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能幻影移形到你熟悉得闭上眼睛也能回忆起来的地方,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伦敦陌生得就像一个我从未去过的城市。所以最后……我只能在格里莫广场幻影显形。
我迅速背靠墙壁,躲在电线杆的阴影里。这真是个糟糕透了的决定——凤凰社总部就在五百码之内,我随时可能被逮个正着……
我悄悄往外看了一眼,松了口气——街上没有人。毕竟24小时前才发生过一场翻天覆地的混战,估计也没人胆子大到还敢靠近这里。马路两旁的车都没了,中央有个大坑,不记得是我还是挂坠盒的魔法炸出来的……当时挂坠盒飞在半空,他的魔法仿佛有生命一般盘绕在他周围,为他所用,那样强大,不可阻挡……那场面还来不及从记忆里消退,可如今眼前只剩下一片夹在两栋楼之间的、灰蒙蒙的天空,仿佛是我在做梦一样。
我低下头,把脸藏在兜帽下面,贴着墙壁迅速离开了这里。现在再想这些也没用了……我必须尽快把补给品搞到手,然后去小汉格顿,这才是我该做的事。
当我准备施展幻身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一直用着挂坠盒的魔杖,巧的是这魔杖不是别人的,正是哈利波特的那根冬青木。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居然现在才注意到这件事。
大概因为杖芯也是凤凰尾羽,它总让我想到自己的那根……而我已经五十年没有见过它了。
我闭上眼睛,让咒语像流水一样包裹我的全身,迈步混入了人群。
伦敦的城区规划似乎没怎么变,虽然一路上都是令我有些恐惧的人流和车流(人口膨胀了一倍不止,车子也变得怪模怪样的),我还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对角巷入口——破釜酒吧。
我跟在一个女巫后面穿过了大门,径直奔向后院。当我终于踏上对角巷的地面时,不禁有一种回到了家的感觉。真好,这里几乎没有变化,那些店铺我都还认得……
啧,我怎么跟个多愁善感的糟老头似的。
令我有点尴尬的是这里也贴满了我的通缉令,这回全是会动的照片。我看见那个比我大一两岁的自己含蓄地微笑着,冲镜头挥手执意。也不知道这照片是谁提供的,我可没有随便把**泄露给别人的习惯……
贴着我通缉令的那堵墙下面有几张被人丢弃的报纸。我捡起一份,靠着墙翻阅起来,里面的内容让我大跌眼镜。
头版:黑魔王不为人知的过去——汤姆·里德尔还是神秘人?
这TM谁写的?!这是我看完这篇文章的第一反应。
撰稿人声称,目前魔法界正在通缉的嫌犯,其实是黑魔王的一个分圜身(估计怕引祸上身,没有直说是魂器,我真是谢谢她了),带着他少年时代的记忆。
接下来撰稿人详细地、极尽夸张地描述了一遍我那天吐露给邓布利多的过去……什么我虐待同学、杀人,在学校里搞种族清洗之类的,措辞之生动形象看得我都有点害怕……我根本没有这么凶残好不好?巴兹里斯克根本连他们一根头发都没伤到,开膛破肚吊在天花板上是怎么回事啊?(好像有只猫的确是这么死的……)
紧接着就是一段关于我和小哈利的八卦——英俊的少年黑魔王如何费尽心机哄骗救世主堕落,亵渎他的灵魂……标题起了个什么黑白两道旷世虐恋,看得我想吐……
不过哈利应该更想吐吧?我笑笑,感到了一丝安慰。
紧接着就是一些其他名人的猛料,法国布斯巴顿的校长是半巨人,德姆斯特朗校长是在逃食死徒,魔法界的未来何去何从之类的。这个叫丽塔·斯基特的记者到底从哪搞来的消息?我很肯定邓布利多绝不会主动泄露出去,其他人就更不会了,毕竟他们可不愿意自己的秘密暴露。
不过这个问题也没什么意义,毕竟报道已经登出来了,还能怎么办?
我翻到了后面几页,看到了米勒娃·麦格的讣告和几名巫师受伤的消息,还有……
我的心脏抽疼了一下。
那是巴兹里斯克的尸体。庞大的蛇躯毫无生气地躺在天花板下面,就像一团毫无意义的肉块。看见这张照片的人无疑只会觉得恶心和恐怖,可我却觉得有点喘不上气。
我有点犯蠢地伸出手,仿佛以为自己能隔着报纸抚摸到她。我能听懂她的每一句话,知道她在想什么,知道她和人类一样有快乐和悲伤……所以我没法把她看成一头怪物,一台杀戮机器。我第一次杀人就是她陪在我身边,帮我把尸体叼回密室处理……她可能是我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朋友。
我一定会杀了邓布利多的。
当我抬起头的时候,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冰冷的念头。最好别让我在小汉格顿碰见他。
这份报纸是昨天的,当我找到一份今天的报纸时,惊讶地发现舆论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
有人声称我不过是邓布利多捏造出来的人物——竟然拿五十年前一个学生的照片出来通缉,还说是什么黑魔王过去的分圜身,这是一场显而易见的骗局,为了巩固他自己的地位……
我笑了起来,不由得在心里来了句干的漂亮。
还有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斯莱特林学生提供证据,说汤姆·里德尔是哈利想象出的情人,实际上小哈利每天都在一个人自言自语,在一本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他有一次抢来一看,发现尽是些“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你怎么不理我了”之类的话,让人怀疑救世主的精神状态……
哦,我想起的确有这么回事,看来这个爆料人应该是德拉科·马尔福。
舆论风向不可能无缘无故转变,估计是主魂那边在暗箱操作吧……我把报纸叠起来塞进怀里,准备晚点再拿出来好好看看。
对角巷仍旧人来人往,没有人向我这里看上一眼。
也许……总体情况是对我有利的?巫师们对我的存在将信将疑,给我留下了生存空间……这也是主魂计划好的?他不希望我被抓走……
不管真相是什么,我都感到了深深的无力,现在主魂的想法已经不是我能推断的了。
预言家日报算个意外收获。接下来,我溜进商店偷了些治疗魔药和提神的药水出来,最后看了一眼令人又嫌弃又怀念的对角巷,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幻影移形。
这一次,我对目的地的印象刻骨铭心。
------------------------------------
四周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只有风吹过山顶的教堂,紫杉树的枝叶在头顶摩擦摇曳。
我有些恍惚地望着山脚下规划整齐的小镇和田地……这里,就是我父亲的故乡了。
我当然一点也不怀念。
这里是小汉格顿教堂后面的一块墓地,我的父亲就埋在这片土地下面。难得回来一趟,不来见见他有点说不过去,毕竟我这么孝顺……是吧?
我穿行在石碑之间,觉得有点不对劲。这片墓园不知遭受了什么蹂圜躏,墓碑要么东倒西歪倒,要么碎裂一地,就像经历了一场风暴。
不对…这幅场景…我好像在哪见过。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发现那是我几天前做的一场梦。那晚我睡在医疗翼的病床上,梦见了一个和这里差不多的墓地,同样一片狼藉……没错,还有这尊天使雕像……
雕像背后有一座高大的大理石墓碑,上面刻着一排模糊的字体——
汤姆·里德尔
1905~1943
我仿佛被吸引住了,朝它走了过去,轻轻用手拂去上面的灰尘。
是的……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雷雨交加的晚上——初见里德尔一家时的忐忑,得知父亲想要将我流胎时的气愤,还有终结一切的解脱和狂喜……
最后,赐予我生命的这个男人,被我亲手送进了脚下的坟墓。
重新回想起这一切,就像回望着上辈子的事一样,说实话仇恨也好痛快也好,早就没那么强烈了,现在我只觉得有种怅然若失的空洞。
也许所有人都会死的,包括我也是……我努力过,但我逃不掉。
我抬头望着山坡上的里德尔府,突然生出想去看一看的心思。于是我顶着山顶凌冽的风,一点点走向了那里。
这栋房子也和记忆里一样,只是比五十年前更加破败。深蓝色的外墙漆褪成了灰色,窗户玻璃全都破了,留下一个个可怕的黑洞。我踩着腐朽的门框进去,里面很黑,空气仿佛也腐烂了,呛得我咳嗽了两下。
房子里寂静无声,大白天的一点光线也没有,而且还很冷。我拔出魔杖点亮,走过昔日是门廊的地方,来到记忆里的客厅,眼前的景象使我震惊——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里竟然有生活的痕迹。
窗户上的窗帘拆了下来,在房间中央围了个简单的屏风,里面摆着一张破旧的床垫,中央微微凹陷——这是有人躺过的痕迹,但他的体型绝不会超过一个足月的婴孩。
我走近了一点…床垫边上架着一口坩埚,四周散落着几本魔法书;有一个盘子摆在地上,中间放了块奶酪,已经腐烂了,上面钻着恶心的虫子。这里绝对有人来过,就在最近,而且还是巫师……
可是有谁会来这里?
我突然遍体生寒,呼吸急促起来,陡然间觉得好像有人站在我后面。我猛一回头,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只有我投在墙上的影子,还有房间深处朝我张开大口的黑暗。
是我多心了吧,一切迹象都表明,那个人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
我感觉自己的腿有点发软,但还是强迫自己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书。这是几本高深的黑魔法书籍,上面用拉丁文写着一条条我看不懂的咒语,以及玄奥的魔法阵图。书里夹着几张草稿纸,页边还写了不少批注——
那笔迹熟悉到可怕。
我当即合上了书本。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因为心中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一刻也等不了,直接幻影移形出了房子。我站在外面广阔的天地里,深吸一口气,这才略微感到安心。
主魂来过这里……
我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视线消失在遥远的林木线上。
我要是走投无路了,第一个想到的庇护所应该也是这里吧。孤儿院、霍格沃茨、里德尔府……我根本就没有一个能称之为家的地方,其中,只有这座房子是属于我的。
【汤姆。】
我猛一回头,魔杖笔直地指向前方。那一瞬间我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以为自己会看见那个我最不想看见的人,但蹊跷的是,身后空无一人。
只有一片壮观的水仙花丛,在风中轻轻摇曳。
【你在这里做什么?】
几朵白色的小花向我这边倾斜过来,在风中微微点头,仿佛在和我说话。我拧起眉头,小心地走过去……
一条体型硕大的蟒蛇匍匐在花丛里。
我松了口气,把魔杖放了下来。看来不是我耳朵出了问题,是这条蛇在跟我说话。
【你从哪来的?】我蹲下来问它,犹豫了一下以后,向它伸出一只手。蛇类天生喜欢亲近我,就像驯服的宠物狗一样……果然这一条也是,它爬了过来,把脑袋蹭到我的手心里。我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我在这里,等你。】它冲我吐了吐信,金黄色的眼睛晶莹透亮,让我想起了巴兹里斯克。
【等我?我们以前见过吗?】我有点奇怪地问它,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你刚才有没有叫我的名字?】
蟒蛇不说话了。它把头从我手上抬起来,直立着身体看了我一会,挪动巨大的身躯慢慢退回了花丛中,直到消失不见。真是条脾气古怪的蛇。
我站起来,拍去长袍上的尘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其实我更在意的是…这片水仙花丛,我好像也在哪里见过。
水仙,我怎么和这种花干上了?我有点好笑地想,摘下几片柔软的花瓣,放在鼻子下面嗅了一下,随手扔在了地上。
这里也没什么可看的了。我把手插在兜里,顺着坡道朝下面的镇子走去。渐渐地可以听见嘈杂的人声和车声,房子的轮廓也更清晰了。
当小汉格顿的指示路牌近在眼前时,我心血来潮地回头,想要最后看一眼山上的大宅。
风从山顶上吹来,掀起我的头发。
似乎有个人站在我刚刚离开的那片水仙花海里,身影漆黑而修长,几乎像宅邸延伸出的阴影。
再一眨眼,他消失不见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