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普通人吧?我以前见过几个像你这样的人,”那麻瓜盯着我的眼睛说,目光很锋利,似乎能将我剖析,“我是个神经科学家,这份工作还挺需要脑子的,你要是伤害了我的大脑皮层……我会很困扰。”
我瞥了一眼他手上的匕圜首,不由得笑出了声,“哦?你觉得你阻止得了我?”
说完我把魔杖轻巧地一挑,推开了他的匕圜首,逼得他后退一步。这麻瓜的防御破绽百出,不像是擅长格斗的类型,我随便一个无声咒就能缴了他的械,但他这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以往我见过的麻瓜没有一个不惧怕魔法的。
“你们有些特殊的能力,但弱点也很明显……你非要动手也行,但会死得很痛苦的。”他举着小刀,隔空往我身上比划了两下。
“有趣……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陈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实,”他用宛如两潭死水的眼睛注视着我,垂下匕圜首懒散地站着,“‘药’已经不多了,我们不是敌人,我不想把宝贵的库存浪费在你身上。”
说完,他看了一眼玄关处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而且,处理尸体真的很麻烦,再这么下去下水道都要堵了……怎么样,帮我个忙吧?”
这角色好像反了吧??
“我可以原谅你对魔法的无知,但像你这样的麻瓜,我想杀多少就杀多少,你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我不想再和他废话,这麻瓜自找的,难得我心情好不想杀人来着…我抬起魔杖,一个阿瓦达就要脱口而出,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上前一步,徒手抓住了我的魔杖前端,把它给压了下去。
“当然,我毫不怀疑你的实力,最有可能的结果是我们同归于尽……但我们明明可以规避这样遗憾的结局的,”他微微颔首,嘴角浮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要赌赌看吗?你对我们同样一无所知,对吧?”
我对麻瓜一无所知?别开玩笑了,他们有什么值得我关注的……
不知怎么,刚才那篇论文里的一句话突然浮上我的脑海,尽是些不吉利的字眼——
……这将阻断电压门控钠通道,引发致死性的癫痫发作,中枢神经系统崩溃……
那麻瓜气定神闲地望着我,仿佛在等我下决定。我警惕起来,目光依次扫过紧闭的门窗、光亮可鉴的地板、裸圜露的水泥墙……一切看起来都很普通,但就是有哪里不对劲。
唯一的危险来源只有他手里的小刀,只要一个缴械咒就能击飞。同样,我现在就可以对他念索命咒——我知道这个咒语会成功击中他,他也会如我所愿地倒下,可就是有种强烈的危机感阻止我这样做。这是纯粹的直觉,没有任何根据。
我到底是怎么了?邓布利多和挂坠盒就算了,现在一个麻瓜也能威胁我了?
就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突然从他身上爆发出一阵刺耳的乐声,一下子绷断了空气中紧绷的弦。我吓了一跳,魔杖走火击中了天花板,掉下几块墙皮瓦砾。那麻瓜也后退了几步,第一次流露圜出慌乱的神情,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物体,翻开盖子,里头一块小小的屏幕发着荧荧的光。
音乐声就是从那里面发出来的,响彻房间,震得我耳膜发痛。
Take me to your heart
Take me to your soul
Give me your hand and hold me
Show me what love is be my guiding star
……
“Expelliarmus! ”
我大吼一声,击飞了他手上颇为可疑的不明物体,他懊恼地叫了一声,不敢置信地瞪了我一眼,跑去捡他掉到地上的东西。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攻击我手机干嘛?”他边说边跪在地上捡起他的“手机”,按了个按钮,可怕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所以这就是你的手段,麻瓜?”
我喘息着,心脏跳得飞快,换做谁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被这么来一下都得当场去世吧?而且虽然四周恢复了安静,但那阵旋律还萦绕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可怕地无限循环起来。这倒是个改进钻心咒的好思路……精神攻击,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个……
“行了行了,懒得跟你解释……怎么说,你还打吗?我是已经没心情了。”那麻瓜一边低头按着手机一边从我边上走过去,把我当成了空气。他说的没错,被他这么一搞我也没了兴致,总感觉杀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也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我还以为温斯顿给我来电话了,结果是闹钟,白欢喜一场……”他合上手机盖,打开电视机,盘腿在前面坐了下来。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显得十分放松,根本看不出一分钟以前剑拔弩张的样子。
“马上《老友记》要开始了,你怎么说?要不要看完了再走?”
“‘老友记’是什么?”我走到他身后问。
“就是电视剧……啧,你知道电视剧……不,电视是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Television,有时简称为TV,用于接收连续动态的影像、声音的电子信号,并将其还原为影像和声音的装置。”
结果他仰天叹了口气,嘴里念叨着“Jesus Christ”,见我恶狠狠地瞪着他,他马上收起了一切表情。
“对,你答的非常好,比我们麻瓜还要完美……”
不知怎么的我对他的赞美感到很不爽,总觉得他在鄙视我似的,“再强调一遍!我对你们麻瓜搞出来的小玩意没有兴趣!”
“好好好 ……所以,要不要来看电视?”他举着一个塑料长方形盒子递给我,我狐疑地接过来。
“遥控器。”他补充道。
“我知道!”
我拿着那个长方形盒子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阵,上面密密麻麻排布着许多小按钮,似乎是用来操纵这台电视机的。这个年代的电视和我小时候的不一样了,屏幕大的可怕,第一眼我几乎没认出来。
以前只有有钱人家才有电视,我从孤儿院溜出来的时候去偷看过一两次,里面正好在放一部叫《汤姆和杰瑞》的动画片——我就是从那时开始讨厌自己的名字的。
最后,我鬼使神差地在他边上坐了下来——看起了电视,也许是想把未知的、愁云惨淡的未来能往后推一点是一点。现在的电视是彩色的,声音和图像的质量也很高,就像在观赏一场逼真的幻象。这真的是麻瓜自己研究出来的机器吗?或者背后有巫师的力量在推波助澜?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节目的内容实在荒唐可笑。我不明白电视里这几个麻瓜怎么能把如此低俗的台词毫不羞愧地说出口——竟然……竟然还把“那种事”放到台面上讲,开另一名女人的玩笑,这在我那个年代简直无法想象。而且这些女演员太不知廉耻了!怎么能穿这么短的裙子?还露胸露大腿??麻瓜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我尴尬地把眼睛从其中一名演员的低胸上衣上移开。似乎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果然麻瓜就是麻瓜,思想还是这么庸俗浅薄……
“无聊透顶,不知道在演什么东西——你一定这么想吧。”那麻瓜突然来了一句,我看向他,发现他也一脸冷漠,对电视机里爆发出的一阵笑声无动于衷。
“其实我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笑。”他说,眼睛却仍然盯着屏幕,幽冷苍白的光在他脸上摇晃。
“那你为什么还要看?”
“因为温斯顿喜欢。”说完,他就不说话了。
温斯顿……没印象。
这时,电视上的画面突然戛然而止,被一段广告切断……不,不是什么广告,屏幕中央竟然大大方方地显示着我的照片!
【紧急通告!警方正在追捕日前格里莫广场纵火犯一名,见到此人请立即报警——】
然后下面写着我的名字,汤姆·里德尔,没有详细年龄和出生年月,估计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写。
我感兴趣地朝电视机走近了一点……这是张黑白照片,可以看出本来是巫师的动态照,被特地处理成了静止的。我对照片里的自己没有印象,他似乎在一场毕业典礼上,打着斯莱特林的领带,胸前别着亮闪闪的级长徽章,对着镜头自信地微笑,望得我有点恍惚。也许因为天太热,他没有披长袍,头发也剪短了些。
他比我大,又比挂坠盒小……难道,这是那个我还没见过的魂器?
“哦,这就是我昨晚说的通缉令,”那麻瓜回头看了看我,和电视上的照片对比了一下,调侃地笑笑,“你看,我就说他们把你给拍丑了。”
“既然知道我是通缉犯,你干嘛还要帮我?”我抱着手臂问他,想到他竟然收留我这个逃犯一晚,还替我处理鼻血,总觉得不太对劲。
“因为……我也被通缉了。”他叹了口气,指了指电视机,我这才发现画面变了,未来的我那双明亮的黑眼睛被一双阴沉的三白眼取代。照片里这麻瓜比现在精神一些,穿着一身像模像样的西装,打着领带,手中拿着卷轴,似乎也在一场毕业典礼上,但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被强行拖去的。他没有看镜头,顺着他的目光我只看见了半个肩膀,上面搭着半截乌黑柔顺的马尾辫。
照片下面同样写着他的名字——伊莱·华莱士,18岁,后面还有些“University of Cambridge”“Neuroscience PhD”之类的字眼。
所以这就是那麻瓜的名字,读着有点拗口。
“你犯了什么罪?”我好奇地问。
“搞人体实验。”他爽快地回答,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这罪名还挺新奇。
不过我也不关心这家伙的过去,毕竟我们马上就要永别了,以后再也不会见面。
呵……也别说以后了,我连今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
“最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当我把手搭在门把上的时候,伊莱叫住了我,“明知道未来希望渺茫,明知道前面等着的只有痛苦,人为什么还要活下去?”
我转过身去。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为什么这麻瓜总能猜中我的心思?
“这有什么为什么?我还嫌自己的命不够长呢。”所以我才把灵魂分裂了六次。
“是吗?你昨天不是因为痛苦才要投海自尽吗?”
我被他狠狠地呛了一下。
“我什么时候要投海了?”
“哦,对了,你已经忘了。”伊莱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看我点眼神多了点怜悯。我顿时无比恼火,这麻瓜一定在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因为一点点难过就要自杀?
我没有体验过痛苦吗?魂器里长达五十年的囚禁,还有邓布利多的审问,足够痛苦了,但我也从没想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那是可耻的、令人唾弃的逃避……
不,我曾经因为害怕吐露魂器的秘密要他们杀了我,但为了保存名誉而死和因为懦弱而苟活,这两者是不一样的。
所以不管遇到什么,我都绝不会……
“别误会,我这么问你,只是想说服我自己罢了。”伊莱的话把我拉回现实,我看着他,发现自己刚刚走了神。
“那我告诉你,这个世上只有懦夫才会自杀,不论巫师和麻瓜都是一样的。”我说。
他沉思片刻,然后笑了出来。
“也对……想要活命是生物写进基因的本能,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他走过来,拉住我的手,递给我一小节冰凉的玻璃试管,“感谢你替我解答疑问,也帮我省了多收拾一具尸体的麻烦……这个东西就当作给你的饯别礼物吧。”
我疑惑地看着他给我的试管,里面有一个直径不到一毫米的黑色小圆珠,有点像他刚刚借我的那支笔的笔尖,“这是什么?”
“蓖麻子金属球,剧毒,你只要想办法把它送到敌人体内就能让他毙命了。因为体积太小,对方甚至不知道自己中毒就会死去,最后的死状很像心脏麻痹。”用极为平淡的语气和我讨论谋杀的人,他是我平生见到的第一个,“唯一的缺点是发作时间太长,要好几个小时,对我用处不大。你要回伦敦杀人,对吧?那么这个应该能派上用场。”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把东西收进口袋。有那么一刻“谢谢”这个词极为自然地就要冲出口,但我忍住了。
“祝你好运,汤姆·里德尔。”当厚重的大门在我背后关上的时候,伊莱轻轻地说。我知道门背后,他也许又坐回了电视机前,看他根本不感兴趣的节目。
真是个怪人。
今天天气很差。我仰头看着天空,轻薄如丝的小雨落在我的脸上,凉凉地晕开。海面雾气弥漫,波涛推着岸边的帆船,灰色的大海和天空融成了一片。
我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拉紧兜帽,走进了那片浓雾之中,伴着幻影移形魔法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巷尾。整座小镇安安静静地沉睡着,就像过去的几十年一样,没有人知道我来过这里,也没人知道我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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