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步没停,径直走到石桌旁,伸手在宋道长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他头也没抬,只从喉咙里“啧”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小胖,一边玩去,没看到为师忙着的吗?”
我早习惯了他这副模样,忍着笑,直接把脑袋从他身后探到面前,拖长了调子喊:“师傅~”
宋道长手一抖,手里的签筒差点砸在桌上,猛地转身看清是我,眼睛瞬间亮了,惊得声音都高了八度:“哎呀,你这混小子终于知道回来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语气里满是委屈和急切,“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快忙死了,香客多到脚不沾地,来来来,赶紧帮我招呼一下那边问姻缘的!”
我听得一阵无语,挣了挣手腕——合着我这刚踏进门,连口茶水还没喝上,就直接被抓来当苦力了是吧?一旁的樊乐看着我无奈的表情,忍不住低下头,肩膀轻轻晃着,憋笑憋得厉害。
我望着院子里熙攘的香客,烟火气混着淡淡的檀香飘在空气里,转头看向身侧的樊乐。
他先是皱了下眉,随即唇角弯起个无奈的笑:“算了,反正今天没课,先帮宋道长搭把手吧。”我连忙点头,看着他转身走向二师兄,自己则拎起一旁的布巾,快步去给师傅打下手。
没一会儿,就听见樊乐那边传来一声急促的吸气。我抬头望去,只见他正快步冲上前,从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孩手里夺下一根点燃后刚吹灭的红蜡烛,语气又急又软:“小朋友,这个是蜡烛,不是糖,绝对不能往嘴里塞的!”那小孩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愣愣地看了樊乐两秒,嘴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樊乐瞬间僵在原地,手还捏着那根蜡烛,想哄又不知道从哪儿下手,手脚都透着慌乱。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整理功德箱的二师兄走了过来,从宽大的道袍袖子里摸出一颗裹着彩色糖纸的棒棒糖,蹲下身递到小孩面前,声音放得极轻:“小朋友,乖,不哭啦。这颗糖给你,你妈妈在哪儿呀?哥哥带你去找她好不好?”
小孩抽噎着看了看棒棒糖,又看了看二师兄温和的脸,慢慢伸手接了过去,哭声也小了些。樊乐凑过来,满眼佩服地啧啧两声:“看不出来啊二师兄,你对付小孩还挺有一套。”二师兄直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灰,笑着解释:“以前在家常帮我姐带小侄子,都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日头渐渐爬过头顶,直到临近中午,院子里的香客才终于三三两两地散去,只留下满地散落的香灰和几张废纸。我一屁股瘫坐在道观门口的青石板上,揉着酸胀的腰,有气无力地喊:“累死我了师傅,下次再这么忙,我是真的不来帮忙了!”
宋道长正弯腰收拾着供桌上的法器,闻言抬眼瞥了我一眼,语气带着点打趣:“之前大早上起来扎马步、站桩练功,你硬是咬牙坚持了半个月,怎么这点活儿就受不了了?”
我连忙摆着手反驳,一肚子委屈都涌了上来:“那能一样吗!站桩顶多是身子累,歇会儿就缓过来了。今天这活儿,不光身子累,心更累——有些香客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求签要在哪排队’‘香火钱给多少合适’,同一个问题翻来覆去问无数遍,我都快跟他们急了!”
宋道长收拾完东西,直起身拍了拍身边那个沉甸甸的功德箱,箱身碰撞发出“哗啦”的声响。他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眼里满是光亮:“嗨,香客们大多是诚心来的,就是心思细,多问几遍也正常,习惯就好。你再瞧瞧这个——”他又拍了拍功德箱,声音里满是欢喜,“这满箱的钱,咱们道观总算是要熬出头了!等过阵子,就把屋顶、院墙都彻底翻修一遍!”
我猛地从石板上坐直身子,拍了下大腿:“哎对了师傅,我正想问呢——咱道观之前冷清得连个扫地的声响都能听见,怎么突然就这么火了,香客多到忙不过来?”
宋道长一听见这话,眼睛瞬间亮了,手里的布巾往桌上一放,凑过来的模样满是得意:“说到这个,我可就老自豪了!你还记得之前来的那个陈老弟不?就是他女儿被婴灵缠上,哭着求我帮忙超度的那个。”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搓了搓手,语气里的兴奋藏都藏不住:“那事儿办完之后啊,他逢人就夸咱道观灵验,给我拉了不少熟客。再加上之前收拾那个害人的古曼童时,有人偷偷录了段视频发到网上,这下可好——我现在在本地的信众圈子里,那可是小有名气了!”说着,他还忍不住嘿嘿笑出声,眼角的褶子都透着欢喜。
这时二师兄端着空了的香灰桶走过来,身后跟着正揉着胳膊的樊乐,他冲宋道长扬了扬下巴:“师傅,你们聊着,我去后厨看看中午的菜,先把饭蒸上。”宋道长点点头应了声“去吧”,目光转回到樊乐身上,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拽着我的胳膊往旁边的廊柱后挪了挪。
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诧异:“这小伙子的事,真好了?你还真给他找着阴阳交替命格的姑娘,办了那事?”
我赶紧伸手打断他,脸一下子热了起来:“欸!师傅你说啥呢!哪有找姑娘这档子事!”
“那他怎么好得这么快?”宋道长眉头皱得更紧,语气笃定,“他那邪祟缠身的情况我清楚,要不是有人跟他办了那事,根本好不了这么利索!”
我偷偷瞟了眼不远处正看着院中小草发呆的樊乐,又转回头对上宋道长追问的目光,耳朵都开始发烫,声音越说越小:“那个…师傅,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听了可千万别揍我啊。当时你说,最好要个像我这样阴阳交替命格的人和他做那种事,我实在没别的办法,所以就自己…上了。”
话说完,我攥着衣角,半天没敢抬头。廊下静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宋道长的声音,我才悄悄抬眼——只见宋道长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嘴巴张得老大,能塞进一个鸡蛋,手里的布巾都忘了攥紧,轻飘飘滑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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