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节体育课就在这里待着吧。”
“你把门打开!”
“我不要,谁让你推我,还害我早上被老师骂了。”厕所门哐当一声关上,说话的人跑走,只剩下池澍一个人待在隔间里。
不知道敲了多久的门,池澍只知道自己已经敲的没有力气,背贴着门乏力的滑下来,坐在角落边。
厕所年久失修,灯坏了也一直没修。
窗户紧闭,一丝丝沿着缝透进来的光收效甚微,厕所里还是昏暗无比。
直到外面下课铃响起,门外才重新发出响声。
池澍瞬间站起身来,腿却因为长时间的同一个姿势发麻,一时动不了。
他拼命的敲着门,眼泪因为恐惧顺着脸流下来。
“放我出去。”
“那你求我。”
“我就放你出去。”
外面的人得意洋洋的,像是要把下午丢的脸全捡回去。
吱呀一声,门忽然开了。
“你在干什么。”
同桌被来的人吓了一跳,那人像是高年级的,比他们都要高一些。
这人表情冷冷的,让刚刚还笑着的人立马闭上了嘴。似是察觉到自己行为上的不妥,他有些心虚无措。
“我......我”
池澍听见外面的对话,手敲的更用力了。这里太小,也太臭,他不想呆在这了。
一边是敲门的声音,一边是站在门口的人。同桌趁来的人没反应过来,直接冲出厕所。
雁之珩今天准备在操场待一会再回家,没想到来上厕所碰见这一幕。
原本他不想管的,却因为听见里面的哭声,不自觉的停下脚步。
他走上前,把抵着门的拖把拿开。
门一打开,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里面的人扑了个满怀。
怀里的人比自己矮一个头,抱着自己就开始哭。
雁之珩很想把他推开,但看见他头上的发旋,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后默默放下。
池澍实在太怕了,根本没看清眼前人是谁。等他哭好抬起头,对上雁之珩的眼睛,才后知后觉觉得不好意思。
“走吧。”
破旧的门敞着,黄昏的阳光照进来,冲散了刚刚的害怕。
眼看雁之珩就要离开,池澍幡然从刚刚的情绪中抬头,很自觉的牵住他的手。
手中传来温热的触感,雁之珩眉头微皱,他不喜欢别人碰他。
他甩了甩手,没甩开。
池澍还是在害怕,这么一甩反而牵的更紧了。
雁之珩低头看了眼紧贴自己的人,无奈没了动作,只能把池澍带回校门口。
远远看见池芸,委屈一丝一丝从池澍心里反上来,他向池芸飞奔过去。
池芸一下看出他的反常,忙问他今天怎么出来的这么晚,怎么眼睛这么红。
他一五一十的跟池芸说了今天的事情,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跟那个人说一声谢谢。
可等他回头看的时候,那人已经不见了。
池芸知道今天的事之后很生气,连忙打电话给班主任,要求对方道歉,还决定自己亲自过去。
饭后带池澍散步,她想起这件事总是忍不住后怕,怕这件事给池澍留下童年阴影。
但看池澍的精神还行,在公园里还蹦蹦跳跳的,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问了一嘴。
今天是谁带他出来的。
池澍从吃完饭就一直在想这个,听到池芸问反倒还迟疑了一秒,他说他不知道。
不知道他从何来,不知道他在几班,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都还没跟他说再见。”
池澍坐在秋千上,抬头看天,双手合十。
学着在电视上看到的样子,真诚的祈祷天父让自己再见他一面。
今天星星这么多,应该挺灵的吧。
命运这个东西,实在是很奇妙。
这两个小孩的相识,大概真的是冥冥之中天注定。
上帝或许真的会倾听人类的祷告,祂真的拥有超能力。
两人回家上楼时发现203的门开着,池澍好奇的往里面看了一眼,门却被一只手迅速关上。
池澍的瞳孔猛的放大,那只手的主人竟然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奇迹般的对上。
他立马松开池芸的手,跑上台阶去敲门,只是门却没有再打开。
后来还是池芸怕扰民,把他拉走,说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明天再来敲也来得及。
第二天,池澍就开始敲203的门。
一开始池澍总是碰壁,他去敲雁之珩家里的门,十次有九次都不会开。
最后一次他非不信这个邪,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这次池澍决定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日落,他写着作业连打了好几个哈气,眼泪都出来了,雁之珩终于回了家。
雁之珩上楼的时候就看见坐在楼梯上已经睡着的池澍。
“你怎么在这?”
雁之珩一般放学不会马上回家,在外面比在家里待着好,总是在快饭点的时候回去。
池澍揉揉眼睛,看清来人,眉眼弯弯。
“你回来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在家,不然你肯定不会不给我开门的。”
雁之珩忽然想起这几天雁兆说自己下午睡着时总听见敲门声,现在想想应该就是池澍。
想起雁兆,雁之珩一瞬间又冷下来,头也不抬的继续往上走。
“别再来了。”
“也别敲门。”
“我......”
没等池澍说完,门又被关上,和三分钟前如出一辙。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这么执着,在第二次看见池澍坐在台阶上时雁之珩想。
他准备像第一次一样从旁边走过去,却被起身的池澍挡住了路。
“谢谢你。”
雁之珩有一瞬间的错愕,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的感谢。
过了这么多天,其实那天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其实没做什么,要照他妈林美芝的话说,那叫多管闲事。
“真的谢谢你,那时候我太害怕了,可能还把眼泪擦你身上了,妈妈说这些都要感谢的。还有我...我忘记...忘记那天跟你说再见。”
池澍说的语无伦次,雁之珩却停下了脚步。
“后来我回学校,我终于知道你在哪个班了,只是一直没机会找你。”
“雁之珩。”
池澍忽然开口叫他的名字,他不解,抬眼看池澍。
“我叫池澍。”
“池塘的池,不是大树的树,是水十豆寸那个澍。”
刚上一年级,虽然雁之珩成绩好,但对有些字也不算很熟悉。
那天之后,澍是他记忆中第一个学会的比较难的字。
池澍笑着说,“珩哥,我能这么叫你吗?”
雁之珩垂着眼,攥紧书包的肩带,拒绝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开口却说得是。
“随便你。”
落日的余晖照在两人的身上,楼道里的影子一长一短,两个人穿着同样的夏季校服,池澍站在比他高一节的台阶上笑着喊他珩哥。
那天的落日与往常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次日放学,池澍蹦蹦跳跳的跑去楼上班级找雁之珩一起回家,见教室里就剩下雁之珩一个人在值日,自己就站在班级门口等。
雁之珩拒绝过池澍好几次和他一起回家,池澍一直没放弃,每天还是来找他。
打扫好出门的雁之珩看见池澍,没说话。过去的人生经历让他跟这种一根筋的人打交太少,面对这些他有些手足无措。
因为不知道怎么做,久而久之,雁之珩就任由池澍跟着了。
放学铃声响起,池澍有时候迟了一点来,发现雁之珩还在门口等,总是会特别开心。一路上叽叽喳喳的一直跟雁之珩讲今天发生的趣事。
不知从何时开始,雁之珩放学总是会下意识的看向门口。有时候对上池澍的眼睛,池澍就弯弯眼,朝他挥手。
两个人在一起玩的时间久了,池芸平时有什么好吃的也都会让池澍带一份给雁之珩。有几次池芸就问他这么喜欢珩哥这么不把人邀请到家里玩,这时候池澍的神色总是会暗下来。
邀请过很多次,可是珩哥都会拒绝。
池澍装做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说可能是珩哥没这么喜欢和自己玩,池芸用手勾了下他鼻子,“你怎么说不是因为你房间太乱,人家嫌弃你。”
“才不会,珩哥不会嫌弃我,我这就把房间收拾好。”几乎是话音刚落,他就从椅子上滑下来,飞快的跑回自己的房间收拾。
雁之珩第一次来池澍家,池澍依稀记得那是他们认识一年后的一个冬夜。
池澍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在向何文筠反复确认,珩哥真的在自己家吗。
得到了满意的回复,才放下心来。
一开门,池澍看到沙发上那个熟悉的背影,兴奋到跳起来,手上还拿着他从外婆家拿来的烤红薯,掰开就要跟雁之珩分。
雁之珩看着有点紧张局促,他把嘴咬的发白,整个人绷的很紧,就坐在沙发的一个角落。
池澍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很冰。
“珩哥我跟你说,今天我被我奶奶家的狗追了一路,那只狗可凶了。”
“要是你在就好了,这样就能看见我打败他的英姿。”
池澍其实特别怕狗,但他不好意思说出来。说自己把狗赶跑,其实是外婆拿着扫帚在狗的叫声中,解救出蹲在那里瑟瑟发抖的池澍。
雁之珩听着他的话似乎放松了一些,脸上有了点表情,他问池澍,“你不是之前跟我说怕狗?”
“……”
池澍抓抓头发,任命般倒在沙发上。
珩哥记性怎么这么好。
…还是玩游戏好了。
他起身去房间里把自己珍藏的零食和游戏机全都拿了出来,堆在茶几上,非常大方的表示这些雁之珩可以随便选随便玩。
两人坐在沙发上大战了几十个回合,池澍总是打不过雁之珩,每次人物快死的时候他总会说。
“珩哥,你让让我。”
池澍是在游戏角色血条清零那刻醒过来的。
早自习还在继续,梦里的游戏瞬间变成幻影,刚刚还清晰的画面忽然变的模糊。
零零散散梦见小时候的很多事,不按逻辑和时间的顺序,睡的他头有些晕,一时间不知道现在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旁边传来余其的声音,“醒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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