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提上来,里面什么都有,有石子、小木桩子、水草团、小贝壳、田螺若干、小螃蟹两只、丫丫巴掌长的小鱼三条。
“师兄你看!有鱼!有鱼吃啦!”
显而易见不够吃,但丫丫很高兴,在孩子亮晶晶的快乐眼眸中,陈闲也被感染了,心头那点不满意烟消云散,他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是啊,今天有鱼吃啦!”
陈闲把网里的活物挑到簸箕中淘洗,这时河上晃晃悠悠飘来一只小船,船夫皮肤黝黑,精壮结实,带着老实憨厚的笑容,喊着问他打哪里来。
陈闲胡诌了一个地球上的地名,船夫也不深究,看了陈闲簸箕里伶仃的河鲜,便划船靠过来,跟他说:“你网下在这里,打不到什么?有的上游都给你拦了。”
“原来是这样……”陈闲跟他请教,“大哥,撇开上游的事不谈,我下网的这地方还可以吧?”
“你是过路客?要在这儿待多久?”
陈闲不知道这片是不是私人河道,船夫是来赶人的?含糊回答:“刚过来,就走了。”
“那就没错。”船夫笑起来,露出一口牙,“时间短就放湍急窄口捞得快,不然就得两三人,一人拉一人收,一人拦着鱼,从浅水向深水拉网,给鱼包了。”船夫又看了看他刚下网的窄口,“不过水急要注意,别让网给冲走了。”
船夫似乎挺闲,又跟陈闲唠了一会儿,临别时从自己的鱼篓里抓出一只肥美的大鱼给他,陈闲不好白拿人东西,提了两串大番茄做回礼。
“居然真的有用诶……”
等小船慢悠悠划走了,陈闲又蹲回车里,睁着大眼睛看番茄。
自从那天在树洞里看到《丹方图谱》散发的异象,陈闲便做了一个实验。
他从青婴山走卷走的东西里有一木匣子画好的符,那天他对着《日用符箓小集》上的范画找出几张“冰魄符”,一张贴在番茄串上,一张贴在装番茄的筐上,还另外拎出一串啥也不贴作为对照组。
这批番茄还是他在松石镇买的,又大又红,滋味鲜甜。原本在这样的炎热夏日,番茄放一周就顶天了。
现在,那串啥也不贴的也果然烂了,皮囊皱缩,颜色灰败。贴了符的却都状态良好,贴筐上的要稍差一点,略微有点蔫,直接贴果实上的那一串个个饱满红亮,反而看着更新鲜了。
显而易见,符术真有用。
……那修仙也是真的?
唯物主义世界观有点岌岌可危。
陈闲又走神了,直到衣角被丫丫拉着轻摇:“师兄师兄,怎么啦?”
“没怎么,世界观碎了,容我缓缓……”
“好吧……”小姑娘并不关心什么世界观,“那你要缓多久呀?丫丫饿了……”
陈闲噗嗤一笑:“成,现在就去给你做!”
有了船夫送的这条肥鱼,晚餐顿时丰盛起来。
在山里走的这两天都没新鲜荤腥吃,陈闲的动作里不免带上急切,他利落地将肥鱼刮鳞剖腹,内脏都扔给了小黑,在鱼身上划下花刀,用盐和野葱稍加腌制。铁锅烧热,鱼身煎至两面金黄,放入那些聊胜于无、但是他们自己劳动成果的小河鲜,加水滚出奶白浓汤,再撒一把野姜丝,油炸鱼肉混着葱姜的辛香弥漫开来。
汤熬好后,陈闲又从中舀出一小半到小砂锅里,加入白米开始熬粥。这是病号餐,当然还要加上人参,他掏出人参屁股往粥里削了薄薄一片——老郎中果真没糊弄人,这参虽不起眼,却是实打实的珍品。只用加一点,任何做法都有浓郁的人参味,而且经用,看似瘦小的人参屁股到现在还用了不到五分之一。
等粥慢熬,其他人就可以开饭了。陈闲把装鱼汤的大锅放到一旁的树墩上,盛出一些给小黑泡馒头吃,之后才加入盐、胡椒调味。
丫丫捧着碗蹲在一旁直咽口水,陈闲将白面饼子掰给她,看她撕开扔碗里泡汤吃,虽然把鱼肚子这种刺少的部位都夹给了她,也不忘叮嘱了好几遍小心鱼刺。
晚上,把丫丫哄睡后,陈闲从书堆中翻出那本《日用符箓小集》,回到火堆边翻看。
他最先看的是看似最基础的那本《青婴符箓初阶录》,开头还挺有兴趣,后来讲到什么驱邪符五雷符傀儡符的,就觉得太玄没意思,又找出这本《日用符箓小集》。
这本书里面记录的都是“日用”的小符,看上去相当实用。
有引火符——无需火石,瞬息生火;有净水符——净化浊水;有避雨符——可使雨水不沾身;也有避尘符,当时在松石镇的成衣铺,老板可把这种符吹到天上去了,扬言说有了避尘符那件衣服三年不用洗。
还有他用来实验的冰魄符,名字看起来厉害,其实就是用来保鲜的,相当于便携冰箱。
当时他都是当个乐子随便翻翻,但现在实验效果出来了……
他决定多看点书。
翌日清晨,见伤员的烧基本退了,陈闲松一口气,收拾停当,继续上路,从船夫大哥指的桥过了河,再往前走了五六里,到达了一个小村庄。
这是个地图上都没记载的村子,也许是新建的,没有陈闲期待看见的小市场,正在犯难,迎面走出个挑着锄头的人来,他定睛一看,正是昨天那位船夫大哥。
船夫大哥显然也记得他们,听闻他想要买些菜肉,直接带他一家家敲门问。村里都是农户,家家有菜地,听说他要买菜都很热情,直接去地里给他拔新鲜的,很快他的大背篓就装满了藤藤菜、豇豆、红苕尖和南瓜尖,大簸箕也被丝瓜、黄瓜、茄子和二荆条辣椒堆满,一个老汉还扛过来一整个大冬瓜。
陈闲的荷包里还有一些散碎的钱,有碎银子也有铜板,他在松石镇大采购过一番,对这个世界的物价有所了解,船夫大哥在旁边帮他看着,乡亲们要价也公道,有个大娘想多收两文被船夫点破,笑闹着退还。
“小兄弟带着个女娃不容易,大家能帮衬就多帮衬点!”
陈闲不知道自己在船夫大哥心里是个什么形象,不过能便宜点买到东西是最好的,一直擒着张笑脸对人。
忽然有个嗓门颇大的大娘道:“小伙子真俊俏,婚配没有啊?”
陈闲笑脸一僵,心道不好,张口就来:“当然有啦,我女娃都六岁啦。”
丫丫蹲在马车前板上,大眼睛眨了眨。
立即有人夸:“这女娃长得也真水灵,像你。”
陈闲一脸骄傲:“是吧?”
陈闲站在马车下面跟人讨价还价,另一边有不卖菜纯看热闹的老太太逗丫丫玩,问她:“你们要上哪儿去?是去鲜花坡的不?”
丫丫很好奇:“鲜花坡是什么?”
“就是花花,很多花花,好多人来我们这儿都是来看鲜花坡的,好看得很!”
村民们家家户户都是自己种菜自己吃,吃不完要挑到很有些距离的镇上去卖,卖的数量大还好说,要是只多一点又少有人费这个功夫,现在能在家门口换些铜板,即便让些价,也如白捡一般,自然乐意,这笔买卖,双方都欢喜。
陈闲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把小荷包里的碎钱用光就收手,后来的村民们没赶上,可惜之余竟然提出换些他捆在车后的柴火。自家的菜多了吃不完只能烂,柴火虽然也是山里免费的,也还要花人力去捡,换了不亏。
陈闲的到来让平静的村子热闹了一阵,有人从村头一路跟着他们走到村尾,壮劳力大多在地里干活,这些闲在家里的都是老头老太太,把他们送出村后顺势就在村尾的大树底下唠起嗑。
蛐蛐声顺着燥热的风传进陈闲异于常人的耳朵里。
“将才那女娃掀帘子的时候,我瞧见她娘了,瞧着像是瘫了……”
“为医病才出来的吧?”
“硬是个有情有义的小子。”
“可怜见的娃娃……”
陈闲:?
笑死。
“你听见没有?大叔大婶们的想象力真是丰富。”
他的嘴又闲不住了,一边跟昏迷不醒的伤员说话,一边顺手检查了对方的体温,摸着正常,便转头去整理刚买的东西,把各种蔬菜分门别类归置好,又稍微有些可惜——没有买到肉,这年头肉是金贵东西,寻常人家家里不会常备,更别提这是一个靠河的小村,有鱼吃,更不会花钱买肉。
他给背篓、簸箕和大冬瓜上都分别贴了一张“冰魄符”,在这个过程里最难的是从一大堆符纸中认出“冰魄符”,贴好之后他又对着图谱整理起符纸,企图全部分类,结果发现眼都看花了,只能勉强认出几种特征明显的,以及,“冰魄符”只剩下三张了。
这咋整?
他陷入沉思。
天气越来越热,没有“冰箱”可不好搞,这东西能不能反复利用?
想得心烦,他余光瞥见丫丫一直撅着屁股趴在窗户旁边往外看,便问道:“丫丫,你在看什么?”
“看花花。”小姑娘头也不回地答道。
陈闲只是随口一问,心思仍在符纸上,并未在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听见丫丫惊喜的叫声:“师兄!是老阿婆说的花花坡!”
他抬起头,从丫丫撩起的车窗看出去,看到了成片金红色的山花如同烈焰般蔓延,开满了整片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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