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曼德特坐在沙发上，一件件拆着礼物，表情开心得就像是第一次吃到甜食的孩子。少年轮廓鲜明的脸庞更是容光焕发起来，眼睛亮闪闪的像是佩尔妮以前在京城皇宫里，见到的盛满明月清露的秘色瓷。
“老师，这是什么？”克曼德特左手捏着一块绿油油的手牌，问道。
“这是翡翠，上面雕得是貔貅。你生于乙亥年巳月，五行属木，若是佩戴翡翠貔貅可利于生财。”佩尔妮调皮地朝克曼德特眨眼，他果然开心得快跳起来了。她悄悄腹诽，还真是个小财迷。
她又道：“而且这块可是翡翠中色泽透度都属上上品的货色，连那些京城的‘股肱之臣’都很少有的。旁边包镶的是足金，那上面点缀的钻石和红宝石，净度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克曼德特对这块看上去就很昂贵华丽的手牌爱不释手，握在手里反复抚摸，感受玉石独特的细腻触感。绿得能滴油的手牌正面雕着栩栩如生的单角貔貅，威风凛凛地伏在铜钱堆上，背面则用阳刻法刻着一个卦象。
他辨别了一会：“是泰卦？”
“是的。那金镶边侧面镂得是回字云纹。”佩尔妮似乎知道克曼德特后面要问什么，赶紧先发制人解决了学生的疑问，“都是些吉祥的寓意。你可以直接戴在左手腕上（之前跟你说过的，男左女右是赛里斯传统习俗），毕竟再怎么看，它也不会主动生出金加隆来。”
克曼德特听罢赶忙戴在手腕上，看那欣喜若狂的表情恐怕今天晚上要偷亲几口，保佑自己以后发大财了。
桌上还有一只将整枚唐冠螺打磨成廊柱模样，掐成五爪金龙的条条花丝黄金盘绕而上的魔杖握柄、用一整块上好的通透绿松石做主石的黄金挂坠盒、几叠黄纸丹字的东方符箓、好几本古代如尼魔法书、一把古灵阁的钥匙、满当当的一袋金加隆以及一张单独罗列出来的——
克曼德特念着上面的中文，又好像是什么烫嘴的东西，读起来抑扬顿挫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
这下轮到克曼德特想打个问号了，这是什么怪东西？是小孩子可以看得吗？
“这个嘛，你可以成年以后再看的。不过就算提前看也没事，能保证你在霍格沃茨成为各种意义上的大众情人。”说完还给他递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这玩意还真是教我怎么约P啊？”
“双修怎么能算是约P呢？双修……方术士的事，怎么能算是约P？” 佩尔妮涨红了脸，接连便又说了一些晦涩难懂的话，什么“感应天地”什么“阴阳调和”之类，引得克曼德特越发狐疑。
最后佩尔妮实在编不下去了，只好摊牌：“好吧，我说实话了，这是你母亲安洁让我交给你的。说是防止你孤独终老。你先别管这个了，我觉得你最好看看那个挂坠盒。”
克曼德特放下手中的薄册子，转而伸手捏住那挂坠盒细长的金属链子。
那挂坠盒用得黄金很实诚，整体呈一个三英寸不到的非正八边形，盒盖表面内嵌长方形的宝石，主石旁边有一圈小碎钻镶边。颇有些伊丽莎白时代的风格。
他用另一只手拨弄盒子，让它自转起来。看到另一面盒子上赫然镶着一块被打磨得跟镜面一般透亮的黑曜石宝石，而那块“黑玻璃”因为旋转正折射炫目的红光。正是最稀有的红眼黑曜石。
“还是双面的？有意思。”
克曼德特猜，这个看上去就非常符合沃尔松格审美的挂坠盒，恐怕就是父母留给自己的礼物了。虽然母亲走得早，父亲也在自己小的时候就做甩手掌柜了，但是他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父母谜一样的远见。
身为他们儿子的直觉明晃晃地告诉自己，这个挂坠盒怕是不止纪念意义这么简单。
说不定还跟拜罗伊特之旅有关。他边想边打开了挂坠盒，他甚至做好了看到朝自己愤怒嘶吼、喷射烈火的尼格霍德的准备了。
但是要让克曼德特失望了。那盒子里面并没有活的黑龙相片，只有一枚雕琢精细人像的象牙浮雕。
那一整块象牙细腻洁白，被磨成了椭圆状箍在直径比之长轴大半英寸的金圈里，中心有一根细金棍贯穿用以连接金圈和象牙。这样设计显然是希望这浮雕可以随意转动。
克曼德特轻柔地捧在手心里，端详着：那正对着他的那面，雕着自己母亲安洁的半身像——那张珠圆玉润的可爱脸庞，跟留在乡下祖屋里的那幅麻瓜油画相比，还显得年轻些，依稀还存有无畏的笑意。
克曼德特爱惜地抚摸过雕像的眉眼、发梢，就像刚出生时那样，婴儿睁眼看到自己母亲溺爱的笑容，不自主被吸引而伸手去触碰与这个世界最紧密的联系。他傻笑了一下，顺手拨弄一圈象牙浮雕想看看后面有什么。
——却赫然发现后面雕得竟然是消失在自己童年，除了留下回忆幻影和腐朽家族使命外，什么都不剩的自己的父亲。
克曼德特瞬间加重呼吸，用嘴喘着粗气，咬牙切齿：“还真是有意思。丢下自己的孩子这么多年，最后留了块象牙雕是想干什么？祭奠么？母亲的雕像也就算了。他——”
他挑起眉头，做作地拉长嗓音，“他也要我帮着过清明了么！”
“克曼德特！”佩尔妮的声音有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她呵止自己学生的轻慢。
“我知道。他有苦衷、有更重要的事，事关整个魔法界是吧？”克曼德特合起挂坠盒，用力攥在手心、指节发白，他继续喃喃，“所以他们、他早就准备好了是么？丢下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去干什么，到最后给可怜的孩子留一个双面象牙浮雕聊以缅怀？还真是可笑啊。”
他还想说些更尖锐的话以此表示多年来的愤懑与不满，但是他很快意识到那毫无意义。他抿着唇，将那个金玉锦绣的挂坠盒戴在脖子上，丢进衬衣里遮了起来：“虽然我很想说这弥补不了什么，但是这玩意看上去挺值钱的，不是么？”
“是啊。”佩尔妮道。
克曼德特已经失了再细细品鉴礼物的心思，拿起桌上充满东方风情的魔杖握柄，将沃尔松格家那漆黑的魔杖套上去后，左右手分别把玩了一番：“还挺顺手。”说完就藏进袖子里不再管了。
“克曼德特，我希望以后你可以拥有一根真正属于你的魔杖。到时候，你将会拥有更契合的……‘伙伴’。”
“无所谓吧。魔杖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工具而已。我一直觉得决定一个巫师是否强大，只能靠自己。比如，一个庸才就算拥有了老魔杖，那他也只会自取灭亡而不是成为当代梅林。”
他俯身继续整理桌上其余的东西——《大乐赋》、符箓和魔法书则被他仔细地放在一堆，和一袋子金加隆一起装进了施了无痕伸展咒的钱包里。古灵阁的钥匙被他重新放进钥匙盒里，在扔进风衣口袋前，他随口问道：“这是家族金库？”
“是。甚至有你梦寐以求的禁忌知识，但勿忘谨慎。”
“嗯。”克曼德特轻声应着，明显心不在焉，过了会生硬地转移话题，“圣诞节晚餐还需要准备些什么？我去做？”
佩尔妮笑了笑，她挥了挥手——无杖施法是这个赛里斯人的拿手好戏，之前准备好的圣诞美食被她以赛里斯特色摆盘罗列得整齐又美观，陶瓷的餐盘接二连三地鳞次栉比地排满餐桌。
“啪——”佩尔妮打了个响指，烛火和灯光骤然映满房屋。在克曼德特吃惊的目光中，她笑着说，“克曼德特，圣诞快乐！”
莹莹烛光下，佩尔妮笑容赫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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