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种混乱而平静、奇怪却如常的僵局里,唯一向前进的是令人绝望的时间。
新的一周开始后,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原理,走在路上来和我打招呼的人变得更多了——大部分是另外两所学校的客人。我想一定有一部分是因为芙蓉·德拉库尔将我视为了她新认识的朋友。
我一边茫然彷徨地应付着这些示好,一边秘密而紧张地等待报刊的回信,甚至怀疑起我做出的这些努力会否只是青春期脑子一热的犯傻。
对此,只比我大了两岁的乔治·韦斯莱先生发表意见说:“别焦虑——反正几年以后回忆起来,你总是要觉得自己很傻的。青春期就是这样。”
这话竟然非常有道理。我说:“可是你的青春期还没有过完,你怎么知道呢?”
“简单来说,明白这个道理不需要等待青春期过完。我现在就觉得一年前的自己很傻。”乔治说。
“比如?”我心不在焉地问。
彼时我们两个正巧被胡闹的楼梯困在了同一个平台,他近来似乎十分悠闲,而我急着去上草药学课。我的视线追随着离我们最近的一条楼梯,在心里祈祷它能够感应我的迫切需求并大发慈悲地转向我的方向。
然后我听见乔治随意地说:“嗯……比如忙着到处搞恶作剧,没有找人约会什么的?”
这是我没料到的答案。我惊奇地端详他:“难以置信。你也会为这件事烦恼吗?”
他挑起眉毛:“我觉得你对我有误解,玛丽。”
“我觉得没有,”我说,“你和弗雷德不是满脑子都在想开店的事情?”
他耸耸肩:“完全是误解。弗雷德已经和安吉丽娜约会了几次,但我——”
“——什么?!我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我的舌头紧急刹住了车,因为我突然发现这段时间弗雷德确实很少和乔治同时出现——相对于他们原先百分之一百的同步频率来说。
“因为你太迟钝了,女孩儿。”乔治叹着气说。
我嘟囔道:“迟钝?这也是**裸的误解。”
乔治调侃:“难道你有哪怕一丁点儿的浪漫细胞?”
我说:“……没有。完全没有。”
我开始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努力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动来动去的楼梯上。总觉得这个话题不该发生在我和乔治之间——因为它提醒了我,他也是个有恋爱念头的男孩儿。
然后我听见乔治冷不丁地问:“……你喜欢塞德里克?”
“不不不不不——你这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我惊悚地说,我一个激灵抬起眼,发现那双棕色的眼眸正认真地观察着我的表情。
那种异样的感觉只存在了一秒,他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恢复了往常那种笑嘻嘻的语气:“我以为女孩子都会对长相帅气的男生有一点儿好感?”
“呃,显然对我并不适用。”我毫不犹豫地说。
“好吧,女王殿下,你值得最好的,”乔治从身后捏了捏我的肩膀,“去上课吧,你的楼梯来了——嘿。”
“什么?”我最后一次回头,看见他收敛了神色,略带严肃地说:“只是想说,如果你在被什么人纠缠的话……我和弗雷德随时乐意提供帮助。尤其是马尔福家的那个小子——他最近没有再打扰你吧?”
这种兄长的架势出现在乔治·韦斯莱身上实在难得,我顿了两秒,直到他率先挪开了视线,我才笑了笑:“没有。谢谢你,乔治。”
-
草药课上得有惊无险,也许是四个学院的辛勤劳作终于将能够收获的巴波块茎脓水全部都收集了一遍,斯普劳特教授终于开始了下一步的讲解——带我们了解巴波块茎脓水的各种作用。
在长达一个月的“折磨”之中,黛拉仍然对此热情不减,似乎每次都有新的收获。
“经过处理之后,它可以应用在许多方面。”讲台上的斯普劳特教授说,“现在,请你们翻开书,第17页——仔细阅读,不要遗漏。”
我跟着周围的同学翻开书,尽管这本教材在暑假就已经被我翻过两遍。我低下头去,将自己的脸埋进书页里,因为这样就可以隔绝来自几米开外的那道视线。
每一次见到他,我都比上一次更加不自在。我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在心里我并不为他的密切关注感到欣喜若狂,但也不为此感到厌烦——更确切地说,我也许只是被自己的想法困住了——如果那天晚上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好了。
想到这里,我又不由得叹了口气。距离那天才过去不到一周,却像有半辈子那么长。
身旁有人戳了戳我的胳膊。我回过神来,发现黛拉正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随即我的内心又涌起一阵心虚。到目前为止,我对她的说辞仍然是“马尔福想为那个误伤我的钻心咒道歉,但我并不接受”。也许是因为错过了坦白的最好时机,我很难对她开口讲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我总不能这样说:“今天天天气真好啊,对了,周三晚上德拉科·马尔福吻了我,这就是为什么我在躲着他。”
但现在看来,我不得不坦白。因为黛拉悄悄地开口了:“我早就想问了,玛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和马尔福发生了什么?——别这样看着我,其实你隐瞒的手段并不高明。已经连续好几天了,有他在场的时候,你总是恨不得长翅膀飞走。”
我们坐在整个教室的最角落,前排的斯普劳特教授还在强调书上的知识点,也有不少人在开小差。没有人会听见我们说悄悄话,但我还是非常紧张。像一年级时在课上传纸条一样,我在羊皮纸空白的边缘踌躇地写道:“他……”
但是我只写了一个单词就写不下去了。我感觉自己在黛拉略带八卦的眼神下变得面红耳赤。羽毛笔自暴自弃地倒在桌子上,我把滚烫的脸埋进黛拉的怀里,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好受一点儿。
她充满理解地、轻轻地“喔”了一声,摸了摸我的头发。然后,出乎我意料地,她轻轻揭过了这回事:“不说也没关系。我只想确认你一切都好,玛丽。”
我点点头,脸颊蹭过她柔软的毛衣领。我现在知道了德拉科喜欢我,但他没有拿这件事来要挟我。他没有当众再做什么引起别人关注的事,只是时不时不加掩饰地看着我,好像在祈求我的原谅,又或者在确认我不反感他的靠近。
但是……但是……
下课之后,我和黛拉回到寝室。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突兀地说:“我有点难过,黛拉。”
“嗯?”她放下手里的花瓶,一头雾水,但温和地看着我,等我的下文。
几天来,我头一次不再回避这件事的发生和它带给我的情绪波动。我深吸一口气说:“我不知道……我发现了德拉科喜欢我,但我却有点抗拒接受事实,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朋友。这合理吗?”
她笑了,没有像我担心的那样调侃我,而是很了然地说:“当然。”
“不过,你知道我和泰瑞在成为情侣之前就是很好的朋友吧?我想,不必把友情之爱和浪漫的爱分得太开——”她伸手比划了一下,“——有时候二者是混同的。你明白吗?”
她就这样毫无芥蒂地提起了泰瑞,我有点吃惊,但看见对方坦然的神色又放松下来。我点点头,但是仍然困惑:“可是,我要怎么做到呢?我感觉自己现在根本没法面对他。”
黛拉静静地看着我,突然笑起来:“你是在害羞吗,玛丽?”
“……有、有吗?”我舌头打结了一样,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话来。黛拉柔和地拍了拍我的手,用去年我建议她好好享受和泰瑞的约会那样的语气说:“为什么不直接和马尔福聊聊这件事呢?我觉得他应当会很高兴听到你的真实想法。”
“哪怕我其实只想勒令他和我保持以前的相处模式?这似乎对他不太公平。”我烦躁地说,“况且,既然如此,你和泰瑞为什么不也坐下来好好地聊一聊最近的事情呢?我觉得他也应当很乐意和你交流。”
“……说到底,感情这回事哪有公平可言呢?”黛拉苦笑说。半晌,她怅然道:“还记得二年级时吗?哈利被怀疑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那时年级里到处是风言风语,但泰瑞觉得那都是无稽之谈。这次——也许他有充分而审慎的理由,并且我们都不是会轻易改变自己主意的人——我只希望他能自己明白过来,而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如果用我们的关系来使他改变看法,这对他同样不公平。”
真复杂。我朦朦胧胧地感到黛拉对这段感情有自己的想法。我难过地说:“但我不想看见你为此伤心。你们之前天天待在一起。”
黛拉又笑了:“其实,他也没比我好受多少。我们只是不陪伴彼此了,这不意味着关系的结束。反过来说,就算两个人时刻腻在一起,也不代表着关系的进展。”
她似乎看出来我完全被这话的逻辑绕晕了,伸手揉了揉我的脸颊:“总之,不必担心——对一切都放轻松,好吗?”
“好的。”我嘟囔道。
-
我们都没想到的是,令泰瑞态度发生转变的契机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周三早上,当我打着哈欠坐到拉文克劳的长桌边时,敏锐地意识到整个礼堂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好多人在对着报纸窃窃私语,很多目光先是在寥寥无人的格兰芬多长桌上转了一圈,然后又投向了我——我确定自己仪容仪表正常,然后带着莫名其妙的心情问对面的帕德玛:“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她一边很疑惑地摇摇头,一边从自己的猫头鹰腿上解下预言家日报,打开看了两秒,倒吸一口冷气。
我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某个金发无良记者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有那些令人起急冒火的采访问题旋转跳跃着出现在我脑海里。
帕德玛震惊地说:“玛丽,你什么时候谈了个布斯巴顿的男朋友?哈利·波特真的是你的初恋?这么说,你和布莱克先生的绯闻——我之前还以为是假的——”
我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我没有。无论你读到什么,那一定不是事实,帕德玛。”
但看起来她非常摇摆。她又困惑地扫了报纸好几眼,然后递给我,犹疑地说:“呃——不论如何,我觉得你有权利亲自看看这篇报道。这可是《预言家日报》。”
我接过那份胡扯的报纸,冷静地扫视几眼,确定了大致的内容。果不其然,斯基特抓住了本次三强争霸赛最大的噱头,并将素材压榨到极致——我敢肯定,这上面对哈利的采访内容没有一句是他本人的意思——哈利的单人照片占了整整一个头版,文章详细地介绍了他的学校生活,在结尾两句简短地介绍了克鲁姆和德拉库尔,并根本没有提到塞德里克。除此之外,斯基特用整整一个版面把我也编排了进去。
“……根据知情人说,与哈利同年级、长相美艳的玛格丽特·杨正是他的初恋女友,但二人的恋情疑似意外终结于上个暑假(详见1994年7月4日头版头条:布莱克甜蜜约会未成年女友,究竟是风流成性还是特殊癖好?)。开学后,杨小姐似乎在布斯巴顿的学生代表中找到了新欢,但当记者充满关切地询问她这一行为是否受到布莱克先生的允许,这一对年轻人都黯然不语,似乎其中有巨大的隐情。这里不得不提到,目前任职于威森加摩办公室的小天狼星·布莱克也因三强争霸赛来到了霍格沃茨……好在,初恋遭受打击的哈利目前正在朋友的帮助下慢慢走出阴霾。他目前的女友赫敏·格兰杰小姐与杨小姐有许多相似之处,二人都同为麻瓜出身的尖子生,并曾是闺中密友。如今,格兰杰小姐与哈利形影不离……”
愤怒使我气血上涌。直到被帕德玛惊恐的尖叫唤回神智,我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我险些魔力暴动——我周围三米内的餐具都在剧烈地震颤。
我回到现实中,看见黛拉正从门厅走进来,似乎被我的异常吓了一跳。我闭了闭眼,努力松开攥得死紧的手指,试图把那张无辜的报纸原封不动地还回去,哪怕我其实想把它撕个粉碎——
——“刺啦”一声,格外清晰地响彻礼堂。
我朝声源处扭过头去,看见泰瑞僵着脸站起来。在他手里的是新一版《预言家日报》。他身旁,迈克尔·科纳的表情也僵在脸上。
众目睽睽之下,泰瑞抽出魔杖,对裂成两半的报纸念道:“四分五裂。”
随即,在纷纷扬扬的碎纸片里,他对迈克尔尖刻地说:“我们一起做了四年的同学——你怎么敢这样说她?这个斯基特明显在胡扯!”
迈克尔下意识地反驳说:“得了吧,你又不知道她私下里——”
但他没有说完这句话。因为下一秒,泰瑞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芜湖!写得好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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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青春期、别扭和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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