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的路比来时好走,林默的车停在山脚的停车场,是辆看着就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宋道长盯着车标看了两眼,咂咂嘴:“现在的姑娘家,都开这么阔气的车了?”
进了市区,车窗外的景象更是让他目不暇接。高楼像春笋似的往天上钻,玻璃幕墙反射着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马路上的车排着队跑,比山里的萤火虫还密集。宋道长扒着车窗,手指在玻璃上点点戳戳:“这楼得卖多少钱?怕是抵得上半个山头的树了……”说着又转头看林默,“姑娘家当法医,这么挣钱?”
林默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笑了笑:“是家里留下的。”
车最终拐进一个大门气派的小区,门口的石狮子比太和观的香炉还高,保安穿着笔挺的制服敬礼。宋道长推开车门,看着里面错落的别墅和花园,眼睛都直了,伸手拽了拽我的袖子,压低声音:“乖乖,这地方住一晚,怕是够我那观里烧半年香了。”那语气里的羡慕,差点从眼睛里溢出来。
跟着林默往她家走,宋道长的惊叹就没停过。看见自动感应的路灯亮了,他蹲下去研究半天;路过喷水池,盯着水里的锦鲤念叨:“这鱼养得油光水滑,怕不是用金坷垃喂的?”
林默家在二楼,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家具线条利落,就是看着有点冷清。宋道长刚进门就皱了皱眉,指着客厅的落地窗:“这窗太大,又是朝西的,夕阳西下时‘煞气’重,晚上住这儿,容易做噩梦。”
他又走到玄关,看了眼鞋柜:“鞋子不能对着门放,‘气口’被秽物挡了,家里聚不住财。”说着还拍了拍我,“记着,以后自己住,门口得摆盆绿植,最好是仙人掌,能挡挡外面的杂气。”
等走到卧室门口,他盯着墙上的镜子摇头:“镜子照床,主‘虚惊’,难怪你总被那鬼魂扰得不安生,赶紧挪了。”
我在旁边听得认真,宋道长忽然想起正事,从布包里掏出个小碗,又摸出个小酒壶,往碗里倒了点清酒,酒液在碗底晃出细碎的光。接着他取出黄纸,蘸了朱砂,三两下画了道符,符尾还特意勾了个圈。
“这是‘净宅符’。”他一边点火烧符,一边跟我解释,“烧了兑酒,洒在屋里,能把藏着的阴邪气赶跑。”
符纸蜷成灰烬落入碗中,宋道长用手指搅了搅,酒液顿时变得浑浊。他蘸了点酒,从门口开始,沿着墙角往屋里走,每走三步就往空中洒一滴,嘴里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秽气出门,邪魔远避,急急如律令!”
酒珠落在地板上,很快洇成小小的痕迹。宋道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穿透力,屋里原本冷清的空气,好像真的随着他的步子,一点点变得清爽起来。
宋道长将最后一滴符酒洒在窗台,转身对我使了个眼色:“去把窗帘拉上,再点两根蜡烛来,要白蜡。”
我依言照做,厚重的窗帘挡住了窗外的天光,屋里顿时暗下来,只有两根蜡烛的火苗在茶几上轻轻晃,把人影投在墙上,忽大忽小。宋道长从布包里摸出根红绳,红得像浸过血,他走到林默面前:“把手伸出来,左手中指。”
林默犹豫着伸出手,指尖还在发颤。宋道长捏着红绳一端,另一端在她中指上缠了三圈,打了个奇怪的结。“你这胎记是他的‘根’,用红绳引着,他才能附上来,却又伤不了你。”他低声对我嘱咐,“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慌,也别说话。”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张黄符,往蜡烛火苗上一凑,符纸“腾”地燃起来,却没见多少烟。他捏着燃尽的符灰往林默眉心一点,沉声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阴灵速现,附!”
话音刚落,屋里的蜡烛火苗突然“噗”地矮了半截,空气里凭空多了股铁锈味。林默的身子猛地一僵,原本平直的肩膀向上拱起,脖子也梗着,像被人从后面拽着头发。她的眼神瞬间变了,原本清冷的眸子蒙上层白雾,嘴角慢慢咧开,扯出个极诡异的笑,声音也变了,粗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啧,老东西,排场不小。”
我吓得攥紧了拳头,宋道长却面不改色,往茶几上拍了拍:“既然来了,就别装神弄鬼。说说吧,跟着林姑娘这么多年,到底图什么?”
“图什么?”林默——或者说那个鬼魂——歪着头,声音里带着股嘲弄,“轮得到你个杂毛老道来问,你算哪根葱?”
宋道长的脸黑了半截,手里的桃木剑在掌心敲了敲:“你缠着个小姑娘,还借凶案搞事,真当没人治得了你?”
“治我?”鬼魂突然笑起来,笑声在屋里打旋,震得蜡烛火苗直哆嗦,“你先看看你那徒弟,站在那儿跟个木桩子似的,裤腿都在抖,还好意思说治我?”
我低头一看,果然发现自己的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顿时更尴尬了。
宋道长清了清嗓子,试图把话题拉回来:“我知道你跟林姑娘的胎记有关,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别拖着无辜的人。说吧,要怎样才肯走?”
鬼魂突然不笑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宋道长,白雾里透出点红:“走?我等了几十年终于等到她了,凭什么走?”他猛地抬起手,不是林默纤细的手指在动,而是整个胳膊像被无形的力操控着,直指宋道长的鼻子,“老东西,我劝你少管闲事,不然下次附的就不是她,是你那宝贝徒弟的床板——半夜让他听听什么叫‘鬼磨牙’!”
“你还敢威胁我?”宋道长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信不信我给你贴道‘镇魂符’,让你十年八年喘不过气?”
“呵,就你那破符?”鬼魂嗤笑一声,突然凑近宋道长,林默的脸几乎贴到他鼻尖上,“上次你给观里石狮子贴符驱邪,结果狮子鼻子被野猫挠了道疤,你忘了?就这本事,还敢学人家请魂谈判?”
宋道长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估计是被戳中了黑历史。他刚要发作,鬼魂突然松开手,林默的身子晃了晃,眼神里的白雾渐渐散了,她茫然地眨眨眼,看着桌上的蜡烛和红绳,一脸懵:“刚……刚才怎么了?”
红绳“啪”地断了,屋里的铁锈味也跟着散了。宋道长盯着地上的断绳,又看看我,闷了半天冒出句:“踏马的,这个乌龟王八蛋。”
玄学小知识:
凡房屋鬼祟,怪声怪影或家门怪疾,不祥等事项。可用驱邪镇宅符一道,在正门内焚化,符灰入碗内,加白酒三杯。用右手中指沾之边念驱邪咒,不计多少遍,咒至洒完为止。。可驱邪安宁。
驱邪咒:天灵地灵,无私神明。逐邪去怪。祟化无踪,急急如律令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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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法医宅中阴阳对质,师徒阵前虚实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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