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吃的牛排意面，沈谙估摸着饿坏了，吃了一大盘，撂下筷子就说吃撑了，还信誓旦旦说最近要健身，不然肚子就长肉了。
莫云臻搓热了手，覆在他微微鼓起的小腹上，说还是有点儿肉好，太瘦了硌手。
沈谙肚子被按摩的舒服，嘴上不饶人：“那可不行，这身子可是我吃饭的本钱，可以不瘦成杆，但绝不允许有肉。”
莫云臻说了句是吗？随即低头舔了一口沈谙的小腹，沈谙“唔”了一声，攥紧了拳头，他以为有后续，换来的还是温热的掌心，力道比刚刚轻了些。
“你上次说我抱过你，到底什么时候？”
这问题他纠结好几天了，床上只管爽，忘记还有问题没有得到回复。
按摩的差不多了，莫云臻在沈谙的小腹上轻拍了两下，说起来了。
沈谙乖乖起身，故意倒在莫云臻怀里，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眼巴巴地看着：“到底什么时候？你不说我总惦记，不好。”
“就你上次手挨了一刀，我在厨房洗碗，你拎个酒瓶抱住我的腰，吵着闹着要喝酒。”
“对不起，我又酒后失态了。”
莫云臻并不在意：“只是抱抱而已，没做过分的事，不用道歉。”
“那我还算有点儿底线。”
莫云臻没说话，弯腰把嘀嘀咕咕的人抱到床上，又是一阵腥风血雨，晚安。
沈谙第二天临时被告知有个广告拍摄，脖子上全是草莓印，化妆师沉默不语，遮瑕膏上了一层又一层，粉也是不要钱的往上撒。
沈谙看着镜子里白了好几度的脸，顺便问候了一下莫云臻。
正式拍摄的环节，摄影室挤满了好些前来取经的模特，沈谙坐在椅子上，手里举着品牌爸爸的化妆品，时而笑靥如花，时而凛若冰霜，先拍的视频，后拍的海报，白青刚推了个近景就喊停。
捧着他心爱的宝贝，蹲在沈谙面前：“你这胸口都是草莓印，让我怎么拍啊？”
“关我屁事，临时加塞儿，话说你堂堂winner的摄影总监，p图都不会啊？”沈谙不怪自己浪荡过度，反而怪起下属技不到位。
白青很给面子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很讨厌给身上留这些东西吗？怎么突然性情大变啊？”
性情两个字被白青加了重音，沈谙低头看了眼胸口的痕迹，把手盖在某人的摄影机上，冷冷吐出几个字，老子乐意。
“你再凶我把你身上的草莓印发网上。”白青也不是善茬，举着摄影机叫嚣。
沈谙知道他唬人，就顺着他的杆往下爬，顺道又送他一个笑脸。
莫云臻最近一直泡在人民大会堂，反复核对各国元首出现的时间，接到最新通知，与会当天的第一场见面将采用直播形式。
各国代表团被安排在北京的各大酒店，他们必须在四十分钟内依次抵达人民大会堂，之间相隔仅有三十五秒，为了做到精确无误，他们这两天实战演练，设想各种突发情况，确保万无一失。
为了不妨碍交通，演练的时间放在凌晨，莫云臻开车，刘鸣在一旁记录周围车辆交通情况，甚至路边一共有多少个井盖，都记了下来。
行驶到一半，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这是今年的初雪，也是莫云臻时隔三年看到的第一场雪，惊喜程度完全不亚于第一次看到雪的南方人。
路上很快有了积雪，车的速度也降了下来。
“如果到时候下雪就麻烦了，时间肯定得延长，北京可真行，三月份还下雪，搁深圳都穿短袖了。”刘鸣握着手机，眉头紧锁。
“你老家在深圳？”
刘鸣点了点头。
前面有辆自行车在机动车道上晃悠，莫云臻按了两下喇叭。
刘鸣举起手机拍了十五秒的视频，发给深圳的外婆。
“我上初中的时候，父母离婚，我随我妈来了北京。”
“怪不得你看到雪没啥反应。”莫云臻自说自话，想起沈谙说他是在一个大雪纷纷的天被丢到孤儿院的，那么雪对他来讲，应该有不好的回忆。
其实并没有，沈谙很乐意玩雪，跟院里的崽子们打雪仗，玩得那叫一个嗨，廖姨不喊吃饭，他们能玩一整天。
关于大雪天被抛弃的事情，他忘得一干二净，雪不雪的，那就一天气，幸好下的不是冰雹，不然巴掌大的身体早被砸死。
他当时冻得浑身发紫，听廖姨说，是杨院长用身子把他暖热的，说其他东西太烫，容易伤着皮肤。
沈谙的病根儿，其实在他出生时就落下了，那次掉湖里，顶多算病情复发。
雪天容易出片，白青带着他的摄影团队给模特们拍过年海报，应沈谙的要求，到时候挂在走廊上，美名其曰，大家都是公司的一份子。
倒是沈谙，家里公司没有一张照片，洛洺问怎么一张写真都没有，沈谙的回答引来洛洺一连串白眼儿。
头一次听说模特讨厌自己面对镜头的照片。
沈谙回到院里时，地上的雪有硬币那么厚，把车停进车库，小奕顶着满头的雪在教堂门口晃荡，他小跑两步，把小崽子脑袋上的雪扒拉在地上。
“站着干嘛，感冒了还得吃药。”
小奕甩了甩脑袋，顶着高原红，嘴角咧着：“我这次英语考了满分。”
“又抄谁的答案了？”
小奕说没抄，沈谙拎起他的衣领子进了厨房，按在位置上做好。
“小谙回来了，来，虾仁馅的饺子，刚出锅。”廖姨端着一盘白里透粉的饺子放在沈谙面前。
沈谙瞥了一眼小奕，小家伙屁颠屁颠跑去灶台，忙活一番，端着一小碟黑乎乎的东西放在沈谙手边，说只放了生抽和醋。
沈谙没吹，夹了个饺子蘸了酱汁，刚咬下去，虾仁烫的舌头打颤，心口烧的慌。
“都多大了，吃东西老是不吹。”
廖姨又端了好几盘饺子放在桌上，猪肉大葱，香菇马蹄，还有虾仁，小崽子们拿着小碗，夹了饺子，撅着小嘴呼呼地吹着，不烫了才往嘴里塞。
一盘饺子，沈谙解决了一半，剩下的全移到小奕面前，小奕拉过盘子，吃得猴急。
沈谙扫了一眼吃饭的孩子，问廖姨：“小番茄被领走了？”
“圣诞节那天领走的，男的是中学老师，女的是教舞蹈的，三十出头，院长也做了家庭审核，夫妻感情和睦，很喜欢小番茄，半年前就一直过来看，这快年底了才决定收养。”
沈谙听出了廖姨的哽咽，“嗯”了一声没继续问，把身子往后一靠，看着这群狼吞虎咽的崽子们。
四五岁的孩子，其实最招人疼，也许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们都很乖，从不张口提要求，学习也认真，每当有人过来看他们，眼里闪烁着渴望，不安，还有难过。
给收养人表演最新学的歌曲，在纸板上认真画画，有些甚至当场认了爸妈。
沈谙最开始不愿意有人来领养他们，有段时间禁止收养人过来看孩子。
他想把这些孩子永远留在院里，让这里成为他们的家，后来想通了，比起在院里的玩闹，他们更向往父母的陪伴，有一个完整的家。
廖姨收拾完灶台，给保温盒里装了二十来个虾仁馅的饺子，放在沈谙手边。
“干嘛这是？我可不往回带，还得冷冻，过两天就忘了。”
“谁说给你的？昨天莫老师来院里，说这两天加班，两三点才回家，现在不到一点，估计饿着肚子呢，你给人送去。”
“外头还下着雪呢，先冷藏，明天我上班给他送，一样的。”沈谙懒癌犯了。
廖姨敲了下沈谙的脑门儿，神情变得严肃：“我就知道你不肯去，你们这刚开始，今天热乎的送过去，跟明天冷了吧唧的送过去，能一样吗？谈恋爱，就是谈一份心意，你对他好，他自然也对你好。我可听小洛说了哈，你发烧难受，莫老师大晚上给你送药，现在大冷天，你送一口热乎的饺子过去，他肯定很感动。怎么都二十四了，谈个恋爱还让人教啊，我看你啊，就是被小时惯坏了，什么都依着你。”
沈谙拿了饭盒，走之前丢下一句话，以后别提那个姓商的。
决绝中带着一丝霸气，小奕撅着嘴模仿沈谙的语气，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脖子就挨了一掌，力度不及拍死一只苍蝇，小奕夸张的“嗷嗷”了好几嗓子。
沈谙一上车就给莫云臻打了语音电话，确定位置后发动了车子，到人民大会堂差不多一点半，莫云臻弯腰跟另外一个男的在测量什么东西，他猫着腰走近，在地上留下一长串爪爪印。
也许是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也许是听到了声音，莫云臻突然回头，四目相对。
“你怎么来了？没说要来啊？”莫云臻拍了拍沈谙脑袋上的雪。
“我回家，顺路。”
纯属瞎掰，这跟家完全是两个方向。
“沈谙，我终于见到真人了。”刘鸣撂下工具跑到沈谙面前，一米八的个头还有点儿小鸟依人的意思。
“这位是？”沈谙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莫云臻拧了下眉，把过分热情的刘鸣往后一拽：“这是我同事，刘鸣，这位是......”
莫云臻的手掌向沈谙这边一倾，准备介绍，被刘鸣截了胡：“我知道，winner的老板，唐月就是他们公司的。”
“你喜欢唐月？”沈谙问。
“对啊，可惜老在巴黎，见不到真人。”
“等她回北京，我安排你们见面。”
“真的吗？那我今天晚上要睡不着觉了。”刘鸣嘴角咧着，眼里都是星星。
沈谙嘴角挂着浅笑，打开了饭盒：“廖姨包的，还是热的。”
“下这么大雪给莫处送吃的，你俩关系真不一般啊？”刘鸣眼睛往饭盒里瞟着，吞了好几下口水。
莫云臻心咯噔了一下，接过饭盒，跟沈谙十指紧扣，笑着说：“重新介绍一下，沈谙，我男朋友。”
话音刚落，刘鸣嘴巴张的像是要表演一口吞拳头。
同样惊讶的还有沈谙。
“原来网上说得都是真的啊？”
“真的假的现在都不重要了，你收拾完东西就回去吧，周一见。”
刘鸣走后，俩人靠在车上吃饺子，沈谙一开始说去车里，莫云臻说雪不大，靠在车上别有一番滋味，沈谙对浪漫过敏，看着漫天的雪花，只觉得冷。
第一个饺子是递到沈谙嘴边的，在雪地里晾了半天，还带点儿温度。
莫云臻吃得挺香，一会儿功夫解决了四五个，沈谙拍脑袋说忘带醋了，莫云臻说不重要，他不喜欢吃醋。
“为什么？”
“我不喜欢酸的东西，觉得比苦都难吃。”
沈谙也是头一次见拿苦跟酸做比较的，摇了摇头，把头上的雪拍了拍，莫云臻这时刚好扭过头，沈谙的睫毛上沾满了雪，一张一合，雪又化成了小水珠，侧面看着，像流了一滴泪。
莫云臻喉结乱动，合上盖子，说饱了。
听到莫云臻的声音，沈谙的思绪才被拉回，搁人民大会堂门口吃饺子，这辈子头一遭。
“回我那还是？”莫云臻问。
“都行。”
莫云臻开车，回的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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