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谙他们面试完到了凌晨两点，早上八点还有一场，他没洗漱，直接躺在床上，刚裹了被子，莫云臻问他面试结束了吗？他说刚面完，那边打来视频电话。
莫云臻穿着藏青色丝绒睡袍，背靠在床上，脖颈和胸口一片白晃晃，沈谙现在很困，脑子里没那些□□的东西。
“什么时候回北京？”莫云臻问。
“洛洺定的晚上八点的票，估计得十点才能到。”沈谙微闭着眼，浓密的睫毛轻颤了两下。
看他困成这个样子，柔声说：“好，到时候去接你，早点睡。”
沈谙迷迷糊糊要挂电话，一声猫叫让他瞬间清醒，声音又细又软，像是在撒娇，他睁开眼，一只灰白色的猫趴在莫云臻的胸口，鲜红的小舌头，在努力舔舐主人的下巴。
莫云臻一脸宠溺。
“莫叔叔。”沈谙红了眼，冲着屏幕撒娇。
莫云臻摸着胸口不安分的猫猫头，看了眼屏幕里撒娇的某人，柔声问，怎么了？
“它怎么还上床了？不准它上床 ！不准它亲你 ！快让它下去 ！”
沈谙对着屏幕一阵吼，小猫咪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指责，“喵喵”叫了两声，比刚刚还矫。
莫云臻笑了笑说：“不让它上床就会挠门，它现在适应了，很乖，不抓人的。”
莫云臻竟然替小猫咪开脱，沈谙瞬间来了气，一整个委屈脸：“不行，给它关笼子里，总之不能上床，坚决不能。”
“好，我明天买笼子，还有什么吩咐？”
“现在就让它出去，谁给惯的坏毛病，还非得上床睡，你现在是它主人，你要把它的坏习惯掰过来，不能什么都听它的，我们不要做猫奴。”沈谙趾高气扬，一脸正气，其实就是醋坛子翻了，翻得很彻底。
“好，我现在把它抱下去。”
“那还行。”
“现在不困啦？”
“精神十足。”
莫云臻看着一脸得意的沈谙，笑的一脸宠溺，看到小猫咪被抱出了门外，沈谙才挂了电话，结果就是，莫云臻陪猫在沙发上睡了一晚，都是祖宗，一个都得罪不起。
第二天，面试八点开始，两点结束，小麦跟签约的人走合同，沈谙一个人在杭州的大街小巷转悠。
南方的冬天，主打一个湿冷，风直接往骨头里钻，沈谙把渔夫帽往下压了压。
路口第一家是间茶叶铺，装修古朴，门匾上黄板黑字，天下第一茶，沈谙心想，好大的口气，得去瞧瞧。
进了店里，满鼻子的茶香，他很少喝茶，小时候跟杨院长喝过，他嫌苦，全吐了出来，杨院长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骂他不识货，说那是上等的龙井茶，御前八棵，每年产量只有二三两，有价无市，说他吐的这一口，都能在北京买一套房了。
他当时不过四五岁，哪知道什么有价无市，对买房更是毫无概念，倒是听说喝茶容易失眠，老是吐槽杨院长喜欢晚上喝茶，就不怕晚上睡不着觉，尿裤子啊，这嘴欠的，后脑勺又挨了两巴掌。
从那以后，他就很少碰茶了，很多合作伙伴送来的名贵茶叶，通通丢给了杨院长，常说吃人的嘴短，杨院长还是说他不识货，搞得他哭笑不得。
老板是位穿黑大褂的中年男人，看沈谙这不凡的打扮，腰间那价格不菲的包，笑着从柜台迎了出来，开口就问他自己喝还是送人，沈谙不懂，说自己喝，也送人，有什么不同？
“您自己喝注意口感就没问题，送人呢，要选包装精美的，茶叶的品相也要一等好的，也方便您办事。”老板的头锃光瓦亮，在沈谙的眼前晃悠。
沈谙凭记忆说了个御前八棵，老板立马笑出了褶子：“老板，早卖完了，那玩意儿得提前好几年预约，不过我这儿有上好的女儿红，有一罐一两，也有一罐二两的，老板需要几罐啊？”
“女儿红不是酒吗？”沈谙大大的眼睛，满满的疑惑。
“院外风荷西子笑，明前龙井女儿红，看您应该不经常喝茶，那让我多唠叨几句，这女儿红啊，就是清明节前采制的龙井茶，又称明前茶。距今已有1200多年的历史，最早是必须由未婚女孩的双唇采下，就算现在用手采茶，力道也讲究一个轻柔，采完要立马放入茶篮子里，不然手的温度就会使茶叶变红。”
老板谈起茶来眉飞色舞，感觉能讲一下午，沈谙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直接说给他拿四罐二两的，帮他装一下。
老板听到生意成交，咧着嘴一边打包，一边唠叨着，这特级的明前茶啊，叶子扁平光滑挺直，色泽嫩绿光润，叶底细嫩呈朵，香气鲜嫩清高，滋味鲜爽甘醇。
沈谙给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付了钱，提着东西出门，只听后面传来吆喝，老板慢走啊。
沈谙提着茶叶，在对面的西湖特产店转了一圈，老板推荐的，他基本都塞进了筐里，什么具有养血益气功效的西湖藕粉，打着岳飞名号的定胜糕，古法秘制而成的东坡肉，还有一些都叫不上名字，满满当当一箱子，前脚踏出店里，后脚直后悔。
晚上十点半，首都机场。
小麦充当苦力提着两箱子的东西，沈谙一步一个脚印，把机场当成了秀场，小麦离得老远就看到接机处站着一位高个男，还没等她看清，沈谙便小跑去过，直接挂在人家身上。
传说中老板的男朋友？她圣诞节身体不舒服，错过了老板的官宣时刻，据当时在场的模特回忆，沈谙可是相当霸气，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莫云臻被沈谙这一个抱抱吓的，身子往后踉跄了一下，双手在空中悬了半晌，才想起抱住某人的腰，继而又兜住他的屁股。
沈谙笑着，朝他的嘴角亲了一下。
莫云臻心脏一抽，腾出一只手抓了抓他的羊毛卷。
“还有人呢，先下来。”
“我不要。”
沈谙嘴里嘟囔着，回头对电灯泡说：“东西放这儿，你可以走了。”
小麦清了清嗓子，把东西放在地上，冲他俩说了再见就匆匆逃离狗粮现场。
莫云臻垂眸，问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沈谙呵呵一笑，一时没忍住，买多了。
“好，我们回家，饿不饿？”
“饿，好饿。”
“那就下来吧，一起走，车在门口停不了太久。”
“再抱十分钟。”
“不行。”
“那五分钟？”
“只给一分钟。”
莫云臻向前一倾，在沈谙的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回的莫云臻家，输密码的过程，屋里传来“喵喵”叫，这声音也太勾人了，门慢悠悠打开，莫云臻刚进去，小猫咪就围着他的裤腿一直“喵喵”叫，嗓门儿更大，沈谙躲过一人一猫，鞋都没换，快速溜到沙发上。
莫云臻走到沙发旁，揉了揉沈谙的小卷毛：“怕猫？”
沈谙顶着脑袋在莫云臻的掌心蹭了两下，过了半晌才说：“小时候偷偷从院里跑出去被野猫抓了手腕，回去不敢跟院长说，对着水龙头把血冲干净，打那以后，见到猫就绕道走。”
“没打疫苗？”
“还打疫苗呢，饭都吃不饱。”沈谙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门口的小猫咪。
问错了话，莫云臻又抓了抓沈谙的脑袋，坐下后捏他的脸：“你多大来的孤儿院？”
“杨院长说我当时身上还带着血，脐带也没剪，估计刚从娘胎里出来，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天是几号，只说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我被一个白色的毛毯裹着，里面塞了副镯子，留了字条，写着我的名字。”
听他说得云淡风轻，莫云臻心被揪着。
“小时候院里条件不好？”
“岂止不好，是糟透了，政府每个月给的补助有限，全球又闹金融危机，很多之前提供募捐的企业都纷纷停止捐赠，收养人也很少，杨院长的孩子也生了一场大病，花了不少钱，几十张嘴等着吃饭，院里早已揭不开锅。”
“所以你才出去打工？”
“那批孩子大的七八岁，小的也才刚断奶，出去早被人卖了。”
“你也不过十三四，吃了很多苦吧？”
沈谙眼神一顿，还好。
莫云臻想自己十三四岁在干嘛，被莫庭筠逼着学钢琴，练国标，偷偷去北外当旁听生，送莫云东上幼儿园，给哇哇直叫的莫云汐换尿布。他一句饭菜太咸，江黎报了个厨师课，天天琢磨一些清淡可口的东西给他，厨房变战场。那个时候整天埋怨莫庭筠给他找了个不靠谱的后妈，觉得日子太苦，时不时就离家出走。
再看沈谙的十三岁，整天为生计奔波，慢慢撑起孤儿院的一片天，成为大家的顶梁柱。
谈起过去的滋味并不好受，沈谙扭了头，问给猫买笼子了没？
莫云臻从过往的记忆中被拉回，缓了缓神，说昨天下单，估计明天才能到。
沈谙瞬间拉了脸：“那它今晚还会不会上床？”
莫云臻面露难色，应该不会吧。
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这猫十有**会上床。
“我饿了。”
“好，吃什么？我去做。”
“随便。”
莫云臻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好。
莫云臻在厨房忙碌，沈谙打开手机看小崽们的工作汇报，快速翻了两页，突然“啊”了一声，莫云臻回头问怎么了？
“它舔我脚。”沈谙抱着双腿缩在沙发一角，一脸惊恐地看着某只猫咪。
莫云臻正在烧水，看沈谙委屈巴巴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网上说小猫咪舔人是表达友好，你别害怕，它不会咬你。”
“可它舌头上像是有刺一样，舔久了也很疼啊。”
“那你摸摸它的脑袋，别让它舔了。”
“我才不要摸它。”
得嘞，一屋容不下两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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