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道长先是僵在原地,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那声响在安静的廊下格外清晰。
他飞快扫了眼不远处还在发呆的樊乐,又转回头死死盯着我,眉头拧成个疙瘩,手指在我肩上轻轻敲了敲,半晌才叹出一口气:“唉,算了算了,事都已经这样了,往后你就对人家好点吧——毕竟吃亏的是他。”
我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当即皱着眉嘀咕:“啥叫我对他好啊?明明该是他对我负责才对,我才是被压的那个!”
这话刚出口,宋道长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方才松开的眉头又拧得更紧,眼神也沉了下来。
他往前凑了凑,伸手轻轻捏住我的下巴,逼着我抬头看向他,声音里带着点不可置信的严肃:“你盯着我的眼睛,再把刚才那句话说一次?”
我被宋道长这眼神一逼,心头发慌,“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青石板上,双手攥着衣摆抬头:“师傅!您之前总说修道之人要清心寡欲,是徒儿破了规矩、犯了错,您要罚就罚我,我绝无二话!”
这一跪动静不小,不远处的樊乐猛地回神,快步跑过来想扶我:“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我却用力甩开他的手,膝盖在地上磕得发疼,还是朝着宋道长重重磕了个头——其实我心里打着小算盘,师傅向来疼我,这苦肉计一用,他多半就不会再追究了。
果然,宋道长看着我这模样,脸上的严肃渐渐散了,弯腰叹了口气,伸手把我拉起来:“罢了罢了,都已经发生了,罚你又能改变什么?起来吧。”他拍了拍我膝盖上的灰。
又道:“咱说要清心寡欲,可也不是要跟活人似的憋着,有时顺着本心、跟着自然走,才是真的自在。就像我,你师公当年天天教我要淡泊名利、别贪钱财,可我不还是爱钱?只要咱取之有道,不偷不抢,赚得踏实,爱点钱又有什么关系?”
见师傅不再揪着之前的事不放,我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想起正事赶紧追问:“师傅,您之前在电话里说樊乐是纯阳命格,这到底是啥命格啊?”
宋道长转头看向樊乐,眼神里满是欣赏,手指还轻轻点了点他:“所谓纯阳命格,就是出生在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八字里一点阴属性都没有。这种命格的人,体内阳气旺得很,寻常阴气近不了身,说是百邪不侵都不为过,就连血都能克制阴邪之物,厉害着呢!”
樊乐一听,眼睛瞬间亮得像灯泡,忍不住拔高声音:“我去!这么说我天生就这么厉害?”
我没理会他的兴奋,接着问师傅:“可既然百邪不侵,他怎么还会被魇月忘生蛊附了身?”
宋道长摸了摸下巴,眉头微蹙:“这原因就多了。可能是他之前生病体虚,阳气跟着弱了;也可能是……”他说着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樊乐一眼,才继续道:“还有种可能,就是心存淫邪——说白了就是心里不干净,老琢磨着跟某人干些没正经的事。”话尾,他的目光还往我身上瞟了瞟。
我被这话气笑了,伸手一把揽过樊乐的胳膊,故意凑近他耳边调侃:“行啊小乐乐,原来你心里对我图谋不轨,都到能让蛊虫钻空子的地步了?”说着趁他没反应过来,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樊乐疼得龇牙咧嘴,连连求饶:“哎呦呦!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想想,没真敢干啥啊!”
正闹着,二师兄端着两盘菜从后厨出来,刚走近就飘来一阵香味——一盘红烧排骨油亮诱人,另一盘清炒时蔬翠绿爽口,看得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连忙凑过去夸:“师兄,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这菜看着也太香了吧!”
二师兄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笑着摸了摸后脑勺:“我上的就是厨技大学,加上从小跟着家里人学做菜,练得多了就熟练了。”
一旁的宋道长听了,也跟着搭话:“以前小胖还在观里的时候,我就爱让他做饭。虽说他在修道、辨邪这些事上不如你,但论下厨,我敢说他能吊打你。”
这话一下勾起了我的回忆——以前在道观里,我兴致勃勃想露一手,结果炒出来的菜又咸又糊,连最节俭、从不浪费的宋道长,吃完都皱着眉让我拿去倒了,从那以后,我就彻底丧失了道观厨房的使用权,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点丢人。
我心里正琢磨着,见他既能耐心哄小孩,又能勤勤恳恳做出满桌好菜,先前那些不好的印象,不知不觉就淡了许多,反倒觉得他这人踏实又靠谱。
饭桌上正吃得热闹,突然“我和草原有个约定~”的铃声猛地炸响,那熟悉的老年机旋律穿透力极强,瞬间盖过了碗筷碰撞的声音。
宋道长皱着眉往口袋里摸手机,嘴里还嘟囔:“这是谁啊,非得挑着饭点打电话,也不怕耽误人吃饭。”说着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那部旧老年机,瞥了眼屏幕后,便放下筷子起身,往廊下走去接电话了。
宋道长挂了电话走回桌边,我赶紧放下筷子追问:“师傅,刚是谁打来的啊?”
“没什么,来生意了。”宋道长坐回原位,又转头看向二师兄,“对了小胖,你之前是不是在城西山下那所厨技大学上学?”
二师兄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啊师傅,您问这个干啥?”
“你们学校刚打过来的,说新建的会议大厅里不太干净,想让我去看看。”宋道长夹了口菜,慢悠悠说道。
这话刚落,二师兄突然一拍大腿:“哦对对对!我之前在学校就听说过这事!”他放下筷子回忆道,“那会议大厅的地儿,以前是个老戏台,荒废好多年了才改建的。听说后来半夜总有人听见里面有唱戏的声音,唱的啥也听不太懂,好像有句‘落花满天’‘蔽月光’之类的,具体记不清了。”说着还捏着嗓子,依稀有样学样地哼了两句,调子又老又怪。
一旁的樊乐突然停下筷子,眼睛一亮:“欸?这调子我好像听过!”他挠了挠头,“小时候在爷爷的老式收音机里听到过,但歌名早忘了,只记得爷爷当时说,这是粤剧里的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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