚，过了今日，咱们便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了。”

鬼舞辻美惠子好笑地捧住他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待那张苍白的脸终于红得像峨眉山上猴子的屁股时，她才心满意足地松了手。

“过来，帮我把这累赘玩意取了。再这么下去，我可要变成个秃子咯。”

说着，她便坦然地坐在了梳妆镜前，天羽红着脸，甚至头顶还隐约可见丝丝缕缕的雾气。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妻子的头上，却为着这坚如磐石的触感愣了神。

“那是假发。亲爱的，别告诉我你连真假都分不清。”

“我……属下只是……第一次……”

他结结巴巴地辩解着，像是下了狠心一般，他终于将那宛如头盔一般的假发取了下来。鬼舞辻美惠子像是欢呼一般地长吁了一口气，便迫不及待地拿了梳子整理自己柔顺的乌发。

“您，您已经很美了，为何还要戴这累赘东西？”

“嗯……为了变得更美呀，你不喜欢吗？”

“属下……自然是喜欢的。不如说，大人无论什么模样，属下见了都是欢喜的。”

“哦？你还挺会说话嘛。”

鬼舞辻美惠子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两块被白纸包裹的和果子，顺手递了过去。

“累了吧，先吃点垫……啊抱歉，我忘了你除了人肉外什么都不能吃了。”

天羽却没有丝毫地犹豫，直接拿了那块和果子塞进嘴里。变成了鬼，他便失去了人类的味觉，那昂贵的点心在嘴里咀嚼着，简直像是在嚼一块泥。

“……有没有觉得，我们还挺像？”

鬼舞辻美惠子扭回头，把玩着手中精美的和果子。本来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用白纸包了两块，现在看来，她和它，简直一模一样。

“什么？您怎么能这么说？将自己形容成一块点心？”

“可是就是很像嘛，你不觉得吗？”

“这，哪里像了！您可是这世界上最尊贵的大人！”

“好好好，不像不像，你别生气了。”

女人轻笑着将白纸取下，又将和果子塞进嘴里胡乱地嚼着。她倒是还留着些人类的味觉，却只觉得这点心又甜又腻。

真甜呀，太甜了，像她还作为人时的生活。甜的不够真实，还带着令人发慌的腻。

“哎，你真的不觉得这块点心和我很像吗？”

“我不明白，大人。您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我看不清。”

天羽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咽下了点心后他的胃里翻江倒海，但尚且还能忍受。

不过是块点心，哪怕那位大人递过来的是紫藤花毒，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唔，没关系，这样挺好的。”

鬼舞辻美惠子终于不再执着那个问题，她扯了扯自己身上厚重的衣物，一时竟不知该从哪脱起。

“哎，不然干脆撕掉吧。大不了等会直接赔钱……”

“大人！”

俩人可是废了番功夫，终于美惠子的身上只剩下了一件白色的和服。

“哈哈哈，简直一模一样嘛。哎，天羽，刚刚你解我衣服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很像在拆一块包装严密的点心？”

“没有！大人！求您不要再说了！”

“叫什么大人，叫老婆！都结了婚的人了，还要我亲自教你不成？”

“我……我……”

男人躲闪着，不敢去注视那双熠熠生辉的红色眼眸。似乎是疲倦了，又似乎带了些失望。美惠子终于放过了他。又瞧向窗外渐暗的天色。

“我还记得，我还记得一点点。”

“您说什么？”

“其实，我喜欢红色的嫁衣，我不喜欢白无垢，我想要红红火火的婚礼，我想要热热闹闹的婚礼。我喜欢凤冠霞帔，哪怕它们也很沉重，哪怕那身嫁衣一样拖累。但是，但是……”

“红色的？凤冠霞帔？那是什么？也是嫁衣吗？我……属下想办法去……”

“不用，婚礼已经举行过了不是吗？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怎么还能耍小性子？我应当知足，毕竟，那么多女孩都在盼着这一天呐。”

“可是这不是您喜欢的婚礼，怎么能叫耍性子呢。您如今的确已经与我结为夫妻，可您就不再是您了吗？您依旧是美惠子大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不会变吗？可以后不会再有人叫我的名字了，他们只会叫我xx夫人。毕竟我只是你的夫人，我已经结了婚，已经抛弃了过往，我……”

“难道无惨大人会忘了您的名字吗？他也会尊敬的叫您一声‘夫人’吗？天哪，那可真是折煞我了。美惠子大人，我真的不明白，您到底在畏惧着什么？您明明是那样强大的人呀！”

“我……我不知道，令我畏惧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天羽，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好女人。”

“是的，我知道，但是那又如何。我深爱着您，只要能够与您在一起，哪怕只有寥寥数小时我都快乐无比。我不爱什么世俗的好女人，只希望您能够看我一眼。我爱着您的一切，无论您用哪张脸，做了什么事情，我的爱意都不会消减，只是因为您是鬼舞辻美惠子，是我最爱的人呀！”

“……你这样，可真不像个男人，倒像个坠入爱河的女人了。”

“不像便不像吧，我不在乎这些。男人又如何，女人又如何，若无法赢得您的心，于我而言都是失败者。”

“……你正常点……”

这属实是第一次见，鬼舞辻美惠子难得产生了些退意。她咽了咽口水，正要开口，天羽便狂热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怎么能叫不正常呢？我现在可是终于得愿以偿了呀！我本来是死了的，我本来没有名字，没有过去，亦无未来，可是您赐予了我名字，赐予了我存在的意义。我的心脏为此重新开始了跳动，我又有了活着的感觉。我从来不敢多想，只是觉着，这样就很好，很幸福了，可是现在，我们竟已结为夫妻！天哪，我都快被这幸福冲昏头了！这是真实的吗？您当真愿意与我在一起吗？啊啊，不会是下一那个家伙吧？难道这是一场大梦？可是能做这样的梦我也很幸福了！与您站在一起，只是这一点，无论是真是假，都足以让我幸福到颤栗！”

“不是，你冷静一点，这是真的。哎你……”

鬼舞辻美惠子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微微靠近了些。她生的是极美的，温婉的面相，却偏偏生了一双如猫儿般的艳红眸子。可是现在，她反倒觉得面前的男子比自己更加美了。

“你接过吻吗？”

“没有，我不会。”

男人这才清醒，意识到了不妥便赶忙松开了手。他的脸又红了起来，像是一只熟透的番茄。

“很简单，来，我教你。”

卑微也好，羞愧也罢，这样的姿态反倒叫鬼舞辻美惠子产生了些许兴趣。她轻挑地托起天羽的下巴，兴致盎然地观赏着他越发慌乱的模样。

“大，大人……”

“嘘，别说话，不要叫我扫了兴。”

像是被地上的蒲团绊了一下，天羽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比鬼舞辻美惠子要高出不少，此刻却只能像个青涩的少女一般，瑟瑟发抖地仰望着面前的人。

鬼舞辻美惠子的兴致愈发高涨起来，她蹲了下来，纤细白皙的指尖一寸寸地抚过男人的面庞。她大概明白为什么那些男人喜欢纤弱的女性了，那份脆弱的美丽被把玩在掌心的感觉实在是妙极，令人欲罢不能。

“喜欢吃糖吗？喔，抱歉，我又忘了。不过没关系，你只需要想象便好。想象着我的口中有一块糖，然后，用你的舌头去寻找它，掠夺它，明白吗？当然，我也会做出相同的动作。”

天羽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当那柔软的唇覆在他的唇上时，他仿佛真的品味到了那丝丝缕缕的甜蜜。那是他从未品尝过的，像是一颗用糖果铸成的子弹，直射入他的心脏，他沉溺在这甜蜜的，浓稠如蜂蜜一般的海洋中，几乎忘了自己的全部，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一直到这一吻结束他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还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嘴唇，感受着那残存的柔软触感。

“有人说过，你也是非常美的吗？”

天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他的相貌只能算得上平平，并不出众。况且美大多被用来形容女性。而他，是个男人。

“那么现在有了。亲爱的，你真美，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美上万分。”

像是在哄着一个天真的小姑娘。天羽依旧摇着头，像是在强调着什么。

“可我，我是个男人。”

“哦当然，但是那又怎样。好了，别一副木木呆呆的样子，实在是叫人扫兴。”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那痒痒的触感像是挠在了心上。和服不知在何时出现了松动，开了一大片，从天羽的角度刚好能窥见其中隐藏的春色。

“在我之前，你可曾有过别的爱人？”

“回大人，不曾。”

“哦，我是第一个吗，那可太好了。”

说着，她又吻住了那微微张开的唇，连同那双微凉都手都不安分了起来，洁白的和服衬得她的唇越发红艳。她的面相是温婉可人的，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任谁瞧见了都要夸上一句“真是个好女人”。此刻，她正穿着那象征着纯洁心灵的白无垢，她理应是圣洁的，至少在今天，她应当做个圣女。

穿着洁白衣服的，温婉美丽，像是无数男人梦中的贤妻，纯洁无垢的圣女大人。

谁能想到呢，这样美丽圣洁的女子，竟生着那样一双如猫儿般狡黠的眼睛？

“天羽，你当真喜欢我吗？”

“喜欢……哈啊，大人，我喜欢您……不，我爱您，我爱您……”

像是燃起了一把大火，男人迫不及待地拥住了怀中的女子，两人在本该圣洁的神社中抵死缠绵。他哆嗦着手指，小心翼翼地去解女人身上圣洁的和服。他们处在神明的视线之下，他们处在最为圣洁的地方，可是内心的炽热几乎要烧遍了全身，像是在地狱的业火**舞。

“大人……大人！这里……嗯……不行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