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雅跌跌撞撞地从地窖办公室跑到校长室的时候,邓布利多正抱着一罐各种奶味的软糖站在奖杯室窗前。他一边吃一边眺望着鲜绿草坪上上着飞行课的低年级小巫师们,偶尔被几个磕到脑袋的小家伙引得露出慈祥到温软的神色。在他看来,霍格沃茨的未来是那么得充满活力与生机,且就显现在他的眼前。
不过,重获新生的光明纵然耀丽,并不代表所有深埋尘土之下的阴影都会逐光而散。更多的时候,它们更容易沿着大地龟裂的缝隙一点点沉下,就像被雨水泡过无法发芽的植根,在暗无天日中发酵,溃烂,腐化,最后形成一片难以愈合的疮痍。
听完蕾雅的求助,邓布利多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甚至还因这个事情比他想象中来得快而感到坦然。他递给她一颗草莓味的软糖,安慰她不必过多地担忧,便径直朝地窖办公室走去。
蕾雅站在原地目送着邓布利多的离开,等香甜的草莓味在嘴巴里散尽,她才突兀地想起没来得及收拾的笔记本、文具、书包都还留在魔药学教室。但另一方面,她又有点想回公共休息室问问哈利斯内普和布莱克的事。这么想着,一时之间,竟然陷入了纠结的神思里,人也彷徨不安。
刚刚的发生的一切实在是过于突然,也完全搅乱连日来跟斯内普在一起变得安稳的情绪。
她当然知道布莱克和斯内普的关系奇差。大战那天,布莱克毫不犹豫地要置斯内普于死地,而哈利多次提到斯内普在格里莫广场与布莱克的争吵,更不要说,那天第一次给卢平送狼毒药剂的时候,斯内普和布莱克之间的那种针锋相对的怒气和怨恨,可以让所有的空气与时间都凝固。
这根本就不是简单的“关系奇差”,甚至,她感觉比起用“水与火”来形容两个人,他们更像是“水与油”,不但注定无法相融,只要稍有一点温度的挑拨,便会立即沸腾,爆发,掀起滚滚的浓烟。那么,他们的关系走到这个地步,肯定是糅杂各种各样的因素,不仅有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一贯的敌对,也许,还有其他的私人恩怨——而最重要的,还与年轻的莉莉有关。
莉莉。
这是一个仿佛矗立在千万根线索形成的线团中心的存在。身为格兰芬多的她,肯定与布莱克、卢平都维持着友谊,但同时,她又被斯内普深爱着。他们曾在同一个童年环境长大,一起练习过魔法,莉莉给斯内普带去的温暖与光亮明显到,仅凭摄神取念勾出的小小一隅都满载着。然而,最后的结局却是,莉莉与哈利的父亲结婚,又由于斯内普不小心泄露的预言而死亡。
那么,为什么莉莉和斯内普没有在一起呢?蕾雅隐隐觉察到是有什么事情在他们在学生期间发生过,不仅让斯内普和莉莉走向决裂,可能也间接造成斯内普与布莱克积怨成恨——也许,会不会是因为斯内普决意加入食死徒?
蕾雅的大脑现在就好像是一坨缠绕着线团的浆糊,到处都沉沉甸甸,黏黏糊糊的。她没有办法想明白这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她才看清楚晃眼的墨绿色灯罩。她正坐在图书馆索书台前,手里还按着的一叠被她划得乱七八糟的便签纸,羽毛笔似乎已在这些随手写下的信息中游离良久。
事实上,她一直避免深入理清这些过往的故事。
那些沉重的、不堪的,都是斯内普的往昔,无论是甜还是苦,也已然塑造了如今这个她爱的他。她本认为它们都该随着战争的云销雨霁升腾消散,她没有道理、更没有资格抓着这些“往事”不放手。这对她或者斯内普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
蕾雅揉揉酸涩的眼底,低头盯着小纸片上一条条列出来的零碎字句。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的情景,斯内普最后让她离开的神情满是克制的保护意味。他是在害怕她触及那些尘封的往事,害怕她被卷入那段他无法挽回的痛苦吗?他显然并不知道,她其实了解的、关于莉莉的事,比他预想的要多。
可是,那又为什么,布莱克先生会在看到她在斯内普身后时,那样刻意地提到“莉莉”呢?
是啊,这里面肯定还有更多的。有什么东西,什么联系,什么共同点,是关于她和莉莉的。
而这点,布莱克会注意到,斯内普也一直心知肚明。
蕾雅漫不经心地在淡黄色的纸上勾出“connection / commonality”的单词——就在这很突然的一瞬,手中的羽毛笔猛地在最后结尾的字母戳了下去。她整个人都僵住,笔从她的手里掉落的同时,她的另一只手已无意识地按在眼睛上面。有一点潮湿不可抑制地翻涌上来,搅得她连胃都开始疼痛。
——啊,这是原因啊。
布莱克先生肯定洞察到她跟斯内普之间的事,又或者说,至少察觉到端倪。他肯定以为斯内普是把她当做莉莉的——呃。
那个词噎在喉间,无法说出口,她的全身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力气。她缓缓地闭上眼,好像什么都不想在乎,什么都不想明白。
幸好,就在蕾雅更进一步坠入自我否定的深渊时,手腕上传来坚定的温热,无比明晰地截断她的思绪:
「你在哪里,现在回来吧」
他到底是不是会远程读心啊?
蕾雅想着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感觉像是攀悬于崖边滑落之际,抓到了迎面抛来的救命绳索。她迅速给他回复:
「图书馆,那我现在回去」
当她重新回到魔药学教室的那一刻,先瞥见的是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的她的物品。随后,她的视线落到那扇敞开的办公室门上,一股苦艾和龙蒿的清冽苦味弥漫一室,和煦的日光和袅袅的烟雾将那个她牵挂的背影晕染得愈加肃穆凛然。她走近几步,他的办公桌上散落一封带有魔法部标志的信件,凌乱的桌角还放着一杯待客用的茶水,是有谁来过。
在见到他的片刻,她刚刚那些凌乱纷飞的烦恼就被猛地驱散开,取而代之是平整到如狼毒药水光洁液面的宁静。
“把门锁上。”在注意到她回来的瞬间,斯内普头也没回地说道。
“嗯。”蕾雅乖顺地照做,而后走到他的身边,犹豫地问到:“你还好吗?布莱克教授他……”
斯内普捕捉到了她话音里残留的鼻音,他飞快地撇了一眼,就明了地见到她有点苍白的脸色,眼角还有揉搓后的淡粉色痕迹。他的眉头立刻紧锁,形成一道极为深刻的褶痕,喉咙也在这个时候干涩而发紧:“怎么了?是不是有谁,告诉了你什么事?”
“没有。”蕾雅垂下眼睑,坚定地摇摇头,随即靠近些,静静地观察着他手间令人感到安稳的熬药动作,“我找到邓布利多先生之后,就一个人呆在了图书馆。”
斯内普略略松一口气,继而用低沉的声音问:“那为什么哭了?”他忙着将最后一点材料小心而缓慢地潜入坩埚。见她没有立即回答,他又问:“是被我和布莱克吓到了?”然而,他不认为她会如此轻易地为此哭泣。
“我没哭。也不是因为你和布莱克先生。”蕾雅完全没有准备好面对他这个问题的措辞,她推开越来越多掩饰不好的忐忑,逼迫大脑组织起话语。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察觉的那些事,一点也不想。
斯内普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手中依然保持着精准的熬药动作,嗓音透露出几分疲惫和急切:“我现在必须去魔法部一趟,事情紧急,回来以后,也许还有几个会等着我。”
“那这些事先不说了,”蕾雅不自觉地瞄向桌上的信件,立刻读懂他话里的意思。她不等他再说什么,便穿上围裙,顺着他的话伸出手去接过他的工作,轻柔地说:“这里交给我吧。”
“谢谢。”斯内普抽回手以后稍稍调节一下火焰,之后了然地勾起唇角。
他注视着她那细致、冷静、熟练的动作,心里已经开始想象着她今后在属于她的世界里大放光彩的模样,不由地为此而生出一点期待。他敛住思绪,继而叮嘱道:“记得看着卢平教授喝下再走。”
“我知道的。”她慢而耐心地搅拌着那锅狼毒药剂,声音比刚才还要轻缓。
斯内普看着她的样子,明明窗外浅金的阳光正亲吻着她的脸,他却不禁感到心底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堵住一样,隐约有点闷痛。但是他现在肯定没有时间跟她解释,稍微踌躇几秒,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袍披上肩膀,略显急促地开口:“我还需要你——”
他拉长着音调,话语间袍角飞扬而起,他的魔杖迅捷地指挥着桌上散落的信件和文件井然有序地垒成一叠,语速也同样飞快,“在我找你之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胡思乱想,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也不要听任何人对你说的任何看法。”
蕾雅听着他一连串显露出赶时间的声响,为自己的心事感到惭愧,只好让语调听上去更坚强些:“我会的。”
“听着,”他重新转回到她身边,伸手将她颈间几缕被围裙带子压住的黑发缓慢地抽出,细致地整理在她的背后。随后,他的手掌缓缓搭在她小巧的脸颊上,带着温柔的暖意,示意她抬头,“等我,我会给你解释。”他的话里甚至透出真挚的恳切,忽而好像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就传信给我。”
蕾雅端详着那双疲惫的黑眸,里面有许多渗透出来的关心。她的心也在这刻变得柔软,很快地以同样的情绪回答他:“你不必向我解释的,西弗勒斯,你已经很忙了,不要再把时间——”
“不,唯独这事,很有必要。”她没想到斯内普会如此执着这件事。
斯内普静静地凝视着她被光线镀上一层鎏金色的眼睫毛,指尖探出,缓缓掠过她的眼尾,仿佛是无言的安抚般。片刻,看她双眼朦胧地点着头,他才缓慢地抽回手。
她到底是爱上了一个内心多么熟虑且体贴的人啊?她确信就在这一毫秒,她对他的爱意和感激又增长一些。
“我等你,但请你别过多为这些事烦心,好吗?”她心疼地说着,感觉连坩埚中蒸腾的雾气越发湿润而模糊。
“放心。”斯内普平静地应她,转身走到壁炉旁,抓起一把飞路粉撒入炉中,绿色的烈火即刻腾起,他将头探进火焰里,没多少感情地唤道:“莱姆斯,请告诉我,你的房间只有你一个人。”
过了一阵,卢平的声音从另一头响起,“噢?西弗勒斯?”他听着像是有些感冒,闷闷的,语调倒是略带幽默:“如果泰迪算半个的话,那就是一个半。”
“好吧。我需要外出,所以大概半个小时后,你的药水会由莱恩哈特从壁炉送过去。”他冰冷凌厉的语调压满了不可拒绝的命令感,“一件事。答应我,直至她离开为止,你都不会让布莱克进入你的房间。他正像条疯狗一样,要跟她提我们的那些往事。”
“往事?!”卢平显得有点吃惊,“为什么西里斯要——”
“莱姆斯,答应我。”斯内普没有给卢平任何思考的容豫。
“我向你保证。”卢平不明所以,但依然诚恳温和地回答。
蕾雅按他安排的那样完成了药剂。当她将魔药送到卢平手上时,她察觉到卢平脸上的欲言又止以及流露出的好奇。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接过药剂顺从地喝下,最后只是随口问几句她的复习情况,就放她离开了。
回到魔药学教室,她收拾好书本和笔记,又去了图书馆,沉浸在复习和书籍里度过整个傍晚。连晚饭也是匆匆赶在最后一刻去吃的。等到霍格沃茨都沉浸在满月的辉光下,银色的轻纱一路飘荡到她的枕头上面,她钻进被窝抱紧小熊,让身体没入银白月色,才感觉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
斯内普好像也在这个时候才结束一天的工作,他的消息浮现在手环上:
「睡了吗?」他问她。
「刚躺下,你呢?」她就着窗外明亮柔美的辉光回复他。
「刚忙完,本以为还能更早一点」他的话就跟他今天的举动一样让她沁满温暖。
她想象着斯内普此刻面容疲倦地靠在办公椅上给她发消息的场景,半是心疼半是愉悦地抿起唇。
「那今天就请什么都不要想地去休息吧」她笑着回到。
「嗯,可是」正如蕾雅所说的,此时靠在校长室办公椅上的斯内普一手按着太阳穴,低垂着眼眸看手环上的字句。
「可是?」蕾雅接过话。
「不,没什么」他可不会告诉她,他本想说,他想她。没等她的回复,立刻又补了一句,「早点睡吧,晚安」。
「你也早点,晚安」蕾雅读着句子,知道他每次这样掐断话语都是在藏起情绪。
她不会拆穿他的,也不会告诉他,这是她的小小秘密。
……
第二天,蕾雅依然按照昨天的办法尽量避开大多数人,幸运的是她今天没有黑魔法防御课。
所有的课结束后,她第一次跟着纳威去了温室帮忙。斯普劳特教授早已听斯内普提过她的情况,但见到这位格兰芬多学生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提起刚来霍格沃茨当学徒助教那年,对雷格纳糟糕的草药学成绩的印象。这些事一下就让蕾雅和纳威笑了起来,整个温室都盈满了轻松欢快的气氛,就连咬人甘蓝们都跟着摇头晃脑。
接着,斯普劳特教授十分耐心地为蕾雅准备了符合她现在水平的工作,更是细致地开始讲解考试的重点和接下来两个多月对她的安排。蕾雅没想到能得到如此耐心的指导,感激得说不出话,只好连连点头、加倍用心地投入到对植物们的照顾里面。
吃完晚饭回到公共休息室,蕾雅在公告栏前看到一张即将举行魁地奇友谊赛的通知,六月最后一星期会举办第一场,抽签决定的是格兰芬多对赫奇帕奇。她一直对魁地奇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有少数几次关键赛事会被赫敏抓着去看。
她不以为然地歪了歪脑袋,正要转身回去寝室,纳威从楼上匆匆跑下来,迫不及待地塞给她一本像剪贴簿般订成的笔记。她随手摊开这本厚重如书的笔记本,惊讶地发现是纳威这几年整理的所有草药学知识。里面不仅有课堂笔记、书籍摘抄,还有他重新描绘过的一幅幅魔法植物插图。
蕾雅翻过一页,用指尖索引着句子,每一幅插图的旁边都细心地记录了植物的名称、属性、入药方法和栽培方式,有些甚至上了色,关键处用红笔圈出,简直像一本精心制作的植物百科。
“……”蕾雅不知道是感动还是震撼多一点,她张了张嘴,忙不迭地将这本比实际重量要沉重得多的资料放回纳威手里,踌躇着说:“这……我不能收下。”
“请收下吧,”纳威微笑着指了指脑袋:“我已经记在这里了,留给你用才有意义。”
“纳威,等等我。”蕾雅跑回寝室,翻出她五六年级斯内普给她课后辅导做下的魔药学笔记,和纳威做了交换,才好意思安心收下他的礼物。
这件事发生不久,斯内普就按照他昨天答应的那样来找她,奇怪的是,他让她去海格的小屋。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间看起来形状古怪的小屋。刚敲过门,海格就满脸笑容地迎接道:“看来你就是今晚帮斯内普校长忙的好孩子?快进来吧!苹果派刚出炉,香得很!”
“呃?帮忙?”蕾雅迷茫地眨眨眼,不解地看他,脸上的错愕和刚才收到纳威的笔记本没什么区别。
“快进来,蕾雅。”邓布利多的问候温和地从海格身后传出,伴随着一股香甜可口的糕点味道。
还没踩上台阶,海格的腿边便挤出一个黑黢黢的身影,猛然朝她扑来,差点让她惊叫出声。
“哎,牙牙,你冷静点!”海格慌忙拦住那条扑向蕾雅的大狗,侧开身子将它推开。
透过半敞的门,蕾雅看到麦格和斯内普都在里面,几个人挤在海格的小桌旁,桌上摆满了食物、水杯、茶壶,还有一瓶金黄的酒液。察觉到她的到来,斯内普稍稍压了压嘴角,看了她一眼。
“打扰您了,海格先生。”蕾雅决定不再多想,反正礼貌地应对总没错。
“快来。”海格把她安置在斯内普身边的空位上,斯内普面无表情地将手边的一个水杯挪给她。
“谢谢。”她用手背碰了碰脸,害怕被麦格和邓布利多看到那些不小心透出的红色。
她端正地坐下来,放在狭窄桌上的手肘却不小心碰到斯内普的。两个人怔愣一瞬,同时不动声色地别开脸,那只黝黑的大狗在这个时候兴奋地挪到蕾雅脚边,一脸期待地望着她,湿漉漉的鼻子泛着微光,好像在等着她的抚摸。
“它好乖。”蕾雅拍了拍它圆厚的脑袋,牙牙的毛比外公的肉桂卷要硬一点。收到她友好的表示以后,牙牙就在她的脚边乖巧地趴伏下来,丝毫没有在意蕾雅身后那位黑发巫师略有不满的眼色。
“噢,牙牙它喜欢你。”海格笑得见牙不见眼,像是得到了什么意外的惊喜。
“我外公也养狗,也很黏我。”蕾雅边打量着房间边呢喃道。
这间房子简直太不可思议。天花板上垂落着各种火腿、鸟笼、打猎的胜利品,绳索和陷阱,乱而有序。墙上悬着海格平日使用的工具还有一把粗犷的猎// 弩。有一个烧得火亮的铜壶放在壁炉边,海格就站在那里,戴起厚重的手套把烤得恰好的苹果派搬出,放在桌子的中间,本就不算宽敞的房间被浓浓的果香填满。
“原来如此!怪不得牙牙那么喜欢你。”海格兴致勃勃地接过她的话,“是养了什么狗?”
“外公是个麻瓜。”蕾雅笑着解释,继而说:“养的是金毛寻回犬,在希腊。”
“我知道这种狗!”海格笑呵呵地一边切苹果派一边说。他盛出一盘,放在邓布利多的面前,“温顺友善的好品种呢。”
“这苹果派真香,海格,你的手艺越发精湛了。”邓布利多眯起眼睛赞叹道,左手已经拿起银叉迫不及待地品尝。刚叉起一块,他微笑着转向蕾雅说:“我猜西弗勒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们刚开完会。他提议加强禁林的防范,准备今晚布置一些防御性的咒语。”
麦格接过海格递来的苹果派,不比邓布利多逊色多少的慈爱目光落在蕾雅身上:“我想到你不是希望将来能在黑魔法防御课上做助教吗?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跟随西弗勒斯学习这些复杂的防御魔咒。”
“原来是这样,谢谢给我这个机会,我非常乐意跟斯内普校长学习。”蕾雅有礼地向麦格和邓布利多答道。在两人欣慰的神色里,她瞥向斯内普,看见他的脸色如常冷淡,便故作镇定地拿起水杯抿了一口。
是馥郁的桂花红茶,味道很熟悉,大概是斯内普带来的。她安静地品着茶水,隐隐觉得麦格和邓布利多似乎都知道了他们的事,尤其是斯内普身上比平时还要阴郁到一言不发的气场,更让她坚信肯定就是这样。
“正好,我今天刚做了苹果派,就招呼你们都来,先吃了再去禁林。”海格说着,又分好一块苹果派放在斯内普的面前,后者却淡淡地把盘子推向蕾雅,皱着眉说:“我不要太多。”
海格咧开笑容,嗓音洪亮又带着几分憨厚:“放心吧,校长,保证不会让您撑坏的。”
“趁热吃,趁热吃。”邓布利多抬了抬手,示意蕾雅快点开动苹果派,“不要辜负海格的一番好意。”
餐桌上的话题依然是围绕蕾雅和格兰芬多小狮子们的复习情况,还有今晚禁林的任务。斯内普几乎全程沉默着,只是偶尔点头,蕾雅则不时地微笑回应。终于,他们在邓布利多和麦格的欢笑和意味深长的眼神里吃完最后一块苹果派。
两人起身准备告别前往禁林,桌边的大狗牙牙也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
“牙牙在问你们要不要带上它。”海格解释道,他过分热衷的目光在斯内普和蕾雅之间游移,那双深藏在浓眉下的黑眼睛满是期待,他拍了拍牙牙的头,对他们说道:“它总是喜欢跟人一同外出,尤其是那些它喜欢的人。”
斯内普注视了牙牙一会,眉头微微一挑,最终平淡地说:“今天就不用了。”
海格虽有些失望,但他还是理解地点了点头,露出宽慰的笑:“那下次吧,牙牙。”他转向蕾雅,“蕾雅,有空的话随时可以来小屋,牙牙会很高兴见到你的。”
也没有要海格递过来的提灯,他们就进入了夜晚的禁林。初夏微风拂面,繁茂的枝叶遮盖住头顶的天幕星月,温度也随之降了下来。空气里弥漫的是满月后微凉的潮湿,透出一股浓郁的朽木和草本的气息,不时能闻到芬芳的松香。
这几日的雨水让泥土也湿润而滑腻,还会有盘缠在一起的粗壮树根和几个凹陷的隐坑,不由地让蕾雅只顾着低头绷紧脚步。在幽黑的林影中谨慎地穿行过一段路以后,四周寂静得仿佛只有彼此的呼吸声相伴,偶尔才有几缕细微树叶摩擦的沙沙声打破这深沉的静默,似是某些神秘的小生灵在林间悄然活动。
斯内普用眼角余光扫过她晃动的马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话音里有半分无奈:“抱歉,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说完便观察了一下四周,确保身边什么也没有以后,他在黑暗里找到她的手。刚刚握住,却发现她的指尖竟然是冰凉的。没有任何迟疑,斯内普给她砸了一个温暖咒,随后解开身上的黑袍拢在她的身上,才重新握住她,低声说:“忘记叫你多穿一件衣服了。”
“西弗勒斯,你已经够忙的了。”蕾雅轻轻地说着,感受到留在黑袍上的他的气味和温度,不由自主地握紧他的手,往他靠近了一点的同时也为他加上温暖咒,“我还看到了晚上贴出来的魁地奇公告。”
“嗯,下午教授们开会时提到的。还说最好在禁林周围加一些防护。”斯内普捏了捏她回暖过来的手指,略带遗憾地接着说:“我本想找个好一些的时间,却没想到,就是现在和你来这里,也是为了工作。”
蕾雅微微一笑,“我又不介意跟你一起工作,尤其是在苹果派这么好吃的晚上。”她借着微弱的星光注视着他侧脸的轮廓,眼神中含着柔和和眷恋,“而且,这让我想起之前和你一起采月露花的那天。我们等下还可以去那里吗?”
斯内普低低地哼了一声,“如果你想的话。让我们快点把魔咒布置完,我不想你又在宵禁后回去。”
黑发男巫领着她深入树林,沿着他事先在地图上勾出的防护线,在几处地方布置下隐秘防护和检测的咒语。他仔细地教会她怎么施展一种能感应非友善生物的咒语,这些咒语一旦被触发,会令校长桌上的小钟警示响起。
在布置到第三处场所时,他已经干脆地将所有的施咒任务都交给她,再次暗暗深信这家伙的天赋或许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一点。
一切都十分顺利,只是禁林中偶尔窜出的小生物总是会让她不得不按捺住惊吓,每次如此,斯内普都会打趣嘲笑她。
“之前采月露花时,可没见你如此胆小。”斯内普的语气带着几分揶揄,魔杖在手中轻轻一挥,拨开那些长到腰际的蕨类和灌木。
“要听实话吗,我的先生?”蕾雅挑高语调,模仿着他那一贯的抑扬顿挫。
“请讲。”
“这是因为当时的您比其他的东西要吓人多了。”蕾雅毫不留情地指出,然后更是加上论据:“您知道吗,对于纳威来说,您可是比伏地魔还要可怕的存在呢。”
斯内普伸手扶在她的腰间,眼神中透出一丝极轻的笑意:“哦,是吗?我倒不见得。”他嘲讽着说,“先不论隆巴顿怎么想。如果我这么可怕,你为什么还那样毫无忌惮地接近我?”
“因为我无可救药地喜欢你呀。”话一出口,蕾雅忍不住羞赧地笑开,险些因此而踩到脚下的一小丛滑腻的苔藓,幸而斯内普及时按住她。
穿过过于繁密的植被,一抹跃动的暖黄色微光点燃了黑夜,随后烧成一整片更多的、簇拥在一起的光点,是漫天的萤火虫们在飞舞。他们已经回到了熟悉的湖边,沿着湖岸线,淡银色的月露花似乎比上次更茂密,苍劲的古树还是记忆里的那样,不曾被时间侵蚀。
林中的这片湖依旧沉淀了浩渺的星宿,就好像无边的银河坠入地球表面,在这里,天河与陆地交汇,化作这汪梦幻神秘的水光。有几只月痴兽翻着肚皮伏在水边,在影影绰绰的光晕环绕下,像是宇宙间宁静安然的小精灵。
天穹、湖畔、月露花、古树、萤火虫、月痴兽,还有他,都还在。
蕾雅凝望着眼前的所有,鼻腔被月露花隐约的清香充斥着,莫名地感叹起来,“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斯内普找到一块稍微平整的石头,拉着她坐下,心甘情愿地和她一起成为这夜色里的一部分。
“难以置信能再次和你来到这里。”蕾雅诚实地表露心声,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找到一个舒适的角度,继续说:“更难以置信,你竟会回应我的感情。”
是啊。他也没想到。
“你难以置信的事,或许比你想象得多,要试试吗?”他趁机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试试?”蕾雅困惑地看向他。
“摄神取念我。”斯内普轻声道,手臂慢慢地环住她。他偏过头凝视着那双被湖光涂上一层迷蒙的绿眸,低沉优雅的嗓音不自觉产生苦涩的嘶哑,但又满载坦白自我的迫切。
他的脸隐没在月光没有透得过的地方,轮廓明明灭灭、模糊不清。
但蕾雅还是在他的言语间听出他的意图,他想要让她看见那些从前的记忆。
“你确定吗?”她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探出手去轻抚他的黑发,指尖顺着面颊滑到唇边,触到那点新长出的胡髭。她为他的男人气息浅浅地牵出淡笑,用一种认真而柔和的口吻强调:“西弗勒斯,你没有义务向我坦白任何过去。无论那是什么,都不会改变你在我心中的样子。”
斯内普顿了顿,略微收紧手臂,好像想借此表达他的决心。他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蕾雅,我想让你看见。”
她又静默着观察他一阵,才抽出银椴木魔杖,握在手心,却不着急施咒,而是探出身在他唇角印上一个轻吻,“好,我会拿我的秘密来跟你交换。”
“你还有什么秘密是没被我看到过的?”他故意低笑着反问,话语里暗示着那年夏天对她大脑封闭术的训练。
“或许比你想象得多。”她对上他在黑夜里愈加深沉的瞳仁,念动咒语:“Legilimens(摄神取念)——”
一更:文章真的自己会长大啊,我的废话怎么这么多,写的时候七千字,订正就变成九千字了!
啊!我的论文也写不完了,论文写不完小说也写不好了,拖延最高~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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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了。这几个人吃饭好像是家长面谈啊哈哈哈哈,另外,麦格教授手把手教怎么公费谈恋爱!
你俩给我锁死啊啊啊啊啊,我也好喜欢蕾雅雅呜呜呜呜,想跟斯教抢老婆了。
另:考虑到后面的剧情,不知道该不该给这文升到“十八岁以上”……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8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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