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道长听完樊乐的话,指尖捻着筷子尖轻轻点了点桌面,不紧不慢地点头:“粤剧调子配老戏台,倒也说得通。”他抬眼看向二师兄,语气干脆,“待会我去看看,小胖,那原来是你学校,路熟,你跟我一起去。”
我手里的筷子还夹着半块青菜,一听这话立刻放下,身子往前凑了凑,伸手轻轻拽住宋道长道袍的衣角,声音里带着点雀跃:“师傅,我也想去!之前我也和你处理过一些事,说不定能帮上忙。”
宋道长低头扫了眼被我拽住的衣角,嘴角勾了勾,没多说什么,只颔首应道:“你去也好,你眼尖,关键时刻还能帮我搭把手。”
这话刚落,樊乐“哐当”一声放下筷子,眼睛瞪得溜圆,急忙凑过来:“宋道长!我也想去!我跟你们一起!”
我立马转头瞪他,没等宋道长开口就抢先说道:“你去干啥?你除了会跑会叫,啥也不会,到时候真遇上点事,我还得分神保护你,净添乱!”
樊乐被我堵得脸一红,梗着脖子反驳:“我怎么啥也不会了?我不是有纯阳命格吗?宋道长不是说我这血能克制邪祟,万一到时候用得上呢?多个人多份力啊!”
宋道长看着我俩吵得脸红脖子粗,笑着摇了摇头,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行了,别争了。人多确实力量大,正好也能让你们多见识见识。”他夹起最后一口菜放进嘴里,咽下后擦了擦嘴,“吃完饭,咱们就出发。”
饭后宋道长拎起墙角那只旧布包,率先迈步往道观门口走,我和二师兄、樊乐赶紧跟上。下了山到路边,他居然抬手拦了辆出租车,车停在跟前时我都愣了愣。
我凑到宋道长身边,故意夸张地咋舌:“哇塞,师傅,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得见您主动打车,您这铁公鸡总算舍得拔毛了?”
宋道长闻言,抬手就在我后脑勺轻轻敲了一下,语气带着点无奈又好笑:“臭小子,就知道贫嘴。以前道观不景气,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当然得省着点。”他拉开车门先坐了进去,转头朝我们招手,“现在日子好起来了,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委屈自己,也省得你们跟着我走断腿。”
车子沿着蜿蜒的山路一路向西,最终停在城西山下那所颇有年头的厨技大学门口。宋道长从布包里掏出个磨得发亮的老年机,按了几个数字拨过去,简单说了两句便挂了。
没等多久,校门口的传达室里走出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梳着一丝不苟的分头,手里还拿着个记事本。二师兄原本靠在车门上嚼着口香糖,瞥见那人的脸,嘴里的糖“啪嗒”一下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我靠!那不是曹主任吗?”他声音都拔高了些,“以前在学校里老使唤我,打印文件、搬器材,把我这学生当免费劳工使!”
话音刚落,曹主任也看见了他们,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快步迎了上来。宋道长率先上前,两人双手交握,寒暄了两句。二师兄深吸一口气,梗着脖子走过去,语气带着点不服气:“曹主任,还认识我吗?”
曹主任眯着眼睛打量他片刻,突然往后退了半步,手里的记事本差点滑落,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孙铁牛!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是我的二徒弟。”宋道长拍了拍孙铁牛的肩膀,指了指旁边的我们,“他们三个,都是来帮我处理事情的。”
曹主任这才恍然大悟,打量着孙铁牛,眼神里满是惊奇:“铁牛,真没看出来,你原来还有这重身份啊!”
宋道长目光一沉,直截了当地问:“曹主任,贵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劳烦你特意叫我过来?”
曹主任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重重叹了口气,往校园里望了一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道长先跟我进学校,我慢慢给你说……”话没说完,他的目光落在宋道长身上,语气有些迟疑,“道长,咱们这儿再怎么说也是学校,学生老师多,你穿这个道袍……会不会有点太惹眼了?”
宋道长顺着他的目光扫了眼自己的道袍,当即点头:“理解,理解,不能给学校添不必要的麻烦。”话音刚落,他伸手抓住道袍衣襟,利落往上一掀,竟将衣服整个翻了过来——原本黄色的道袍内里,是沉稳的深青色面料,针脚细密,连袖口的纹路都跟着换了风格。
他重新把衣服穿好,抻了抻衣角,乍一眼看去,那版型配上深青色,倒真有几分改良汉服的雅致,半点看不出之前道袍的模样。
我们跟着曹主任往校园深处走,脚下的石板路被晨露浸得发潮。他一边引着路,一边压低声音把学校的怪事细细道来,说的内容和二师兄之前讲的差不太多——新修的会议大厅一到半夜,就会传出断断续续的唱戏声,有时是女声,有时是男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宋道长和我们几个都听得认真,唯独二师兄孙铁牛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事上。他像个刚返校的学生,眼睛在校园里东瞅西瞅,一会儿指着不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樟树,兴奋地拍我们胳膊:“看见没?以前我老躲在那树底下看书,夏天凉得很!”没走两步,他又突然停住,朝着教学楼的方向努嘴,声音里带着点吐槽的劲儿:“瞧见那个穿黑外套的老师没?以前上课老爱抽人回答问题,我可被他点名过好几次!”
跟着曹主任穿过几栋教学楼,最里面的会议大厅终于露了出来。这楼确实新得晃眼,米白色的外墙贴着亮面瓷砖,在阳光下泛着干净的光,正门上方是巨大的弧形玻璃顶,两侧立着两根浅灰色罗马柱,看着既气派又规整,跟校园里其他老旧建筑比,透着股说不出的现代感。
可走近了就觉出不对劲——明明是大白天,大厅门口却像罩着层冷雾,连风都比别处凉几分。
曹主任掏出钥匙串,金属碰撞声在安静里格外清晰,“咔嗒”一声打开厚重的玻璃门,一股阴凉气瞬间扑面而来,跟外面的暖日完全是两个温度,让人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宋道长率先迈进去,目光扫过空旷的大厅。里面铺着深棕色地板,天花板上的吊灯蒙着层薄灰,一排排座椅整整齐齐却透着股冷清,最前面的大讲台铺着暗红色幕布,边角微微耷拉着,看着有些陈旧。
他在厅里慢悠悠转了两圈,最后停在讲台前,手指轻轻碰了下幕布边缘,转头看向曹主任:“听说你们这会议大厅,之前是个荒废的老戏台?”
曹主任脸上的神色暗了暗,点点头:“是啊,听附近老街坊说,这戏台在这儿立了几十年,后来政府检查说有坍塌风险,就给拆了。我们校长觉得这块地位置好,就买下来盖了这座会议大厅。”
宋道长绕着讲台走了半圈,手指在冰凉的木质边缘轻轻敲了敲,语气带着点无奈:“你们胆子也是大,这么有年头的老戏台旧址,盖楼前连个懂行的人都不找,不招怪事才怪。”
曹主任一听这话,脸上的担忧更重了,搓着手往前凑了两步:“道长,不瞒您说,之前也找过几个号称能处理的,结果都是半吊子,折腾半天啥用没有。我也是托了好几层关系才找到您,您可一定要帮学校摆平这件事啊!”
宋道长侧过身看他,眼神里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怎么,你这是在怀疑贫道的实力?”
曹主任吓得赶紧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没没!道长您误会了,我绝无此意!就是这事闹得学校人心惶惶,我实在是急糊涂了。”
宋道长走到大厅中央,抬头望了眼天花板上蒙尘的吊灯,指尖捻了捻道袍下摆,语气平静却透着笃定:“既然这唱戏的动静只在半夜出现,那也不必急着找。”
他转头看向曹主任,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座椅:“咱们就按兵不动,等半夜她自己出来了,再当面收拾。”
曹主任愣了愣,随即连连点头,原本紧绷的肩膀松了些——有宋道长这话,他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去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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