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婵音把冬棋护在身后，握着匕首同刺客周旋。
她身姿轻盈，挥出的手、踢出的腿却力道十足，招招致命，只要击中就是一声骨骼脆响。
几十招过去，刺客都没有伤到她分毫。
刺客头子面色难看，扬声道：“杀她后面的那个丫鬟。”
凤婵音眼眸一转，故意露出一个破绽，趁着刺客近身，一记飞踢，狠狠踢中对方脖颈，然后顺势一压，带着刺客的头重重砸向地面。
左手同时探出，接住掉落的钢刀，旋手一劈，割开了另一名刺客的腹部，右手匕首紧跟而上，割破对方喉咙。
两名刺客倒下。
她没有多看一眼脚下的尸体，左手握刀，右手执刃，贴着地面旋身飞越而去。
只听得几声惨叫，四五个刺客被挑断了筋脉和脚腕。
接着，大刀往地上一触，她借力挺身而起，身影翻飞，刀落手过，就是一片血迹。
三尺多长的阔面大刀在她手中好似没有重量，在刺客之间挥出一片残影，一劈一砍，一横一扫，必是一记重击。
随着最后一名刺客倒地，刀锋划在空中带起一阵空气的震颤，最终归于寂静。
凤婵音收起刀，连大气都没怎么喘。
她随便捡起一把刀鞘，装了刀，拄在地上，不屑道：“这么不禁打，看来背后的人也不怎么样！”
她打架的时候一言不发，肃着一张小脸就是打！此刻架打完了，就开始喋喋不休地吹嘘自己的武功天下第二。
第一是她师父。
冬棋拉起她的手，惊呼道：“姑娘，你受伤了。”
凤婵音不以为意：“就是一个小口子。你去翻一翻他们的身上，应该会有伤药。”
冬棋挨个把刺客翻了一遍，找出好些止血药、银票和碎银子，还有一张折叠的纸。
她先给凤婵音上了药，包扎了伤口。
这才挑挑拣拣留下银票和几两银子，把剩下的银子一扔，揣了银票在怀里，打开那张纸一看，上面赫然是凤婵音的画像。
“姑娘，上面是你。”
凤婵音接过来一看，画得还挺像。
“看来有人不想我回到丞相府啊！”她喃喃道。
她可越来越好奇背后之人是谁了。
对方不让她回，她就偏要回去，气死对方！
可惜她不知道山外的世界有这么一个敌人，不然一定会有所防备。
对方以有心算无心，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收好画像，两人也不休息，继续往西北方向走。
中途又遇上了两波刺客，人数不多不少，每次都是十个，全被凤婵音杀了。
冬棋看着凤婵音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心疼得直掉眼泪。
凤婵音无语道：“你自己身上的伤才重呢，你为我哭什么？”
她们此刻藏在一处灌木丛中，一边给对方包扎伤口，一边啃路边摘的野果。
日悬高空，正午时分，离她们遇刺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了。
刺客一**地找来，凤家的人却不见踪影。
凤婵音不愿深想这背后的原因。
可她不想，冬棋却害怕极了。
“姑娘，要不然我们还是留在明月观当道姑吧。”
“府里的护卫还没有刺客中用，看来丞相府也不是那么好，连姑娘的安全都不能保障。”
凤婵音想也不想地拒绝道：“那不行。我盼着回去当相府千金盼了好久了，好不容易能如愿了，怎么能半途放弃？”
“你不想回去当世家豪奴了？不想手底下管个几十号人，颐指气使地指挥他们干活，自己当副小姐了？”
冬棋小声道：“想是想，可……”
“嘘——”她的话还没说完，凤婵音就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
经历了几波刺杀，冬棋此时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她惊惧地睁大眼睛，白着脸，做口型道：“是刺客吗？”
凤婵音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她轻轻拨开挡在前面的灌木叶，探头往外看去。
只见两名男子拿着弯刀一边割草，一边絮絮叨叨地在说着什么。
凤婵音凝神细听，就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
“一只畜牲，活得比我都精贵，还只吃青草，不吃干草。”
“你再啰里啰嗦地骂金贵是畜生，我就让你去养猪，让你天天和畜牲打交道。还不快割！”
“我错了，我错了公子。我这不是割着呢嘛！”
凤婵音放下树枝，放心道：“不是刺客，是一对割草料的主仆。”
“我们别出声，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出去。”
可她们不想被人发现，老天却偏偏要和她们作对。
那个小厮眼见得太阳越来越高，心中吐槽他家公子不知五谷、不懂常识。
割草料也不清晨来，一定要顶着大太阳到这深山里来割蔫哒哒的草。
他看到对面一处草料被遮在树荫底下，还算精神，就几步跑了过去，高兴道：“公子，这处的草料好，还没被晒蔫……”
他这番动作甚是突然，给了凤婵音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三个人，一个居高临下，两个抬眸而望，三双眼睛对了个正着。
小厮惊呼道：“这山上怎么还有化了形的精怪？这是座妖山！”
说着，也不等凤婵音她们的反应，又几步蹦回到他家公子身边，急道：“公子，我们快走。这里有刚吃了人的妖怪，浑身是血！”
凤婵音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身上，果然一片干涸凝结的暗红色。
确实怪吓人的。
她不知道，她此刻脸上也满是血迹，就两只眼睛周围还算干净。
她们没有水，冬棋给她擦过两回，最后发现越擦越脏，就没再管了。
凤婵音没有起身，想着若是这副样子直接把对面的人吓跑了也好。
然而那边的小厮是个怕血怕妖的，公子却是个不怕精怪的。
他扒拉开鬼哭狼嚎的小厮，斥道：“大太阳底下的，又不会有鬼，你怕什么？”
说着，快步走到了小厮刚才站立的位置。
第一眼，就对上了一双冷漠清冷的眼睛。
他心中一跳，有一种灵魂被吸进去了的错觉。
直到对面的人抓起地上的大刀，竖在身前，做出防备的姿势，他才回过神来。
也终于发现对方果然浑身是血，身上简直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
凤婵音在他开口之前，率先威胁道：“如果想活命，就赶紧滚。”
男子却没被她吓住，好心道：“你们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需不需要帮忙？”
还是个好心人呢！
凤婵音心想。
她从善如流道：“那就麻烦公子替我们报一下官吧，我们受伤了，不宜走动，在此处等着公子。”
“报官好！报官好！”男子身后的小厮高声道，“公子，我们快回京报官吧。”
男子对他“去”了一声，又转头道：“你们受伤了？我车上有伤药。”
他本想让对方跟他去车上上药，又想到对方说不宜走动，就吩咐小厮道：“金乐，快去把药拿过来。”
他的语气不容辩驳，名叫金乐的小厮千不愿万不愿地去了。
凤婵音烦躁地“啧”了一声，没想到对方这么不好打发。
她唰地站起来：“我骗你的，我们自己有药，伤得也不重。”
“我们正在被人追杀，你不想死的话，现在走还来得及。”
男子其实早猜到了，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定在原地，就是不走。
只能归结为自己太善良。
他问道：“追杀你们的人武功很高吗？有多少人？对方从几个方向追击你们？你们打算往哪里逃？”
“或许我能帮上忙。我……我有马车，两辆，还有一匹空马，可以借你们用。”
凤婵音眉梢微挑，一口答应道：“好，那你就借我们一辆马车吧。”
冬棋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姑娘，我们都不会赶马车。”
凤婵音：“……”忘了这一茬了。
她们去了明月观之后，就再也没下过山。经常去的地方就是清风观和道观后面的群山，不是骑马就是靠两条腿在走。
自然没学过赶车这项技能。
男子的耳力相当好，把冬棋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道：“还是我送你们吧。姑娘是要回京还是上山？”
“我是从京城出发，去山上之后下来的，知道哪条路上的达官贵人多。”
“贵人们都带有护卫，我带你们挑人多的地方走，刺客一定不敢太过放肆。”
这是对方第二次让凤婵音感到诧异了，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眉清目秀，细皮嫩肉，一看就是不禁打的文弱书生，胜在身材颇为高挑，但还是不抗打。
她思索了一下，点头道：“那就多谢公子了，我们往西北方向走，到了地方我会和公子说的。”
男子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替她们引路。
心里却想：西北方向，是一片无人的荒山，应该不是她们最终的目的地。
到了马车上，男子让小厮驾车，立即往西北方向去。
马车里，他先拿出水壶让凤婵音二人净了面，又翻出两身干净的衣裳道：“你们先把外衣换一下吧。”
说着就坐去了外面的车辕上。
半刻钟后，冬棋敲敲车壁，道：“公子可以进来了。”
男子掀帘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凤婵音不施脂粉却精致夺目的那张脸。
她肤色白皙细嫩，眉眼灵动清澈，容貌清丽脱俗，宛如遗落人间的精灵。
男子心想：金乐说得没错，她确实像极了山中的精怪。
他心中的精灵却并不十分信任他，更不想透露太多信息给他。
所以在他进来之后，凤婵音微微点了点头，就装作闭目养神的样子，不再说话。
男子很是识趣，没有主动打探什么，只是仔细留意着路途，时不时让小厮换条路走。
凤婵音听出来，他是跟随着随从护卫较多的车驾在走。
是个有几分聪明的人。
就这么沉默地走了约半个时辰，凤婵音突然睁开眼睛，挑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出声道：“就到这里吧，多谢公子送我们一程。接下来的路，就由我们自己走了。”
男子心下有些遗憾，但还是让小厮停了车，放她们下去。
他几次张口想问凤婵音的姓名，又觉得她一定不会告诉他，只得作罢。
凤婵音搀着冬棋走出一段距离，回身一望，发现对方还站在原地没走。
她扬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眼睛一亮，高声道：“明弈，我叫明弈，‘皎皎天月明，弈弈河宿烂’。”
凤婵音一笑：“明弈，我记住了。我会来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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