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落微微歪头，有些困惑：“您是说，您见过我？”
归暮雨默然在旁，不知在想着什么。
那位女士静静瞧着程星落的脸，说：“总觉得很面熟，但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随即转而笑道：“或许只是想要认识你的托词呢？所以，生日晚宴，来吗？”
程星落始终不明所以，也不知如何回应。归暮雨却在此时开口了：“今天您过生日？”
那女士弯眼盈盈一笑：“嗯……我过生日，而且只有一个人，冷清得很。”
程星落开口正准备说话，归暮雨又问：“不去饭局只是想要给自己办一场冷冷清清的生日？”
那女士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归暮雨，随即轻轻一笑：“你这姑娘戒备心还挺强。每年到了今天都是要过生日的，一个小习惯，改不过来了。今年就在附近定了一个小包间，放心，正规餐厅，不卖人肉。”
“那我会去的。”程星落说。
归暮雨倒也不意外，无奈耸肩，跟着说：“就你这颗事事为人的心，总有一天会被人卖了的。”
那位女士装作没有听懂这话里之言，笑着说：“想你这么善良的人，总有一天会有福报的。”
那位女士所说的地方的确不远，从这边过去只需要经过一个地下通道。那家餐馆也是有趣，选在了最为边缘的角落处，里面散发的不是饭香却是花香。
那位女士跟门口侍应生交代几句：“陈轻晓，嗯对，就是这个，比预约时间早来了一会儿。”
然后转头示意二人进去，说：“这家是朋友推荐过来的，说是这就是巷子的好酒，虽然路不好找，但味道不错。我没试过，今日就邀请你们两位品鉴师了。”
那位女士把她们带到包间，里面却只是四人的方桌，并不算大，她解释道：“听说这里的理念就是为客人打造一间个性空间，旁边还有一个人的小包间呢。”
三人落了座，侍应生敲门进了房间，礼貌供上餐盘，说道：“菜单在这里，现在客人们有需要点餐吗？”
那位女士示意侍应生将菜单递给其余两位。
侍应生接着问：“蛋糕还是按照您说的时间上吗？”
“半个小时之后就上吧。”女士微笑。
“好的。”随即礼貌地等待客人们勾选完菜品，躬身离去。
等到包间里只剩下三人时，女士微笑道：“那么正式介绍一下吧！我叫陈轻晓，耳东陈，轻盈的轻，破晓的晓，你们呢？”
“我叫程星落。”程星落轻轻眨了眨眼。
“诶？你怎么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呀？”归暮雨歪头斜倚手上，似是在抱怨。
“哦？那你是怎么叫她的啊？”陈轻晓眼里亮光，来了兴致。
“喏，你自己说说吧。”归暮雨努了努嘴，示意程星落。
“小雨，就是晴雨的雨，这是我的小名。”程星落轻轻抿嘴笑开了。
“哦，那你都知道人家小名了，怎么还不知足啊？”陈轻晓笑，“小小雨也姓陈呢，没准是我家以前丢的小宝宝。”
归暮雨正喝着柠檬水，闻言没忍住喷了出来，在旁咳嗽不止。
程星落脸上泛了红晕，连忙解释：“我是路程的程。”
陈轻晓也不尴尬，接着问：“那‘星落’是哪两个字？”
“星空的星，落下的落。”程星落解释。
“哦，像流星一样呢，听起来很浪漫。”陈轻晓笑，接着问归暮雨，“你呢？”
“归暮雨。”归暮雨才止住咳，没有呛出声来。
“哪三个字啊？”陈轻晓问。
归暮雨喝了口水平复一下，说：“归家的归，暮色的暮，雨也是晴雨的雨。”
“听起来像是思乡的诗句。”陈轻晓夸。
归暮雨却不以为然，懒洋洋地吐槽：“听起来像是打工人的悲剧。”
“但是的确很有意境呢！”程星落也喜欢着这个名字。
“好吧。”归暮雨微睨眼睛瞧她，媚眼惯常多情，“那就有意境吧。”
侍应生敲了敲门，进来上菜，他将餐盘端端正正地摆在客人面前，随即礼貌离开。陈轻晓示意两位随意，换了个话题问：“你们两位都多大了呀？”
“今年快三十。”归暮雨理了理额前碎发，准备吃饭。
“诶？姐姐今年这么大了吗？”程星落有些惊讶。
归暮雨轻笑：“怎么样，姐姐我是不是美艳动人，貌比西施。”
陈轻晓也想来凑这热闹，于是问：“那你们猜猜我今年多少岁？”
归暮雨抬眼一瞧，说“最多三十五。”看见对方笑盈盈的，她又改口：“最多四十。”
陈轻晓不改笑意，偏头看向程星落。
程星落想了想，说：“猜不出来，这位姐姐看上去也很年轻。”
陈轻晓像碗里夹了一块肉，轻咳一声，说：“四十八了，妹妹。”重音刻意放在最后两字，有意望向程星落。
归暮雨喝了口汤，挑了挑眉，说：“现在好了，小雨叫我姐姐，也叫你姐姐，以后小雨再叫姐姐的时候，我可怎么应啊。”
程星落歪头想了想，说：“暮雨姐姐和轻晓姐姐？”
两位“姐姐”听了都是噗嗤一笑。归暮雨睨眼瞧了过来，摇了摇头：“你呀。”陈轻晓却眸光闪烁，乐得如此。
“那小雨今年多大啦？”陈轻晓有始有终，要把一圈问完。
“我过了腊月廿九就满二十二了。”程星落被这两位姐姐瞧着莫名有些脸红。
“这么年轻呀！”陈轻晓感叹，“那正是人生转折点呢？之后对自己人生有什么规划？”
“目前是想要继续深造。”程星落乖巧回答。
归暮雨见她反应，忍不住一笑：“人家就是随便问问，不用这么官腔。”
陈轻晓却不乐意了，说：“这可是人生大事，怎么可能随便问问。来，小小雨，把你的想法详细地讲给我听。”
归暮雨无奈，继续喝汤，程星落却莫名局促了，几乎随着本能地说：“嗯……我现在是作为一名农学系学生……对于未来有太多可能与变化，虽然以后总会犹豫和后悔，但我还是想选择一条现在最想走的路……以及，我想去见我许久未见的人……”程星落神情坚定，却掺杂一丝困惑。
“许久未见的人？”陈轻晓有了兴趣。
程星落低头轻轻嗯了一声，双颊如同染上晚霞，明媚又可爱：“对，很重要的人。”
“真羡慕你们呀！”归暮雨托腮道，神色向往，感叹，“还有这么多朝气。挺好的，反正做什么都会后悔的……”
“听起来归小姐是一个有故事的人。”陈轻晓挑眉，想听归暮雨说下去。
归暮雨却摇了摇头，说：“‘六便士’的故事有什么好听的，无非就是工作上不顺，有家不能回……还有我们那个破老板！也没见他有什么作为，画的饼我到现在也没到！”提到老板时，她的神色有些激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止住不言语了。
陈轻晓不好再问，于是说：“那该我了。”
归暮雨却止住话头：“嗯嗯，让我猜猜，年少时十分艰苦，但现在事业有成，功成名就，而且家庭美满，孩子优异？并且年近半百却是气质绝佳，貌美无俦。”
陈轻晓眯着眼笑：“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我就是啊。”归暮雨无辜。
“那姐姐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啊？”程星落好奇。
陈轻晓终于捡到话头，说：“‘羽蒙艺术工作室’的创始人之一。不过你们可能没听说过。今天的艺术展就是由我们工作室开展的，这次的主题是展现个性，专门为现在有才能的年轻艺术家们提供一个展示平台。”
“是轻羽的羽，鸿蒙的蒙吗？”归暮雨问。
陈轻晓有些惊喜，说：“诶，你听说过？就是这两个字，我们当初如此命名就是秉持微小与宏大，就像是鸿毛和泰山，各有其价值……”
“而且与‘与梦’谐音，希望创造出一个给世人与梦的平台？”归暮雨接道，点了点头，说，“我是做设计的，听过这个工作室。而且我们公司好像还和你们有合作，我负责这块的项目的一部分。”
陈轻晓弯眼一笑：“我就说咱们有缘分嘛！请问贵公司是？”
“漫行，”归暮雨不情不愿地说，“就是那家致力于打造‘艺术旅行’的旅游创意公司。”
“啊，这家啊。那我们可真是有缘分了，考虑从你们公司跳槽来我们这儿吗？”陈轻晓道。
归暮雨明白其中玩笑意味，不做理会，主动换了一个话题：“那么说说你的家庭美满板块吧。”
“怎么还能做汇报呢？”陈轻晓假意抱怨。
“但是完全不能把您和‘家庭’联系在一起呢。”程星落眼底略带笑意，注视着陈轻晓那漂亮的脸庞。
陈轻晓这次却似乎有些无奈了，说：“不瞒你们说，我原先却是是有一个完满的家庭的……”
“哦！不是那种美梦破碎的悲伤剧情了……”陈轻晓看见程星落眼底流露出的担忧，连忙说道，“其实也很简单，那时我的绘画事业还在起步阶段，但是我丈夫事业已经有了起色。他经常有人情上的往来，你知道的……一来一往中，我的画作成了某种利益交往的载体，这和我的初心相悖，所以提了离婚。”
陈轻晓一改刚才的轻快姿态，程星落依稀瞧见了她眼中的憾意，轻声开口：“会有遗憾吗？”
陈轻晓眼里似水波流转，说：“或许就像你说的，总会遗憾的……但这在当时，是我一定会走的路。”
归暮雨第一次在陈轻晓眼中看到这种情绪，呼了一口气，说：“但是现在你们两位应该都是事业有成吧？没再找过对方吗？”
陈轻晓垂眸：“很遗憾，以前打听过一些，没找到，所以放弃了。”
程星落默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正巧蛋糕被端了进来，氛围灯应时开启。陈轻晓又恢复那轻松随意的模样，笑着说：“来吧，分蛋糕，祝我生日快乐！”
随即也不管正准备插蜡烛的归暮雨和拿生日帽的程星落，彩色的塑料刀就这样被无情地切了下去，红色的草莓果酱流出，蛋糕被拦腰切断。
程星落还没反应过来，一大块蛋糕就被分给自己。归暮雨也没见过过生日这样糟蹋自己的蛋糕，卷了卷额前碎发，却不言语。
“吃吧吃吧。”陈轻晓笑眯眯地说，于是自己往嘴里送了一口。
程星落小声道了谢，也挖了一口塞进嘴里。归暮雨则想着该怎么应对这热量爆炸的蛋糕。
包厢里就在这时传来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是陈轻晓的电话。她拿出手机一看，虽仍是得体的笑，表情却明显一凝。
“你们慢慢吃，我接个电话。”陈轻晓将嘴里蛋糕吞下，款款向外走去，步伐却比之前从容模样更急。
过了一会儿，程星落已经将眼前蛋糕吃了一半，陈轻晓又急匆匆地进来，急匆匆地说：“遭了遭了！小孩在家里闹着吃蛋糕，我得现在给他带回去，你们不要急，慢慢吃！”
归暮雨正愁手上蛋糕没法吃，这时发现了绝妙的机会，连忙起身，说：“我来帮您装！”于是一个暗度成仓，将自己那块塞进盒子里，迅速地绑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一提一送，一个被肢解的一块蛋糕就被塞入袋中。
陈轻晓急着要向外走，没有留意她的小动作，心存感激地说：“谢谢暮雨，先走了，再约呀！”于是风风火火地朝外走去。
包厢里又回归一片安静，程星落完整地瞧完了整场行动，眨了眨眼，抿着嘴。
归暮雨挑眉：“想笑你就笑吧。”
噗嗤一声，两人却是同时笑了出来。
为什么陈轻晓会突然离席？为什么归暮雨感叹生活苦闷？为什么一场生日聚会就这样结束？为什么作者有这么多为什么？敬请收看下一章——
陌生女子的身份揭晓章，她的真实身份是……
大家周末愉快！按照约定，小画师应该在周末登场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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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晓色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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