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少男偏头,眉毛挑起。
“漂亮的生日蛋糕。”陈轻晓肯定。
餐厅四周覆有米黄色缠枝纹墙纸,几幅平面插画艺术性地穿插其间。暖黄色的灯光均匀铺散开来,餐桌流曲线性,简约的同时也不缺创造。
而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的,就是这个几乎已经被大切八块的蛋糕。
“好……”少男无言片刻,将纸托盘取出来,再小心翼翼地捻起裹满奶油的切刀,“这个是……”
“用来切蛋糕的呀。”陈轻晓微笑。
少男干脆闭嘴了,盯着这个满身伪装的塑料刀,妥协一般地站起身来,准备去洗。
“诶!何念尘,别跑啊,你不会生气了吧?”陈轻晓装无辜,“嫌弃我精心为你准备的生日惊喜。”
正准备向厨房走去的何念尘觉得自己好像被空气哽住了,组织了一下语言,回过头时仍然一幅乖孩子形象:“怎么会呢?这不是准备洗一下这把漂亮的刀,让它以最好的面目分食母上大人的惊喜嘛!”
话语诚恳,似乎没有半点作伪,陈轻晓心里莫名有些得意,这孩子在社会上一定会混得如鱼得水的!
今天她见到的那位叫程星落的姑娘,她的确眼熟得很,但又实在想不起自己具体是什么时候见过,只是心里有一股亲切感,想着先骗过来再说,把自己儿子的生日说成是自己的生日。
不过,她望向在厨房里那一修长身影,无所谓地一托头,想着:做违背良心的事果然是会遭到报应的啊……说什么今年生日在家过,硬把准时踩点过来的孩子拖回家去,多费功夫啊,果然,这就是报应哪。
陈轻晓在这里自作多情,何念尘已经转身回来了,正准备开始切蛋糕。陈轻晓眼一瞥,连忙阻止,拿出蜡烛:“仪式感可不能少。”
明亮的灯光啪的一声熄灭,等到眼睛适应了昏暗,烛火的微茫才逐渐显现。何念尘由着陈轻晓摆弄自己,完成一年一度的摄影留念。
“来吧来吧,许个愿!”陈轻晓鼓励道。
“妈……”何念尘有些无奈。
“怎么啦?嫌幼稚啊?多小一个人啊,没有点童心的。”陈轻晓假意埋怨,随即突然想到是什么一般,笑盈盈地凑近了一些,烛光在眼里流转,“比如,许一个早日追到自己心爱的女孩的愿望?”
“妈!”何念尘这下却如炸毛的猫一般,脸颊像是上了一层红釉。
“我都看见了,你喜欢的那位姑娘……”陈轻晓说话如雾中之花,半掩着不知其意义。
何念尘无意识舔了一下嘴唇,也含含糊糊地说:“什么呀……”
谁知,陈轻晓却没忍住噗嗤一笑:“哎呀呀,我还以为你长进了,结果一诈一个准。”语调拐着弯地上扬,不掩得意。
看着自家儿子困惑澄澈地眼神,她扬眉说道:“我原本只是有点怀疑,从西南回来你就有点怪怪的。不过之后看见你的画,我本来觉得是因为你在那里工作的时候顺便感受生活,境界上了一层,所以有些怪。但是……”陈轻晓停顿一会,仔细瞧着何念尘表情,思量一会儿,改了悠转闲慢的语气:“说说,你那《光影》是怎么回事?”
何念尘没想到生日变法庭,心里不知因为什么跳个不停,却是从从容容地开了口:“就是选择了以‘光’为绘画主体,从城市和田野两个角度去切入……”
“何念尘呀,这一套没有用的。”陈轻晓打断他,身体向背椅靠去,整张脸隐于暗处,“我的意思是说,你那第三幅画《光影》,是怎么回事?”
何念尘笑得如玉一般好看,也如玉一般将碎:“将‘光’和‘影’结合在一起……”
陈轻晓打断他,托起腮,笑眯眯地说道:“别人见了那幅画都说是星河其间,构图巧妙——何念尘,没想到你连承认喜欢的勇气也没有啊……我在给你一次机会,你说还是我说?”那星河的剪影是少女模样,陈轻晓只是一转视角便发现里面巧思。藏得倒深,陈轻晓心想。
闻言,何念尘局促神情如云淡去,眼底泛起柔情,眸光中烛火跳动。
陈轻晓见这孩子终于招架不住了,正准备又转回轻松愉快的语气,却听见他似叹气一般:“我只是觉得似曾相识……”
陈轻晓哼哼笑,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这个妹妹我曾经见过的……”
“妈!”何念尘知道自己母亲心里大概又在打些鬼主意,有些恼羞成怒。
“开玩笑嘛,开玩笑。”陈轻晓没有丝毫悔悟的意思,眨了眨眼睛,随意问道:“那叫什么啊?”
何念尘眸光闪动,声音仿若微风却字字珍重:“程星落。”
陈轻晓差点手没撑住。
早晨六七点钟,乌云欲坠,天地间灰蒙一片。空气里的潮气几乎要滴出水来,汗水与汽水比着斗法,学生们不过一个弯腰的功夫,浑身就像落了水一样。
领头的那位学生身着黑色雨衣,脚蹬黑色雨鞋,汗水与泥土在脸上飞舞,他站在较为高处的位置,向后面学生喊道:“感谢各位学弟学妹相助!近些天一直在下雨,试验田里积水,机器开不进来,只能麻烦各位人工收玉米了!再次感谢大家起这么早来帮忙!可能马上又要下雨了,大家把雨衣穿好,收完这一批,我们马上撤!”
可惜天公向来喜欢拂人美意,那位学长话还没说完,大雨携风倾盆而下!几个田里的负责人抹了一把脸,也不顾雨水灌口,大声喊道:“撤!撤!先撤!一会儿泥土里灌满水就不好走了!”
几十件花雨衣向田地边跑去,成了瓢泼大雨中唯一的亮色。夏日以来积攒已久的热气终于被连日雨水冲刷而去,汗水和雨水彻底交融时,学生们忽感阵阵冷气。
“没想到早上能这么冷!”葛欢哈着人气捂着自己冰冷的手。
程星落点了点头,将雨衣裹得严严实实以盼御寒。
那边的学长举着喇叭,站在了杂物箱上,说:“各位同学刚劳作完,千万别跑到风口上,大家没带外套的先忍一忍,我已经联系好了,一会儿校工会开车来把你们接回去!”
“哇!没想到这工作福利这么好,包吃还包送,就是有点累!”葛欢笑呵呵的。
后面有同学听到了,接话道:“你管这个没志愿时也没工资的劳动叫工作?”
“是啊,因为我天生欠打!”葛欢回头,一扬首问:“那这么不好的事你来干嘛?”
那同学吹胡子瞪眼:“就不能是凭良心吗?”
程星落听了,忍不住笑出来。
葛欢闻声回头,却看见了浑身是泥的程星落也忍不住笑:“还笑,泥都要进嘴巴了!”她准备掏出口袋里的纸,却只摸到了碎成一团的物什,于是转头去找别人借干毛巾。
“给,毛巾,快擦擦吧。”一个清亮好听的少男声。
葛欢回来的时候,正遇见一个陌生少男向程星落递了一方干毛巾。凑近一看,那男的长得也不错,面容清秀,气质儒雅。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采花大盗,葛欢眯眼,心有不爽。
程星落见到这位少男时,心里起风吹松林,有涛声拍响。是那天田野里见到的那位少男。笑意从心底蔓上面庞,她轻声道了谢,正准备接过毛巾。
“同学您谁?”葛欢卡着点插了进来,把手上干净的毛巾轻轻盖在程星落头上,顺手擦了擦她的脸。
那人从容地收回递出一半的毛巾,笑容俊朗:“你好,我叫何念尘。是来帮忙的。”
程星落的头发因为被葛欢一揉,翘了出来,整个人如同一只无辜的雪兔。
“哦,来帮忙的?哪个学院的?咱们这的都是农学生啊。看同学您的脸这么惨……白净?不像是来帮忙的啊。”葛欢瞧着他那张招人的脸,心里不痛快,尤其想到刚才星落眼睛还亮了一下,更不痛快了。
“不是。我是外校的,跟这里艺术学院的老师认识,听说你们这里需要后勤帮忙,主动过来的。”何念尘态度谦和,微笑说道。
“哦,好吧。那您忙着!”葛欢将话里不满少微收了一点,一把揽住程星落就要往其他方向走。
程星落在他们对话时,始终莫名,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芥蒂。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欢欢你之前认识他吗?”
“不认识!”葛欢呛声。
“星落,好久不见!”何念尘见葛欢有意不说话,也不清楚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只好也不再理她,转头向程星落笑道。
少男眼里月华流转,笑颜如玉。
“好久不见了,原来你叫何念尘呀。”程星落笑着回应。
葛欢不好再把程星落拉走,待在这也不自在,于是打了个招呼去其他地方看看去了。
何念尘望向葛欢离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问道:“我刚才是有说话不妥当的地方吗?”
程星落也是疑惑,摇了摇头:“她性格很好的,对谁都热情,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可能是今天天气不太好吧。”
何念尘听罢,连忙追问:“为什么这么说呢?还愿意做朋友什么的……”
程星落眼里像是起了雾一般,缓缓说道:“啊,我只是这么说说而已……葛欢为人豪爽大度,我很开心她愿意成为我的朋友。”
敞棚外大雨下出了一股缠绵的意味,何念尘闻到一身阴雨的潮湿。
丈母娘就这样玩弄两个小朋友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流星如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