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难醒过来发现自己倒在卧室门口，半个身子在卧室里，半个身子在客厅。她手脚发软，提着一口气爬起来，后背靠在门框上，慢慢喘气。
黑气还在，围着卧室门外上方转圈，李难捡起手机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两点了。
“打工使人退步，连我的身体素质也退步了，没走几步居然摔了，看来明天还是围着小区跑两圈为妙。”李难对于那些东西，主打就是嘴上说不知道，她就没看见，它们就不存在。
唯心主义与唯心主义的碰撞，李难胜利了二十多年。
关上门，看着镜子里磕破的额角，李难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门的方向。明天就去找神婆给这东西收了。
一夜好眠，李难按时上班到公司，空荡荡的工位只来了她一个人。
在打卡截止的前十分钟，李难收到同事小刘的信息。小刘是刚毕业就招进来的新人，上班最喜踩点。
小刘：李姐，张总没来吧。
李难看都没看领导办公室一眼，回道，没来。
这时第二个上班的人来了，是小董，比她年纪大几岁，为人靠谱。李难冲她打了招呼，寒暄几句，就坐在工位上看自己的日程表。
第三个来上班的人是小王，三十多岁已有家室，是大老板的得力助手，在这个部门纯属是监视小张总的。
第四个来的人是小吕，年纪最大，离婚带孩子刚找到工作，忙孩子也忙工作。
最后来的是小刘，八点整打卡。
办公室静悄悄的，没人说话，只有电脑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张总今天上午没来，可能昨晚打麻将睡过头了，索性不来了，反正大老板是他亲爸。
作为公司二代的手下，领导如此清闲，他们就不得清闲。
但是顶头领导不在，大家也都活跃起来。
“李姐，你能帮我做这个表吗？我真不会，张总昨天说今天就要，我做不出来。”
说话的是小刘，李难不动声色地回道：“我把模板发给你了，不难，好好做。张总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你说明他十分看好你，加油。”附赠一个礼貌的微笑。
小刘只听见“张总十分看好你”“重要的工作”这两个“关键点”，他笑开了花，乐颠颠接收了文件，说道：“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李难四两拨千斤把麻烦推走，起身拿包出去，她已经约好了神婆，午休时间一定要把昨天晚上那件事搞定。
神婆和她约在茶馆，点了几道小菜，工作日喝茶的人不多，她们找了个清净角落面对面。李难把自己在楼下就感觉到不对劲一直到晕过去后醒来的事情事无巨细说了一遍。神婆听完面露难色，这场法事做完以后，按理说不可能会有东西进去。
“你最近是不是碰见了其他不对劲的事和人？”
李难摇了摇头，她两点一线的生活，除了地铁上碰见了那位手舞足蹈的阿姨。
“那个阿姨应该没问题吧。”李难讲完地铁上的奇遇之后，心有余悸加问一句。
神婆说：“不是她的问题。”
“那我什么也没干啊？”
神婆也开始摇头，她明显不信李难的话。李难有口难言，百口莫辩，她知道接下来意味着这老婆子要加钱。
果然神婆提高了咨询一次的单价，涨幅不高，但足矣让李难皱起了眉头。
“你敲竹杠！”李难狠狠说道。
“只有我能救你。”神婆乐呵呵说道，丝毫不在意李难的怒气。
她说的对。李难活了这么多年，只有神婆让她远离了无休无止的黑暗。
求人办事，花钱消灾，李难认栽了。
下午上班，李难心情好了不少，脸上的笑也真挚很多。
“小李，小张总今天没来，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小王带着标准的笑容，吐出来的话让李难脊背发凉。
李难咬牙切齿道：“小张总去哪里，我怎么知道。”
小王并没有被她的攻击伤害到，甚至一点也不尴尬，点了点头，神情自若走开了。
其他人抬眼悄悄瞧着两人，都默不作声。李难脸色冷下来，没有解释。
小张总和她是大学同学，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所以他们认为她和小张总之间会和言情小说发展一样有什么吗？李难暗自冷笑一声。同行是冤家，同专业的不成仇人就不错了。比如，她一个孤儿一毕业怎么可能和身家过亿的小张总毕业一样呢。撑死了，小张总看她眼熟，拉着她三缺一凑个麻将搭子，人家一个好好的富二代放着肤白貌美门当户对的女朋友不看，和她谈爱情，大概率有病。
说没嫉妒眼红，不可能的，李难在孤儿院长大，活得很辛苦，再加上能看到鬼，她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以及现在等同于地狱。
好人和坏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好人能控制住自己阴暗的想法，不会把恶意付诸于行动。李难自认为是个好人，随时会发疯的好人。
想到要做一个好人，李难回过神，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开始认真工作。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李难拒绝了同事们的聚餐邀请，准备回家。
出了本市最繁华区域之一的大楼，只要过了这条马路，对面就是地铁站，
绿灯亮起，李难缓步走向斑马线，忽然眼前一黑，她身体发冷，只能手足无措站在大马路中间，可她听得到声音。
身边的人还在走，李难抬起左手，狠狠咬破食指，眼前瞬间恢复视线。她继续往前走，丝毫不顾及正在流血的手指，也没有对刚刚的异常停留。
坐上地铁，李难靠在门口，低着头沉默。
很久没这样了，鬼遮眼，而且是在人声鼎沸的市中心马路中间，什么东西有这种能力？
昨晚的大鬼，李难想到这个东西脸色一沉。
李难左手手指带着鲜血，似乎更能触发她的阴暗情绪，她现在脑子里冒出很多恶意的想法，甚至都无法控制表情，她只能低着头，闭上眼睛，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想把这带血的黑暗吞下去。
无论如何，她绝不能越界。
早就答应了连面容都记不住的父母，李难发誓要做一个好人，努力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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